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这个女孩子的性子也固执得很,不是个会临阵脱逃的人,但今天非比寻常呀!她不走,她真的怕会出什么事。
“我明白……”看着眼前两位长辈心焦的模样,戚梧恋也只有答应了。也许自己先离开才能让他们心安吧!
那么,她就出去一趟吧!这个时候的戚梧恋突然很想去一个地方,一个她一直没有机会去的地方,也许今天她是该去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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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的天空,到了午后更甚,阳光几乎完全隐没在厚厚的云层之后,开始起了在夏末难得的大风。
市郊的一个小山坡上,接近半人高的野草正随着一阵阵的风猛烈地摇摆着,山坡平时人迹并不多,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到此地,彼此也不太交谈,总是来去匆匆,只有一股枯草夹杂着新生嫩枝的草香终年笼罩下去,而此时也不例外,不佳的天候让人更不会想到要来到这里。
而此时,一位女子穿着一身白衣黑裤,手中捧着一束紫色的桔梗花和一束茉莉,正微低着头站在草丛中,望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两座坟沉思着,还没开口,却早已禁不住红了眼眶。
“玫姐,我来看你了,对不起,拖了这么久才来。”戚梧恋站在尚若玫的坟前,低下身将桔梗放在坟前!将另一束茉莉放在一旁雷朵的墓前轻声说着,声音中满是忍不住的哽咽。而雷家与尚家的人似乎已经来祭拜过了,坟前还放着新燃过的香烛和未谢的花朵。
到今天,尚若玫就过世满两年了,这两年来,因为戚梧恋一直不知道她的坟墓在哪里,又不敢贸然去问尚家和雷家的人,因此,也就一直没有来上过香、祭拜过她,一直到今天,她终于可以来了。想到以往一直疼爱自己,总是不停写信给自己的人现在只剩下一缕芳魂,就令戚梧恋更加伤心。
“玫姐,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我已经毕业了,工作一直都很顺利,现在住在雷家帮忙雷大哥,雷大哥还是十分想念你,他还是很爱你的……”用手抹去了泪,戚梧恋对着尚若玫的坟喃喃诉说着,似乎是想把这两年里自己遇到的事、没有说过的话一次说完。
尚若玫的死,真的改变了很多事。
一场车祸,夺去了一位美貌少妇与稚龄幼童的可贵生命,让尚、雷两家的人伤心欲绝,也毁了雷少任的前程和生活。
“你知道吗?一直到现在雷大哥还以为你活着,每天他都和你一直说话,要到每年的今天才能稍稍清醒,却又是那么痛苦……”一想到今天离家前雷少任那伤心又急躁的样子,戚梧恋又忍不住的揪心与不舍。
这样深情的一个男人,为什么尚若玫还是不能感动,到了最后还是无法爱上他呢?难道真是要怪苍天捉弄人吗?
“我知道这么想很自私,但是,什么时候雷大哥才能少爱你一点、少想你一点,看清现实走出来呢?”已经死了两个人了,她不希望连雷少任也跟着陪葬,成为一个活死人呀!
“放了他!如果你真的有灵,就当我求你,放了她吧!反正你也不曾直一正爱过他,不是吗?何苦要他和你一起受苦呢?雷大哥到底怎么了?不管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放了他,让他走出去吧!”越想越激动,戚梧恋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她跪倒在尚若玫的坟前,一边不可遏抑地呐喊着,一边痛哭地哀求着。
两年前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尚若玫会带着雷朵深夜出门?雷少任该是知道的吧!他为什么不说?
而为什么深爱着尚若玫的雷少任又会不断地写着杀妻的文章,他怎么写得下去、狠得下心呵!
难道真是他杀了自己的妻女?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谁能够来告诉她?尚若玫若真是在天有灵,就请她来告诉自己吧!
爱着尚若玫的他,杀死自己妻女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雷少任呢?戚梧恋觉得自己就快在对雷少任的怀疑和爱慕中被撕裂成两半了。
“若玫……”背后传来一个男人低唤的声音,随即,是什么东西掉在草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哭泣中的戚梧恋。
是谁?戚梧恋匆匆擦了泪回头望去,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手中也捧着一束艳紫的桔梗,一头明显过长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束垂在肩上,脸上还有着几天未刮的青髭。而他望着戚梧恋的眼神与表情,是充满了惊讶与不敢置信的。
戚梧恋正想解释自己不是尚若玫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认出来了,他的表情先是浓浓的失望,随即带着几丝落寞地笑了起来。
“不对,你不是她。她不会这么年轻,而且我记得她还要再瘦弱一点、皮肤也更白皙一些……我想,你是小恋吧?”“我是,你是……”居然可以认出自己的身份,而且也会细心地带着桔梗来的人,戚梧恋感到有些惊讶,心中也隐约猜出几分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我是方哲玮。”将桔梗放在墓前,男人对戚梧恋露出了一个友善而深情的笑容,眼光却透过她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亲切地回答。
在尚若玫过世满两年的祭日,戚梧恋遇到了方哲玮,另一个爱尚若玫至深的男人。天空仍然布满乌云,寂静的小山坡上,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仿佛比初来之时又更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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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玫是我永远的恋人……”坐上了方哲玮的车,他们两个人来到了一间小学,方哲玮带着戚梧恋走到操场边的草地旁,一边抚着菩提树的树干,一边说着,声调里满是浓浓的怀念。
“这里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戚梧恋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和若玫一起念的小学。”方哲玮笑着回答,还向戚梧恋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你看,这里还有高中时我和她一起刻的宇。我们是青梅竹马、是玩伴、是情侣、是拥有彼此所有记忆的人,凡是有她的地方,就一定有我,我们是不可能分彼此的。”
方哲玮,尚若玫,端端正正的字,就刻在一株菩提树的树干上,两个人的名字上还盖着一把有着心形花样的爱情伞,看得出是以小刀用心地一笔一画清楚刻下来的。
“你爱她吗?一直到现在?”戚梧恋忍不住问他。
在尚若玫去世两年之后,方哲玮是否仍然爱着她呢?为什么他的反应和雷少任差那么多?没有悲愤,没有激动,只仿佛是在淡淡地陈述一件事、展示一件陈年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却十分平和。
“爱啊,当然爱。”对于这个问题,方哲玮倒是一点犹豫也没有,只是感叹地又说:“但是我和她就是缘浅,在她过世之后,我才明白这个道理。我和若玫终究是缘浅……”拿出手帕小心地擦拭着树干上的刻痕,方哲玮一直没有回头,但是戚梧恋可以从他有些鼻音的声调猜测出他的心情。
“很多事,我们总是被天意和命运捉弄着吧!我们两个人从小上一样的学校、同一班,但是尚家的父母还是不愿意让若玫跟我在一起,他们觉得我穷,会让女儿受苦,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爱情,原本就是个梦想,哈!”说到后来,连方哲玮也自嘲地笑了起来。
“有一阵子我很恨若玫,为什么当初她不肯和我一起走?为什么那个晚上她不愿意告诉我,她马上就要嫁人了?那么,我说什么也不会抛下她,就算她和雷少任进了礼堂,我还是会冲进去把地拖出来,拿刀拿枪也要逼着她和我走。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个人在巴黎啃着干面包和水度日,一心想找一个让自己最快成名的方法,谁知道,什么都来不及了……”为了能成名,他什么苦都吃、什么事都做,只想衣锦荣归地去接那个在家乡苦守着自己的女孩,谁知道……
“谁知道,我回来时,她正在雷家当少奶奶,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一切都来不及了。
“若玫姐虽然嫁给雷少任,但她一点也不幸福,她一直在等着你、想着你、爱着你呀!”听到方哲玮这么说,戚梧恋忍不住为尚若玫叫屈。从尚若玫以往寄给自己的信,她明白尚若玫的心里还是一直在等待着方哲玮。
没有了爱,荣华富贵与锦衣玉食又算得上什么呢?
“我知道,她是在等待我回去吧!但是那时的她已经是雷太太了,就算我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又怎么比得上家大业大的雷家呢?要我夺人之妻?要她抛下一直呵护她、深爱她的丈夫,那需要多大的勇气?”方哲玮苦涩地笑了笑,毕竟“尚小姐”和“雷太太”还是有差别的,更何况她和雷少任都有了孩子,她舍得下那个稚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