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的最右边有一个小水洼,正冒着白茫茫的烟雾,是用干冰做的特殊效果。
“快来看,还有干冰啊!”她高兴地喊着。
“你自己玩吧!我在一旁看就可以了。”
雷少游带着微笑看江以安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在水边玩着,同时注意着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戴着一顶鸭帽,穿著一件骆驼色的长大衣,领子翻得高高的,正站在路灯照不到的死角。男人的头低垂着,让人看不到他的脸,手却不知在大衣的口袋里掏些什么。
雷少游不动声色地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小石子,一面留神观察着他。
不一会儿,男人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了。
果然是一把手枪!
虽然视线不明,凭着经验,雷少游还是认得山来,那是一把改造过的点三八手枪,体积小,射程却可以长达一般来复枪的两倍,还可以外装红外线瞄准器和灭音器。
男人举起了枪,瞄准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在一旁玩水的江以安。
为什么会是她?
雷少游有些微的怔忡,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在他确定了那个男人的目标后,手中的小石子便跟着激射而出。
男人手中的枪被雷少游掷出的石子打掉在地上,他抬起眼,狼狈地朝石子的来处看了一眼,发现出手的人是雷少游,露出了讶异的眼,转身就快速地消失在人群中。
望着那个男人消失的身影,雷少游考虑到会惊动江以安,而没有再往前追。
为什么那个男人要杀的人不是他,而是江以安呢?
望着仍在一旁玩水的女孩,雷少游有些不解。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到底有什么原因会引来杀机?
难道……是因为他?
“你怎么在发呆?”
看雷少游—直不说话,就连她到了他而前也没有反应,江以安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她不喜欢这样的雷少游。
平常的雷少游总是笑着的——虽然有时他像个厚脸皮的无赖,有时又像个霸道的大男人,不过,他总是会对她露出笑容。
而现在的雷少游,一双浓眉紧紧地揪在一起,薄唇也紧抿着,似乎是在烦恼什么事;那是她从来不认识的雷少游,仿佛离她好远……
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就像是怕原本风趣的雷少游跑掉一样,江以安伸出手轻轻抚着雷少游紧蹙的眉,想要把那一对浓眉抚平。
雷少游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孩,她正小心翼翼地轻抚着他,大眼中流露着纯真和担心,娇绝的红唇微张着,一再挑逗他采撷。
叹了口气,他抓下江以安的小手,紧紧地把她环在自己的臂弯里。
她差一点就没命了啊!
如果他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现在的江以安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体认到这个事实,雷少游更加用力地搂着她。
不行!他不能忍受没有她的日子。她是他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能夺走她。
江以安有些惊诧,他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奇怪?不过她的疑问还来不及说出口,她的唇就被雷少游密密地堵住了。
他好奇怪!被吻住的江以安这么想着。
雷少游吻过她好几次,或是轻巧急促,或是深情绵长,每一次都带给她甜蜜的感觉。但这一次,她却觉得他带给她的是一种心慌、痛苦的感觉。
他怎么了?
雷少游的吻越来越深,环抱着江以安的力道也越来越强,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江以安根本站不稳,只能死命地拉着他胸前的衬衫,拼命踮着脚尖才能让自己勉强站得仕。
不知过了多久,雷少游才松开江以安,而江以安的脸早就羞红了。从一旁小孩的嘻笑声,她才意识到两个人刚刚居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
天哪,好糗!她的脸埋在雷少游胸前,不想抬起。
“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知道江以安是在害羞,雷少游轻拍着她的背,带着笑意问。
江以安没有回答,仍把脸埋在雷少游的怀里,没有出声。
刚才那个人不是新堂彻,这点雷少游是可以确定的。依新堂彻在道上的名声,他已经做到不用武士刀以外的武器杀人了,而刚才的人用的是手枪,所以那绝对不会是新堂彻。
不过无论来的人是谁,江以安的处境都十分危险;而人迹混杂的公园更是其中最危险的地方之一,所以他决定先找一家餐馆坐下,在封闭的店里,对方的行动也比较会有所顾忌。
“不要吗?我请客喔!”一个星期下来,雷少游早就摸清她的性子了,他这么提议,她不可能会不答应的。
“是吗?”江以安果真如预料地抬起头,刚才的窘迫仿佛已拋到了脑后。“那我要去喝咖啡!”
看着她那兴奋的小脸,雷少游又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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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太棒了!”
坐在忠孝东路上的咖啡馆里,江以安细细地啜了一小口哥伦比亚,幸福地直叹气。
“这么喜欢喝咖啡?”点了一杯蓝山的雷少游问她。
住在美国的时候,他每天早上都会喝咖啡提神,久而久之,咖啡对他而言就像是白开水一样,不管是即溶咖啡或是现煮咖啡,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看着把喝咖啡当作享受的江以安,雷少游觉得很有趣。
“喜欢啊!”江以安又喝了一小口,高兴地说着。“虽然我并不懂得什么有关咖啡的高深学问,但是我从小就觉得,可以坐在一间安静的店里静静地品尝着咖啡,就像是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
在她成长的孤儿院附近,有一间看起来很高级的咖啡厅,每一次她经过的时候,透过面对着大街的那一扇玻璃,她都可以看到咖啡厅里的客人喝着用精美的咖啡杯盛着的咖啡,那种信然自得的神情总令她十分羡慕。
从那时起,她就开始喜欢咖啡了,总觉得所有烦心的事都可以在喝咖啡的优闲时间中暂时忘掉。这次一听说雷少游要请客,她顾不得自己根本连晚饭都没吃,就选了一间咖啡厅。
“好早以前,我就想来一次这种咖啡厅,可是这里的咖啡一杯都要一百多块钱,我实在是喝不起。”
连平常喝那种三十五元的咖啡都让她心疼不已了,更何况是来这种高级的咖啡店。
方格子的桌巾,原木的扶手椅,满屋的蓝白欧式风格装潢,再加上穿著白衬衫、打领结的侍者,真的很像小时候印象中的那家咖啡厅,这让江以安有一种如愿以偿的满足感。
“为什么会这么想存钱呢?”雷少游问她。
他知道她毕业后想到德国去念书,可是,真的有必要这么省吗?
“我要到德国去念书啊!”念书是要花很多钱的呢!
“家里不打算资助你吗?”
江以安摇摇头,“我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而孤儿院是没有能力让我出国的。”
可以让她念完高,她就已经很感激他们了,哪里有再要他们出钱让她出国的道理?
“对不起。”初听到江以安的身世,雷少游颇为诧异;平常看她总是一派开朗的样子,他从来没有想过她是个孤儿。
“没关系啦!”江以安无所谓地挥挥手,她从来不曾因为自己是个孤儿而自卑。
雷少游笑着颔首,他很喜欢江以安那种独立又豁达的个性。
“这么想拿德国学校的学位吗?”
如果真的要拿学位,也并不一定要出国;在国内继续深造,花费并不会比一个大学生增加多少,她也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到国外去拿什么学位。”江以安向雷少游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我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想到国外去看看。”
江以安望着窗外的人车,像是跌人了小时候的梦想,完全忘了身旁的雷少游,眼光变得迷迷蒙蒙的。
“不是短期的旅行喔!短期的旅行怎么能感受得到当地的风俗民情呢?大一上课的时候,留学德国的老师,曾经向我们述说过德国的风景——德国的冬天,四周覆盖着白雪,整座山只有儿株松树,白雪静静地从天上向山下飘着,山上的小木屋透露出一点微弱却温暖的幻光……就像是圣诞卡片上的圆画一样。我一直好想看看那样的景色,看它的雪、它的庆典……所以,我—定要住在那里很久、很久……”江以安轻轻地吐了口气,笑着对雷少游抱怨,“不过那样的话,就真的要好多好多钱啊!”
“还差多少?”看着她刚才述说梦想的神情,他就忍不住想要完成她的任何愿望。
江以安偏着头,在脑中大约估算了一下。“大概还差十万吧! ”
“我借你。”
他实在不忍心看她为了十万块到处兼差打工。十万块大概也买不到他身上这件西装呢。
“不要!”江以安倒是回答得很干脆。“如果可以用借的,我早就向左大哥借了。这是我从小立下的心愿,我一定要自己去达成,一分一毫,我都要凭着自己的力量去赚。放心吧!”她拍了拍胸膛,“在毕业前,我一定会凑到旅费的,否则就等到了德国再想办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