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斯真不敢想像,万一他来不及拉住泛蕾娜下坠的身子……他下意识地缩紧臂膀,如果他真的来不及拉住泛蕾娜,只怕等著他的已是一尊冰冷且摔得支离破碎的尸体。
一丝带著惧意的异感缓缓由他心底处冉冉升起,那是一种害怕失去的感觉!艾迪斯害怕失去泛蕾娜,这是勇猛的「南国之狮」第一次尝到害怕的滋味。
他笑了,笑容里带有一抹不察的嘲讽。若是今天的事传了出去,有谁会相信曾以勇猛果敢而闻名於各国的「南国之狮」,竟会为了一名瘦弱女孩的安危而感到害怕!
不过,那是在艾迪斯还未遇见泛蕾娜之前的事,而今,他遇著了泛蕾娜——艾迪斯再次浅笑著,这回,笑容里不再有任何的嘲讽,反之是一片的暖意。
「小东西,你有没有受伤?」
艾迪斯将她紧搂在怀中,一颗险些衰竭的心脏随著她的安然而恢复它原有的规律跳动,不过,艾迪斯仍不能放心,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搜寻个不停,想检查她是否有受伤之处。
「你放心,艾!我没受伤,好得很。』泛蕾娜顺势倒在他的怀中,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她早已经习惯他们之间的亲密碰触。
面对艾迪斯的关怀,一股温暖的热流在她的心窝处溢开,泛蕾娜反手紧搂著艾迪斯的腰际,那抹独特、只属於艾迪斯所有的特有味道立刻包围住她,泛蕾挪贪婪地吸著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阳刚气息,享受只专属於她的温柔。
「很好!」见泛蕾娜无恙,「啪!]的一声,那条控制艾迪斯所有理智的神经线突然断掉,他紧皱著眉头,似乎即将有发火的预兆,「跟我回宫!」
泛蕾娜挣脱他的怀抱,抗拒道:「不要!谁不知道你要处罚我,我才没那么笨跟你回宫呢!」
视线一触及到艾迪斯那张晚娘般的凶恶面孔,让泛蕾娜不用再多作细想也知道,这股怒火的源头一定是来自於她。
艾迪斯的脸色稍微一缓,层层乌云眼看著就快要露出太阳的曙光来。「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事吗?」
做错事?她什么时候做错事来了?
显然,纯真的泛蕾娜不认为爬上法政殿看日出是一件错事。
「错事?我做错了什么事来著——』望著艾迪斯那张愈来愈铁青的俊脸,泛蕾娜可以体会什么叫「祸从口出」的下场;她真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认命些、乾脆点,跟他认个错,说下次绝不会再犯就一切ok了,偏偏还要在怒头上刺激他。
「你再仔细想想,你没有错吗?」太阳的光辉已经被他给抹杀掉了!
情急之下,泛蕾娜居然想不出任何一个藉口来搪塞他。
「你真的要气死我!』
说完,艾迪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起泛蕾娜,带著一脸足以冰冻任何人的可怖寒霜,走出了法政殿,顾不得其他人的惊讶目光,自顾自地抱著泛蕾娜往天羽宫的方向大步迈去。
「啊——你在做什么?快把我放下来!」泛蕾娜死命挣扎著:「野蛮人!你怎能如此对我?艾!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一路上垮著脸不说话的艾迪斯绷紧著身子,他眼底凝聚著怒意,完全无视於泛蕾娜的挣扎与叫骂。
一进宫门,艾迪斯立刻摒退宫中所有的侍女,来到泛蕾娜的寝室前,他用力踹开那扇大门,然後狠狠地把她摔进那张柔软的床榻上。
「好痛!」泛蕾娜狼狈地从几乎快把她给吞没的床榻内起身,虽然跌入柔软的床榻中没有落在草地上来的痛,但艾迪斯这种野蛮的粗暴行为仍是让她感到气愤。「艾迪斯·亚诺·安博罗思,你这个无礼的野蛮人,你怎么可以在众——」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一双大手随即扣住她的腰,泛蕾娜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趴在艾迪斯弯曲起的大腿上。
「啪!啪!啪!』艾迪斯打了她十几下屁股。
泛蕾娜试著要挣扎,无奈却敌不过他自幼习武的双臂,只能任由他继续摧残著她的臀部,直到他停手时,泛蕾娜才得以自由,重重地跌坐在地下。
瞧见她红著眼、想哭又强忍住的倔强模样,艾迪斯的一颗心再也硬不起来;他叹口气,朝她伸出手说:「过来我这儿。」他现在只想柔声地安慰著她。
「你还要修理我吗?」泛蕾娜委屈地让泪水落了下来,她承认她是皮了点、好动了些,可是她也没做出什么调皮事来呀!就像今天早上,她也只不过是想吹吹风、看看日出的景色而已,犯得著他大动肝火来修理她吗?
一旦面对她簌簌不绝的泪水,艾迪斯就只有认输的份,他叹口大气,把泛蕾娜从地下揽回他的怀中,拧拧她因落泪而通红的小鼻尖,取笑她说:「不了,看你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我哪还有胆子敢动手修理你呢?」
泛蕾娜嘟著小嘴,一脸委屈的反驳说:「骗人!你刚刚就把人家打得好痛。」
「那也是你不听话的关系。」艾迪斯很仔细地为她拭去了泪痕。
「又骗人了!」泛蕾挪用力地捶了他一记:「我哪有不听话——」
艾迪斯拉下她的手,正色道:「还说没有!是谁不带侍女就私自出宫去的?又是谁爬上法政殿的顶端,不要命地在那上头欣赏日出来著?小东西,你可别告诉我,这些事都与你无关喔!』
「我又不是故意要——」
「还有理由!」
一想起泛蕾娜今早危险的举动时,艾迪斯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如果卫侍没发现到她在法政殿,如果他迟一些没拉住她,如果……艾迪斯出其不意地紧搂著她。
「泛蕾娜,以後别再让我为你担心好吗?」
泛蕾娜被他搂得快喘不过气来,她微微推开他的身躯,惊讶地发现到,一向极为勇猛的他居然在发著抖。
啊!她的「南国之狮」,她勇敢果决的未婚夫,他真的在为她的安危而担忧,俯在他怀中,她就连作梦时也会偷笑呢!
「艾迪斯陛下!」寝室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您上朝的时间到了。」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艾迪斯的视线未曾离开过泛蕾娜。而後,艾迪斯放下她,在她两颊处各印下一吻,道:「乖乖地在这儿等我回来好吗?」
泛蕾娜在他的亲吻下羞红了脸蛋,她点点头,不敢直视著他,「嗯!」
今早的风波,就在艾迪斯的一吻下划下了句点。
第四章
在南皇殿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隶属殿中侍女者,皆不得私自进出寝室,这是艾迪斯所定下的规炬;侍女们虽深感好奇,不过,她们也不敢擅自违反艾迪斯的命令。
既然寝室是个「禁区」,就表示里头藏有大秘密;而床榻处的枕头底下,正是这个秘密的藏匿处。
进入寝室後,若曾仔细注意,便不难发现在枕头底下有一团很明显的鼓起物;拿开柔软舒适的大枕头,定眼一瞧,原来——那团明显的鼓起物只是个被藏在枕头底下,很普通,甚至很不起眼的方体小木盒。
小木盒虽不起眼,但它体若黑檀,整个木盒上还刻绘有许多精美细致的繁纹花饰相衬著。盒中摆著的是一款简单的素面小金镯,除了会在阳光底下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外,它简单的花样实在是没啥吸引力。
像这样一只不起眼的小金镯,它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艾迪斯如此珍惜?甚至还当它是个宝般,极为慎重地收藏在盒子里?
原来,这只素面的小金镯就是从泛蕾娜手上摘下来的天使光环!
为了不让光环遗失,也为了不想让泛蕾娜有机会接触到这只本应属於她的天使光环,艾迪斯在半个多月前颁布了这么一道近乎於无理的命令,为的就是想保有泛蕾娜呀!
一抹阴影笼罩在木盒上,艾迪斯满脸愁色地站在盒前,取出盒底的金色光环细细凝望过後,金色的光芒和他眼底的紫光相互辉映著,艾迪斯的心念一动,与他内心的「自我」挣扎著。
他该放开泛蕾娜,让她展翅高飞吗?
回忆起今早那一幕,那抹出现在泛蕾娜眼底,渴求能展翅飞翔的茫然眸光令艾迪斯感到不舍;他知道,泛蕾娜虽被封印住记忆,但她的心还是渴求高飞、渴望能有双鸟儿般的翅膀飞上青天,飞离他的怀抱。
欺骗的感觉油然心生,当他望著泛蕾娜那张因迷惘而神伤的消瘦脸庞时,他的心也疼得紧,无奈他却无法将这一切告知泛蕾娜,只能躲在暗处看著她被记忆迷雾纠缠、为记忆所苦的悲伤模样。
艾迪斯以为自己可以承受这类为泛蕾娜心疼的刺痛感,可是,每当他在暗处瞧见泛蕾娜紧蹙著眉、苦思过往记忆时所落下的美丽泪珠时,颗颗如断了线般晶莹剔透的澄净泪水自她眼眶中溢出,让艾迪斯的一颗心也跟著揪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