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沐星打开手掌,一颗紫贝壳躺在他的手掌,低喃地说:
“有人告诉我‘紫色’在圣经里是最珍贵的颜色,他还告诉我,心诚则灵就会听到我想听的声音。”他拉起她的手,打开她的手掌,将紫色的贝壳放入她掌心。“这个紫贝壳代表我的一片真心,现在,我把我的心交给你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真心话,那么,请带着它来找我,我就会知道我想听的声音是什么。”说完,他毅然的转身离去。
他走得很坚决,头仰得高高的,背挺得直直的。
他在赌,赌一个女人的心,赌他的未来。
阿曼达宛如一尊被时间冻住的化石,动也不动。
两人被夕阳拖长的影子,逐渐由交缠到分离,一直到沙滩上只剩下一个影子。
海边的暮色加浓加深,慢慢的暗到伸手不见五指。海涛听起来像一首哀伤的歌,海风像刀子似的刮着。
阿曼达紧握着那颗紫贝壳,尖锐的壳面刺进了掌心,一滴一滴的水珠儿从她的手心落入脚边的沙地上,在月光下,变成一滴、一滴滴刺眼的鲜红。一个浪打了过来,她被伴倒,手心直接触及地面,海水立刻窜进伤;口。她不顾着伤口的疼痛,慌忙地在浪里寻找,终于找着那样东西。是那只紫色贝壳,在月光下微微发光“噢,要的,要的……”她将紫贝壳按在心口低喊,“我一直都是要你的。”
泪水无声的滑落唇边,咸咸的、酸酸的、涩涩的,那是思念的滋味。
思念应该是悄然无声的,思念应该是与世隔绝的,思念应该就是思念。噢,她已经开始思念宋沐星,发疯发狂发痴地思念他。远处,白浪吞没彼此,就像阿曼达与宋沐星,即使错开了,仍然会在同一座海洋相遇。
第九章
宋沐星离开后,天空开始飘起了雨。
阿曼达一身的湿意、一身的失意坐上捷运,一阵冷意拥住了她。失去宋沐星,似乎也失去了温暖。
坐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上,她的思绪也摇摇晃晃的。曾经,她以为宋沐星与安德烈是相似的,他们都关心她、乐于取悦她,而且都爱她。现在,她可不这么认为了。她怎会错得如此离谱,认为他们两人是如此的相像!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安德烈无条件的爱她,永远一脸温柔的等待她的仁足;宋沐星也是无条件的爱她,却不无助地等待她的回应,他总是一句“走吧,我们去……”很轻意的将她带出那个孤独的世界。
她想,如果她说要去流浪,她相信宋沐星会放下一切,陪她浪迹天涯。他怎么说的?他说:他讨厌孤独,所以不要她孤独。其实,他的一意孤行,不是任性,他的随心所至,不是潇洒,那是因为,他知道她根本是害怕孤独的,所以他执意把她带离那个世界。如他所言,他绝不会任她在地狱里哭泣。
他就是这么霸气,他用他的方式爱她,坚持地进入她的世界,他把决定权交给她,逼她面对真实的自己。
其实,是她把宋沐星留在身边的,虚伪的、懦弱的以“朋友”的名目依赖着他的温柔。她以为只要她不说爱,那着,就不算是背叛安德烈。而讽刺的是,她早就背弃了安德烈,在遇见宋沐星的那一刻。
真傻,她到现在才弄清事实。而宋沐星更傻,他爱上了不知为何而活的她。
哈,其实他们两个都是傻人!
雨,一直没停,好像连老天爷也在为她伤心。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站在那扇门前,一阵黑暗擒住她,始终在她心中的两个男人,在她的意识最后,她看见了宋沐星灿笑的脸……
***
那天和阿曼达在海滩分手后,宋沐星就陷入漫长的等待。
三天了,阿曼达一点消息也没有,清晨里看不见她漫步的身影,广播里听不见她柔柔的嗓音,这三天里,她像人鱼公主变成了泡沫消失在空气中,也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她是在躲他吗?
不,他不相信!他明明可以感受到阿曼达的感情。
那么,这三天,她发生了什么事?不,她不可以发生什着事。该死,他不该故作潇洒的丢下她一个人在海边,他到底想证明什么?她爱不爱他?其实,他早就知道,他干嘛又死缠着要一个答案呢?互相喜欢已经不容易了,不是吗?那着阿曼达的答案与否就不重要了,只要他爱她就够了。
噢,阿曼达你到底是怎么了?该死,她这么美,这着特别,这么柔弱,万一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坏人怎么办?老天,她也许正躺在某个废工厂或荒野里奄奄一息呢?
一想到这,宋沐星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捉紧似的,突然喘不过气来。
不行,他不能再等待下去,没有阿曼达的日子,每一秒每一分部很难熬。如果,阿曼达不找他,他就去找她;如果阿曼达不要他,去他什么男人的尊严,他还是会赖在她身旁爱她、守护她,只要阿曼达快乐就足够了。
匆匆来到阿曼达的住处,宋沐星又一阵迟疑。
他会不会太贸然了?他们相识的时间很短,也许,阿曼达需要很多时间考虑呢。可是,他实在等不及了,但是……是他把决定权交给阿曼达的。
宋沐星在巷子里走来走去,然后他看见了公共电话。
打电话问问看吧,总比见到她时他又忍不住要逼她好!这主意马上在心中形成。他拿起话筒,投下硬币,指头拨下那串号码,却在最后一个号码时,他停止了。
该死,打通了电话他要说什么?宋沐星马上挂回话筒,硬币“咚”掉下来的声响,像他的心跳一样恐惧。噢,他会说不出半句话的!不不不,他必须克服这个“电话”障碍,他的幸福全系在上头了。
重新拿起话筒,投下硬币,拨起第一个号码、第二个号码、第三个号码……
***
那个雨夜,阿曼达病倒了整整三天,而且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急坏了阮袭人、凌凡与顾之洁。
医生说,这是一种逃避现象。解铃还须系铃人,除非找到她心中的症结,方能药到病除。
阿曼达在她们眼里一直是个很神秘的人,她的私生活精简的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除了阿曼达梦呓念念不忘的“阿星”。
阿星究竟是谁?就连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凌凡也说不出所以然。
这个晚上,阮袭人拿了一本托尔斯泰的巨著“战争与和平”在床旁读着,外头正下着丝丝细雨,四周显得非常安静。
突然间,一丝虚弱的声音从阿曼达口中发出。
“阿星,阿星……”她唤着。
阮袭人放下书,从浴室里拿来毛巾替她擦拭睑上的汗珠和泪痕。
这三天,阿曼达总是梦呓“阿星”这个名字,低低切切,有着浓浓的悲伤。她的右手拳头一直抓着什么东酉,总是握得死紧。每次帮她换衣,怎着也挣不开她的手掌,似乎是个对她非常重要的东西。
阮袭人望着阿曼达那张美丽的脸,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
而电话就在这样寂静的时刻响起。
“喂。”阮袭人接起了电话。
“你好,”电话里是名年轻、陌生的男性声音。“我找阿曼达。”
“你是……‘阿星’吗?”阿曼达的电话一向少,阮袭人就猜是那个解铃人。
“啊,我是。我是宋沐星。”他似乎吓了一跳。
“阿曼达已经昏迷三天了。”
“什么?”他大叫一声,似乎踢着了什么东西,电话那头传来铿铿锵锵的声响。过一会——“我……我马上过来。”他急急的丢下一句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的声响。
阮袭人拿着电话愣了半晌,一会儿,电铃声就催促地响了起来,敢情他一直待在她们住处附近?
凌凡跑出去开门,一见到宋沐星:
“靠!是你这个混蛋!”凌凡冲口而出。
“靠!是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宋沐星也认出她是咖啡馆的那个人。
“靠!你说谁不男不女?”
“靠!就是你这个同性恋偷亲我阿曼达的小嘴!”忆起,宋沐星又怒从中来。
“靠……”
就在“靠”来“靠”去中,阮袭人从房里走出来。
“凌凡,是谁来了?”
听到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宋沐星想起生病的阿曼达。
“她在哪里?”他不待主人请进门,迳自地闯进去。“告诉我,她在哪里。”他不顾礼节的抓住阮袭人。那模样好像告诉阮袭人,他会拆掉这屋里的每一根木头,就为了阿曼达。
阮袭人将男人带到房间,她轻轻关上房门。
“战争”结束了,“和平”就要来了。
***
该死,该死,该死,他真该死!他不该把阿曼达一个人丢在海边。宋沐星一千零一次地咒骂自己。
好在,阿曼达没有发生什么事,否则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静静地看着阿曼达美丽却忧郁的睡颜。她的眼睫毛很长很浓密,象征高贵血统的鼻梁,既优雅又倔强,那双婴儿般的唇瓣,却有着非常犀利不饶人的口才,他曾经尝过苦头,却又沉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