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依,居然是从不给她好脸色看的楚依依替她说话!阮袭人几乎要笑了出来,方才的愁云惨雾似乎被赶跑了。
当场被捉包怎么说都是一件尴尬的事,众人脸上爬满了黑线条,一忽儿,一干八卦婆全闪人了,还给厕所最高品质——静、悄、悄。
阮袭人打开厕门,视线与镜中楚依依的眸子相遇。
“喂,别自作多情喔。”楚依依转回视线,继续涂抹口红。“我不是帮你,我只是觉得她们太吵了。”
“谢谢。”阮袭人随手将杂志丢入垃圾桶,脸上挂着笑。
“谢什么,我说过帮你了吗?”楚依依鼓起腮帮子,别扭的样子煞是可爱。
“谢谢。”阮袭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楚依依气不过,翻了翻白眼。“还有,那些下流事不是我干的。”她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我知道。”阮袭人诚挚地看她。“你不是那种人。”
“知道就好!”楚依依嘟着翘唇。“我最看不起那些耍手段的人了。”
阮袭人只是静静地微笑。
又过了一会儿,楚依依若无其事地问:
“喂,你……真的跟那冰人接吻了吗?”正值花样年华的她,对男女之间的事特别好奇。“那是什么感觉?舌头会伸进去吗?还有,他有没有口臭?”
阮袭人瞪住她。
“说嘛,袭人姐——”楚依依亲匿地叫她。
很早以前,就是阮袭人挨了她那一巴掌后,楚依依就一直找机会想向阮袭人道歉。只是,她一向高高在上,“对不起”这三个字从来就不是她的语汇,所以,一直拉不下睑来。
“你喔……”阮袭人失笑地摇摇头。
比起那些人的暗箭伤人,她喜欢楚依依的直接。
— — —
于拓与担任这出舞台剧的乐团作音乐上的最后确定。
“嗯,这个部分以爵士来表现……这个落点的power强一点,像狂风暴雨般……这个地方由小提琴独奏来表现剧中人的心境……”
于拓修改了某些部分,又加添了一些元素。
“于拓!”楚天站在门口。
他严肃的神情,让于拓有不祥的预感。
“你们照我的话继续练习。”说完,他向楚天走去。
楚天把于拓带到安静的地方,这才拿出一本杂志递给他。
于拓读着杂志,神情愈来愈凝重,下颔绷紧。最后,他把杂志拧成一团。
“她知道吗?”愈是盛怒,于拓的神情愈是漠然,愈是让人捉摸不定。
楚天点点头。刚才电话中,楚依依把所有的经过都告诉他了。
“你现在最好到排练场,我想,她需要你。”楚天盯着于拓阴暗的神情。
“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吗?”于拓镜片后的眸子闪过一丝血腥之色。
“你说。”两个字,干脆,俐落,这就是楚天对朋友的义气。
“毁了它。”轰远处的雷声随着于拓的话语落下,呼应着他眸底的乌云。
“没问题!”楚天嘴角抿起自信的微笑。
至于,“它”是什么东东呢?
呵呵,这代表著「贰周刊”永远得消失在世人眼前。
交游广阔的楚天游走黑白两道,他只要动动食指,拨一通电话过去,不用二十四个小时,“贰周刊”就得关门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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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
下午,于拓一回到排练场,直直走到阮袭人面前。
突然间,所有的眼光全聚在他们身上。
经过昨天那一夜,阮袭人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于拓了,尤其又发生偷拍事件,她更不想独自面对他。
但,众人的眼光像盏聚光灯投射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一言一行看得清清楚楚,并加以放大解释。所谓人言可畏,她今天已经受到教训。可她总是得面对他不是吗?叹口气,阮袭人随着他走出剧院。
夏末的阳光在树叶间投下金光,映照着地上一前一后的身影。
阮袭人大胆凝望于拓的背影。以往,她总是躲着他的视线,从来不曾真正的看他;现在,她可以好好饱览他的一切。
他虽然瘦削,但挺直的背脊却与人一种钢铁般的气势;他的肩膀强而有力,身材修长,是副衣架子,黑衣服穿在他身上不但不显单薄,更衬托出他冷峻的气质:他走路的姿势是一种昂然的优雅,每一个步伐都是坚定而有力,毫不迟疑地往目标前进。
他,是个很有自信的男人。
而她,爱着这个男人。
可他——爱她吗?
阮袭人不是个思想保守的人,尤其,在国外,拥抱与接吻是很平常的事,甚至是一种友善的方式。她不会对一个吻意乱情迷的,但——对象是于拓呀。
他不止吻了她一次,还有两次、三次……喔,那一夜,他们交换了彼此的吻,或浅或深的吻……
只是,他爱她吗?
来到附近的公园,于拓让她坐在石椅上,自己则背着手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这是阮袭人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踌躇的神情。最后,他蹲在她面前,湛眸定定看她,却仍是一句话也不说。
“为什么这样看我?”阮袭人被他看得不自在。他又忘了戴眼镜了,黑眸看起来有些忧郁。
于拓只是微笑不说话。
他的眼神看起来好悲伤。“你的眼镜呢?”她宁愿他戴上眼镜,这样的眼神连她看了都心痛,仿佛他正作着难以抉择的决定。
他还是不说话。
阮袭人的心开始不安。“你说话呀,别吓我。”
“答应我,”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不管我做了什么事,不要恨我。”
恨?“我为什么会恨你?”她愕然。
“说你不会恨我!”他捏住她的手心,要她的承诺。“袭人,告诉我,你不会恨我,你一定不会恨我。”
他眼里的急切与痛苦撼动了她,“我不会恨你,我一定不会恨你。”她承诺。
于拓深深地看她,然后,他笑了,一个美丽而哀愁的笑容。
他缓缓站起身,他的眸子落在她的背后。
阮袭人也站起来,转身,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她看见丁峻站在她身后的榕树下,树叶厚重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神情。不知怎地,她却感觉到丁峻锐利的眼神,像鞭似的打在她身上,阮袭人整个人冷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面上的落叶,漫天飞扬,在一阵静默中,悄然无声地飘落在他们的脚边。
“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到我那里练习了。”
于拓的声音随着风飘进她耳朵,也飘送到了丁峻的耳朵。
阮袭人心头一震,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你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到我那了。”
一阵静默,死寂般的沉默。
没必要……原来,昨夜那个吻是Good—byeKiss,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是呀,从头到尾,人家连一句“喜欢”都没说,是她自以为是!
阮袭人脸色惨白,身子微微一晃。这时,一只手立刻扶住她的肩。不知何时,丁峻已来到她身后,默默传送他的力量。
阮袭人对他微笑,想起了她与丁峻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她迎视于拓,“是因为杂志上的照片吗?”瓜田李下,所以他要和她划清界线、避嫌吗?心里这句话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于拓又变回闷葫芦了,只是看着她。
他没有否认。阮袭人心里泛起一阵苦涩,果然,他的确是很在意,他一向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
“我知道了。”她轻轻笑了起来,笑得很寂寞,笑容里有太多太多的情绪。
于拓还是不说话,只用那双漂亮而忧郁的眼睛看她。
这一刻,阮袭人几乎怨极了他的沉默。
“小阮,换你排戏了。”丁峻突然开口,适时地打断这沉闷的气氛,也道出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喔,”阮袭人回过神。“走吧。”她甩甩头,率先走开。
远处的天空被夕阳渲染成一片艳红,美丽的颜色就像她正淌血的心。
她无法忍受再多留一分钟,那只会令她憎恶自己的自作多情。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她现在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了。
夕阳拖长她孤独的身影。
丁峻看了于拓一眼,然后追上去。
于拓站在风中,一身黑衣,黑色长发飞扬在身后,看起来极端的冷漠与俊美。他在笑,一朵美丽而哀愁的微笑。
答应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事,不要恨我……
— — —
一路走回剧院,阮袭人与丁峻都沉默着。
当她踏上第一个阶梯,丁峻开口了:“你是不是喜欢于拓?”
阮袭人的身子僵住。
“没有。”她闭了闭眼睛,否认。忍了很久的眼泪却在这时滑落下来。
“小阮……”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她神情木然地走下阶梯,往回家的路走,不理会丁峻的叫唤。
她今天已经受够了!为什么不让她安安静静哀悼她的爱情?!阮袭人边走边用手背抹去新涌出来的眼泪,但却愈抹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