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样十分俊俏,浓眉大眼,嘴角含笑,看来是如此的无害,可是,赵玉娇知道,在他那充满亲和力的外表下,有一颗令人无法捉摸的心,此刻,他的锐眼亦同时扫向她。
如今正眼看她,更对那张粉雕玉琢的秀丽容貌感到讶异不已,和他的高挑相较,眼前的「小东西」显得娇小玲珑,正适合被他抱在怀中——
哎呀!他想到哪里去了?开开玩笑可以,若真有断袖之癖,只怕他死去的爹娘气得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揍他一顿罗!
「良光,你们赵州城真是地灵人杰啊!老出产和你一样迷人的美男子——咦?良光呢?」朱雍达说。
「走了!」冷无情面无表情的说。
「走了?为什么没跟我道别呢?」朱雍达恼怒的说:「我千里迢迢的赶来替他代班,他竟然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就定了!?」
「他说了!」开口的是逍遥侯府瘦得像竹竿似的老管家,有这种麻烦的主子,不想瘦都难。
「褚公子将官印交给属下了,还有这个……」冷无情摊开一张纸,上头写着潦草的几个字:再会,後会无期!纸上的墨水未乾,可见褚良光走得十分匆忙。
「这个臭家伙!无情,去把他捉回来!」
「是——三天後。」冷无情说完,自动踱到一旁纳凉去了。
此时气氛变得十分诡谲,让一向自认胆大心细的赵玉娇也不禁有些害怕,忍不住想要偷偷溜走。
「想跑?」
赵玉娇一个晃神,被一堵人墙挡住去路,急得她满头大汗。
「我……我没有,我只是想到内衙休息。」赵玉娇力持镇定的说。
「内衙?内衙是县太爷的公馆,你一个小小的师爷为何可以来去自如?」朱雍达展现出精明的一面,让赵玉娇不敢太大意。
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笑话!县太爷都不管我了,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我是代理县宫,又是当今圣上的侄儿,质问一名小小的师爷为何擅闯内衙,应该是再正当也不过了,你说是不是呀?小东西。」这小东西明明吓得半死,偏偏还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真是有趣啊!朱雍达在心里偷笑,可却装出一副严厉的表情。
「你别小东西、小东西的一直叫,我有名有姓的,我叫——」
「你叫什么呀?该不会碰巧就叫无名氏吧!?」他戏谑的说。
赵玉娇一时语塞。
「小东西,我在等你的回答呀!」朱雍达催促着。
「我叫褚玉樵,是褚良光的弟弟,那我是不是有资格进内衙找我哥哥了?」她的脑筋一转,很快的说道。
「你跟良光是兄弟?怪不得你们同样细皮嫩肉——」他说完便捏了赵玉娇的脸颊一把。
「哇!」赵玉娇哇哇大叫起来。
「县丞,你可以替褚公子作证吗?」朱雍达话锋一转,问向仍处在迷糊状态的老县丞,只见他哼哼啊啊的,既不否定、也不赞同的蒙混过去。
「信不信随你,我要走人了!」她一跺脚,又想走了。
朱雍达捋住赵玉娇白藕似的臂膀,笑嘻嘻的对管家吩咐道:「你先上城南赵举人府上吩咐一声,就说我临时有事,不能参加他们的晚宴了。」
「城南赵举人……」那不是她家吗?赵玉娇不由自主的张大嘴,五官全皱在一块,连挣扎都忘了。
发觉她的举止有异,朱雍达一时玩心大起,一把揽住她细弱的肩膀,改口说道:「等等!就说我会偕同县衙师爷一同赴宴。」
「不!」赵玉娇正色的拒绝。
朱雍达的脸色一沉,喝道:「你敢抗命?」
激烈的反抗无效後,赵玉娇气鼓鼓的被抬上十六人大轿,无可奈何的遭受魔掌戏耍……
「别碰我!」她用力推开那只惹人心烦的怪手,两人过招那么多次,她已经没力气了,可是,那死皮赖脸的臭男人彷佛还玩不腻似的,一直挑战她的耐性。
「你若再靠近,我……我就跳下轿子,大喊非礼!」
「小东西,你想跳轿子还得从我身上爬过去呢!你有把握吗?」打从这小玩意儿上轿,他便对他充满好奇——他压根不相信他会是褚良光的弟弟。
褚良光的家里有几口人,朱雍达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了,他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他的平空出现实在令人怀疑。
「你要喊非礼也行,不过,是谁非礼谁呢?如果我一口咬定是你色诱我不成,藉机敲诈,你说他们会相信谁呢?」朱雍达扬了扬眉,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她气极了,想也不想的便反手一挥,正中他漂亮的凤眼。「你羞不羞啊?大男人吃大男人的豆腐,简直是伤风败俗!」
「你真打呀!?很痛耶——」朱雍达捂着眼睛,痛得哀哀直叫。
赵玉娇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痛死你好了!什么侯爷嘛!以大欺小,无礼的冒犯本姑……呃!本公子的万金之躯!」好险!差点泄漏身分了!她松了一口气,继续骂道:「我可告诉你,我对同性没兴趣,你别看我长得白白净净的就骚扰我,我——」
「你讲够了没有!?本侯爷还没讲话呢!你倒有一肚子抱怨,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朱雍达突如其来的威喝让趟玉娇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张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看什么?既然我是代理县官,而你是师爷,那你是不是有责任帮助我认识这地方,以便及早进入状况?」他说。
「嗯!」她乖乖的点点头,无法辩驳。
「县官和师爷是不是应该一条心,同心协力的治理县治?」他继续说。
「是。」她又点头了。
「那么,为了培养咱们的默契,我跟你亲近点又有什么不对?这是『兄弟式』的勾肩搭背,你把我想成什么啦!?」
他讲得头头是道,她却觉得不太对劲,若当个师爷就得任由他东摸西摸的,那她的一世清白岂不全毁了?
「那……那我不干师爷了,总可以吧!?」戏弄褚良光夫妇是很有趣,但是,若反过来变成她被戏耍,那可就不妙了。
「不行!你骂我的话,我全记下了,要是你敢撒手不管县务,我就治你一个弃官潜逃,侮辱皇室子弟的重罪,不只是你,连你的家人都一并入罪!」
「你不讲理!」赵玉娇尖声抗议。「公器私用。」
「岂有此理,我还没治你打人的罪,你倒又有一缸子话说了!」未雍达露出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他对眼前的人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又岂会轻易的放他走?
「一缸子话?我才说两句耶!」赵玉娇不知死活的顶回去。
「你还说!?记住你的身分,师爷!」
「我不想当你的师爷,你不能强迫我!」
「是吗?」他邪肆的眯起凤眼,仔细察看赵玉娇脸上每一个微细的表情变化。
「你在看什么?」她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我在看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想想该用什么方法治你才好。」朱雍达不怀好意的凑近她。「你喜欢夹棍、钉床,还是五马分屍?」
赵玉娇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说:「我都不喜欢。」
「那把你跟蟑螂、老鼠关在一起,当牠们的食物,好不好?」他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小师爷像个小姑娘,忍不住拿姑娘家最害怕的东西吓他。
赵玉娇果然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眼眶里泪花乱窜,再也强悍不起来了。
看她一副害怕的模样,朱雍达更得寸进尺的掐掐她的脸,享受那光滑柔嫩的美好触感。
当他不安分的大手缓缓往下滑时,赵玉娇连忙拉回涣散的神志,尖叫一声滚向轿子的另一头。
「卑鄙、无耻、下流、肮脏、没人品的鼠辈!」
行进中的轿子突地停住,不一会儿,轿外便响起管家必恭必敬的声音,「赵府已到,请侯爷下轿!」
「嗯!知道了!」
「这么快?」该死,只顾着和他拌嘴,竟然忘了想脱身的办法,这下该如何是好!?她懊恼的瞪向罪魁祸首。
「小东西,咱们走吧!」
朱雍达拎起赵玉娇,预备下轿,可她死命的挣扎,攀住轿内的木条和他抵抗。
「不要!你自己去,我不去!」
「都到人家府里了,这样大声嚷嚷的成何体统?看看外头,人家正在等着哪!」
她从轿子的小窗往外看去,只见所有人排成两排,恭迎逍遥侯大驾光临,而在最前头跪迎的正是她爹啊!
「你不下轿也成,那就治赵举人一个……招待不周之罪吧!」
「有这种罪?」她半信半疑的噘起红唇。「你太过分啦!人家又没得罪你!」
「怎么没有?小师爷不肯下轿,一定是这户人家有不对劲的地方……嗯!不如来个飞鸽传书,调吏部尚书来重问赵举人一家吧!」
他是认真的吗?对於这位喜怒无常的侯爷而言,他的快乐是不是比他人的生命来得重要?
赵玉娇无法摸清他的真正意图,更加不敢冒险和他斗法,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扳开他的手,一语不发的就要跳下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