夏生仰首,欣喜地说道:“你回来了!”
“嗯。”凝望她眸中一下子变得消亮的光彩,令褚东云无法不心动。
“我今天收到你的辞呈了,怎么回事?”
夏生腼腆一笑。“我不想替你带来麻烦……”
“怎么说?”
“有人会说你闲话的……”夏生顿了顿。“而且我怕我会不专心工作……”她说完脸上便泛起红潮。
褚东云闻言,嘴角克制不住地微微牵扯着。“有这么严重吗?”
“但是这样我就看不见你了。”他低头在夏生耳边低声说道。“这样也许会换成我不专心唷!”
“你——”夏生似乎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么主动的褚东云。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的遥远呵!而今她的梦恶儿在一夜之间成真,即使是此时、即便在此刻,她仍旧在怀疑,觉得很难相信啊!褚东云将脸埋入夏生的颈间,吸收她发间淡馨。“你好香……”
“东云……”夏生怕痒,想要躲开去,却被他牢牢地箍住。
“你终于不再叫我总经理了。”褚东云自她颈间抬首,微微笑道。
“因为……”她嗫嚅着。“我已经辞职了嘛……”
“我真不想你辞职……”他坐了下来,将夏生拥入怀中。
“东云。”夏生轻唤。
“嗯?”褚东云摸着她的头发,闭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能问你一件事吗?”
“请说。”
“你喜欢我吗?”夏生像是考虑很久般,慢慢地说了出来,才一讲完便低下头去。“你刚刚就是在想这个问题?”褚东云停下手,将她推开自己一段距离,看着她,有点不可思议地问。
“没、没有……我只是在发呆……”她开始在褚东云的注视下变得不知所措。“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
“看来我给你的保证不够多喽?”褚东云仍旧一脸微笑,他轻抬起夏生的手,于自己唇上轻吻摩挲。“如果你以前真的在我面前出现过,那么种籽一定是那个时候埋下的……”他抬眼,毫无保留地直直望进夏生眸底。“我只知道,我非常在乎你、怜惜你,想保护你,这样不算喜欢你吗?”
夏生没想到他会这么一字句地说出来,惊讶得都忘了脸红,不过接收到他内心那部分的情意,她竟感到幸福得想掉眼泪了!“东云……东云……”她轻喃着,投入他的怀中。“我好怕现在是在做梦。”“如果是梦,那一定是场美梦。”褚东云揽住她,低低地说。
“你呢?你也觉得这是梦?”
“是一场连我都不愿醒来的梦。”褚东云道,然后看着她。“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不论我的母亲对你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请你不要把它当成一回事,无动于衷吧!”“怎么了?”夏生有点疑惑。“她……”
“她”字才刚吐出口,夏生的唇便被东云热情地掳获住了。
“别谈她……”褚东云道,轻含住夏生的唇瓣,吮着她的芳甜。
夏生还想说些什么,却意乱情迷了,她慢慢地合上了眼,伸手环住东云。
其实蓝夏生心底明白得很,梦终究是不实而必将幻灭的,虽然心底曾偷偷地期望或许这样下去就好,但时间毕竟不是静止的,而她所恐惧——不如说是“等待”的那一刻,也来临了。
褚东云的母亲终于找上门来,以谈判的方式,希望她能离开东云。
沈怡一看见蓝夏生便不喜欢。这么一个骨架单薄、长得太过秀气、脆弱形于外表的女人,儿子怎么会看上眼?她几乎能确定东云是利用蓝夏生来甩掉被控制的不悦而已。
“伯母你好。”夏生谨慎地打着招呼,送上一杯热茶。
“不用客气了。”沈怡看也不看她,礼貌又生疏地说。“东云不在?”
“是。”夏生点点头。“他今天去开会,可能到很晚才会回来。”
“嗯。”沈怡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两口茶水,然后说道:“蓝小姐不必客气,请坐着吧,这样比较好说话。”
“谢谢。”夏生紧张地坐了下来。为什么东云那叫人一见了便感到安详的气质,沈怡身上却没有呢?她紧张得胃都痛了。
“其实你才是主,我才是客呢!你住在这里,我不过是个拜访的客人……”沈怡顿了顿。“而且说不定还是个不速之客……”
“伯母……”夏生听出她话中之意。“这是东云的家,当然也是您的家啊!”沈怡看了她一眼。“既然是我的家,我怎么会连家里多了什么人都不清楚呢?”只是一句话,便叫夏生的脸褪成了苍白。
沈怡见她已然受到打击,嘴角微微一扯,便说道:“蓝小姐,我想你大概已经明白我的来意,我如果再矫情下去,就太虚伪了,所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你不介意吧?”夏生默然地点了点头。
“东云他很优秀,从小便是师长心目中最佳的模范生,我也很用心地想好好栽培他,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不再那么听话了……”沈怡叹了口气。“东云的父亲是个植物学学者,他一天到晚住山里跑,有时候东云也会被他带去,比起来我这个一心一意想让他多学点东西的母亲,当然就不及他父亲那样有趣了。他会对我排斥,我并不怪他,可是骨血相连,他再怎样还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不为他设想……”
夏生听着听着,忽而才了解东云身上特有的、凝望着他仿佛就接触得到天与晴空的特质是从何而来,是他的父亲吧?东云虽很少提及父亲,不过夏生却看得出来东云非常尊敬他。“蓝小姐。”沈怡似乎才要进入正题,她定定地瞧着夏生的脸,说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东云的期待很大,他的婚姻,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能为他寻找到有最好条件的女孩子。”
“伯母……”夏生想要说些什么,但沈怡却不让她开口。
“我晓得这样是委屈你了,东云也许会很气我擅作主张,不过等你们都清醒过来后,你们会了解我的用意的。”沈怡观察夏生的反应,随即又道:“其实东云他跟你在一起,也许只是为了要气我,我很了解我的儿子,他有的时候心肠就是那么硬,为了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他是不会在乎伤害别人的。”
夏生听见沈怡的话,心中轰然一响,仿佛坠落于无止尽的深渊,一个黑暗的、不见天日的深渊。
沈怡见她脸茫然若失,嘴角微微一笑,便又说:“蓝小姐,你还年轻,可以有很多好对象和选择,何必做不切实际的梦呢?东云他若对你是真心的,我也不会来这里劝你了啊!”梦……夏生心底不断地回响着这个字,连沈怡都看出来这不过是场梦,她还在这儿自欺欺人地开心、快乐……她好愚蠢哪!“蓝小姐?蓝小姐?”沈怡见她一直没说话,便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力。
“伯母,谢谢你提醒我。”夏生听见她的话,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她的眼神平静得像是没有任何事发生过。
“这么说,你愿意……”沈怡喜出望外。她都还没挑明着讲呢,没想到蓝夏生居然这么识相,真是始科未及啊!“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夏生的语调平平板板而缺乏温度。
“那……”沈怡正想说话时,却见夏生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令人觉得诡异又不安极了。
“能请您听我说吗?”她说。
沈怡盯着她,一脸莫名其妙。
夏生缓缓开口。“您说这是梦,我承认。不过这场梦只有东云才有权决定我该在什么时候醒来。”她闭了闭眼,满怀的心痛。“我答应您,只要他开口,我绝不会在这里多留一时半刻!”
沈怡闻言,差点没气炸。“你说什么?你敢这么说!我的意思你还没听懂?”“我听懂了,我怎么会没听懂?”夏生喃喃地道。“只是……除非是他,除非是他开口啊!不然我怎么会甘心……怎么会甘心?”那个她相思了十几年的男子,好不容易自他身上分得了一点光和热,她怎舍得回去长久栖居的荒芜里?沈怡却曲解了她的话。“你不甘心?什么都没得到很不甘心?”
夏生点点头,没想到沈怡误解了,她唇角竟泛出冷笑。
“那好,他不能给你的,让我来给吧!”沈怡道,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空白的支票簿,再抽出一支派克笔。“你到底要多少钱?”
夏生一阵错愕。“伯母……”
“别客气啊!想要多少就直说。”沈怡将笔对在支票上金额的那一栏。“你的家境并不是很好嘛!有那样的一个母亲,很辛苦吧?”
夏生脑中又是一轰。
东云的母亲去调查过她家了!当然也调查过荫生和黄美了!她调查过了,什么都知道了!难怪她会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模样啊!因为她觉得蓝夏生会是一个拜金女郎,蓝夏生只要一张支票便可打发!“呵……呵……”夏生喉头一声像呜咽、又像是笑的声音,模糊不清地滚动着,她的表情竟是一种叫人看得心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