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尹叔叔?”巧心兴奋的高喊。耳朵靠近珞侬移过来的话筒,“淳尹叔叔。”她向他打招呼。
夙麒的心底更不是滋味。看着他的女儿这么高兴听到那个人的声音,还有珞侬因那人而起的红晕。他真有股想切断电话的冲动。
夙麒始终一言不发冷眼旁观,脸上的寒霜足够冰冻三尺。随后又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般,什么话也未提起。
那晚夙麒待到好晚才离开。巧蔷不知是刻意避开把房子让给他们,或是正如她所言有约会,然而珞侬感觉得到巧蔷的不对劲……
他们三人似个小家庭般合力煮顿晚餐,饭后他陪巧心听童话录音带,融洽得令珞侬都快产生错觉。接她们母女回严家的事也没再被提起……因此这个夜晚,大致上是愉悦的。
只除了夙麒在巧心睡着欲离开之时,只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教她好生惆怅、失望外,一切都是那么好得教她不敢相信,而相信之后怕受伤害的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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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红盯着景韩带来月吟的日记,及所引出的答案,震得她似硬块梗在咽喉,发不出半句话。缓缓的,她合上眼,似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打击,将身子埋入办公椅。泪水悄悄的自她眼角滑落。
天光育幼院!月吟果真将她的女儿弃置在育幼院!
“琴姨,”景韩惊讶的望着那串泪水,“你知道是谁,是不是?”琴红无奈的点头,“那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我们终于找到她了。”
“不,”她仓皇的,“我不能认她,她恨我。”
想到她是如何告诉她,她永远不会原谅她的父母。琴红好心痛;天!但愿她能弥补一切。她很高兴她有一个这么漂亮又善良体贴的女儿,如此她便满足,她不会再多奢求。
“为什么?”他蹙起眉不解的回视她,“爸一直希望能将你们母女接回去团聚,多年来他一直活在对你的愧疚中,自责他对不起你。琴姨,回到我父亲身边吧,他需要你。”
他真挚的口气教琴红原本坚定的心动摇了,“你不恨我吗?是我破坏了你的家庭,是我的介入才使你的父母……”
他打断她的自责,“不,我从未恨过你。从我一出生,我的母亲便恨我,她恨我的来临占据了她太多的时间,更恨我父亲让她怀孕。从小,我只有在她高兴的时候,才被准许留在她身旁十分钟。”他隐藏得很好的情绪中,仍可听出一丝感伤。
呃,她无法相信有谁能不去爱小时候的景韩,他是每一个母亲心目中所希望拥有的孩子。她好恨月吟,她自私的伤害了景韩稚小的心灵。
“琴姨,他们的婚姻是一场灾难,原谅我这么形容,纵使没有你介入,总有一天他们也会仳离。当父亲把你带回家时,我从未见过他这么快乐。琴姨,有你陪伴的那一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从此以后,我很难再看到他真心的笑容。而你也给了我所有的关爱──一个孩子所需要的母爱。我并不恨你,我只遗憾你不是我母亲。”
更多的泪水涌出她眼眶,“谢谢你,有你这一番话,我便觉得此生值得。”
“不,还不够,有人更需要你:我的父亲,你的女儿。”他审视她脸上存在的迷乱,“是那个女孩是不是?你怕她会看轻你。”
“珞侬从小在天光育幼院长大,她背上有你母亲所形容的胎记。我不能与她相认,珞侬是个善良的女孩,从不记恨,但她却亲口告诉我,她恨她的父母,她永远不能谅解他们抛弃了她……”琴红终于哽咽的说不下去。
景韩明白,会的,这一切会有个美满的结局,他相信假如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女孩……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会谅解的,他可以看出她对琴红存在的感情。错不了,母女天性一直存于她们之间。
“琴姨,会的,上天会给你一个补偿的,在你如此对我及父亲,你为我们带来了爱,你是个很好的长辈。”
琴红破涕为笑,接受他的恭维。
半晌,景韩忽然显得有些难为情,但最后还是道出他的话,“我衷心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母亲。”
琴红只是很感激的望他一眼,“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当一个女人年华容貌都已失去,她还剩什么呢?我不再是当年的李琴红了,他对我存在的只是二十多年前的回忆。”
“你还爱他吗?”他毅然的提出。
琴红迟疑了一会儿,她曾在报章杂志上见过他,半白的头发、风霜的面容,仍无法改变她见他时那颗似少女的心。他睿智依旧,仍可以轻易的捕捉她的心。
“是的,或许他苍老了许多,或许他伤害了我很深,但二十多年来我还是爱他。”
“琴姨,希望你会原谅我的擅作主张。爸,你听到了吧!”景韩现出一丝调皮的面容。
琴红错愕的将目光投向出现在门口的男子,两人抵挡不了的情意在半空中交合。
景韩识趣的离开这片小天地,他相信他父亲会有办法将琴姨娶进裴家的。
第九章
珞侬盯着眼前的男子瞧,是那晚出现在曼蒂要找琴姨的男子,她不明白他为何会找上这里。
对方展开友善的笑容,“裴景韩,记得吗?”
珞侬露出笑靥,并不觉得她需要防备他,“当然记得,你不是个很容易就能教人忘怀的男子。”她信任的开门邀他入内。
“谢谢你的赞美。”俟两人坐定后,他又再度开口,“今天我来,是有个目的。”
珞侬纳闷不解的回望他。
他清清喉咙,将他所明了的一一揣诉,最后,“你是琴姨的女儿。”
珞侬在听完后的情绪,恰与琴红当初的表情如出一辙,震惊不信,还有痛苦。
“不,我不信!”她讷讷的,“琴姨是那么的好,她不会是那个抛弃我的母亲,不,不会是的,我不知道你告诉我这些事的用意何在,但琴姨绝不会是我母亲。”她用所有的苦楚嘶喊。
“我调查过,在二十五年前的三月十号那天进入天光育幼院的孩童中,只有你尚嗷嗷待哺,这一切不可能只纯巧合。”
见她不语,景韩努力不懈道,‘琴姨在得知她的女儿仍活在这世上后,便日日夜夜期盼与她相认,而一旦确认你是她的女儿后,除了惊喜外,却也有悲伤,她不敢与你相认,是因她怕你会恨她。珞侬,原谅我这么直呼你,当年并不是琴姨的错,你难道不能谅解一个根本没有犯错的人吗?二十五年来,她一直以为你早已不在这世上了,她的苦又有谁了解?’景韩知道他的话产生了效果。
珞侬开始软化,“我不能承诺什么,我只能答应你,我会跟她见一面。”
“这样就够了。珞侬,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承认你是裴家的一分子,我更希望有一天你会叫我一声大哥。”
珞侬直视那张俊逸脸庞上的真诚,“如果你就是当年被她抛弃的婴儿,难道你不恨她?毕竟每个孩子在得知自己的母亲竟弃自己的亲骨肉于不顾时,反应绝不是像你这样处之泰然。”
“不,我不会恨她,相反的,我会更珍惜她;或许你有所不知,在我不能得到母亲的童年时光里,她给了我最真诚的爱,虽然只有一年,却是我这生中最珍贵的日子。像她那样具有母性光辉的女人,当年之所以会抛下你,并不是她愿意的。”
“是的,她的确爱小孩……但……”珞侬眨掉眼中的泪水。
“这是怎么一回事?”夙麒严厉无比的声音加入,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珞侬脸颊上的泪痕,转而恶狠狠的瞪视那个显然惹哭珞侬的男子,像整个人一头栽入醋桶中,醋性大发。
“喂,别火药味那么重。”景韩瞧见眼前怒不可遏的男子,忍不住调侃道。
他爱她,景韩可以从对方看向他妹妹时所燃烧的火焰瞧出端倪,“你应该不会阻止一对兄妹的相认吧!”
“兄妹?”夙麒两道浓眉紧紧的拢在一块,“该死的,有谁可以说明一下吗?”
景韩可以看出他十分不喜欢目前他失去控制的场面,而他对珞侬的保护欲则是昭然若揭,他欣赏他。
“珞侬是琴姨的女儿。”他预期他的震惊,但没有,“你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莫非你早就猜到了?”
“是的,该死,但这与珞侬跟你是兄妹又有何关系?”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好整以暇说道。
珞侬不敢相信地将视线投注在夙麒身上,其中闪着愤怒、责怪,原来他早已知道,却不曾告诉她,连点暗示也吝于给予,她深感受伤害及背叛。
夙麒感觉到珞侬眼里充斥的愤怒,心中不免又是几声咒骂,他跟珞侬目前的情况已经够令他头大了,现在可好,再加上这番波折,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愈拉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