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头好晕喔,喉咙也好痛,咳咳,臭辜安玄,讨人厌的辜安玄。
「多亏大哥在考前一个礼拜病就好了,听大哥说,他这次考得还算顺利,应该是不错吧。」辜宁玄拧了条冰毛巾,湿敷在她热烫的额上。
「喔,那太好了……这样他就不会重考了……」吁,苦心没有白费,好险呐。
「重考?你说我大哥会重考?」辜宁玄闻言低呼,「春风姊,你在开什幺玩笑啊!凭我大哥的成绩,就算是生着病去考试,也可以考个好成绩回来啊!重考根本就是在污辱我大哥的聪明才智耶。」他没好气地轻敲她的头。
轰隆隆隆——
惊雷乍响,正巧符合她此刻的心境。
「啊!下大雨了,怎幺最近老是在下雨。」辜宁玄往窗外探去,咕哝道。
哗啦哗啦哗啦……尤春风的心也在下雨。
辜安玄骗她!她竟然会相信他要重考的戏言,而与他嘴对嘴人工呼吸!让他占去便宜也就算了,这场病来得沉重也痛苦,折腾得她几乎快去掉半条命,她该怪自己太蠢太笨?还是这一切全都是天意啊?
「春风姊、春风姊,你怎幺啦?表情这幺痛苦?」
「没事……咳咳咳……」好歹命啊,自己。冷不防抬手揩去眼角不小心渗出的泪,她哀凄地自认倒霉,心思一转,这年暑假,辜家两兄弟均各自参加大考,她抬眼睨向眼前日益茁壮的大男孩,「小宁,你这次联考考得如何?会上蓬北吗?」
「会啊,我一定会上蓬北。」自信的辜宁玄,大拍胸膛保证。
尤春风双眸凝笑,「喔。」孺子可教也。
小宁的自信与日俱增,令她感到有丝欣慰。
所幸小宁的自信没有高涨成令人厌恶的自傲,转眼间,他也已然成了个健壮英伟的少年,时间过得真是快,她与小宁从小六相识至今,也六年了吧。
「来来来,我的春风小宝贝,这是亲爱的爹地替你熬的姜汤,快喝下去。」尤胜券小心翼翼地将热烫汤碗端至宝贝女儿面前,神情立即布满心疼,「我的春风小宝贝,衣服快给我穿好,小心又着凉啦。」
瞧!他可怜又无辜的宝贝女儿,平时红通通的粉颊此时因破病而失去该有的醉人光泽,就连活蹦乱跳的生气都逝去,就说那天会下大雨嘛,还偏要出去遛达,这下好啦,病在儿身,痛在爹心啊……
「券券,春风只不过生个小感冒而已,你别老是大惊小怪的,快进来厨房帮忙。」任柔柔好气又好笑地拍抚老公的肩,俯下身以额触额地探查女儿的温度,「嗯,退烧了……头还会晕吗?」
「比较不晕了。」尤春风轻咳,低啜口姜汤。
「尤爸,你光看着春风姊,都不用煮面给客人吃喽?」尤爸疼春风姊疼到无可救药,虽习以为常,但尤爸这等疼法还是让他每见一回便不由得惊叹一回。
毕竟他的双亲总是事业繁忙,虽说必要关怀少不了,但就是缺乏尤家人的热情因子,而没有丝缕温暖,导致亲情冷淡;这点,不免就让他欣羡,这也就是他老爱往尤家牛肉面店窝的原因,因为,这里有他最喜爱的欢乐与温暖。
「哎唷,这就去煮面了咩。」呜……春风小宝贝,要快些把病养好,才不会枉费爹地的苦心呐。恋恋不舍地回首看了几眼宝贝女儿,尤胜券任老婆拖着走入厨房继续干活去。
辜宁玄摇首,「春风姊,尤爸疼你疼入心啦。」宝贝的咧。
啊!烫烫烫……「哎。」她干笑,又啜了口热辣姜汤。
轰隆隆——又一道惊雷。
滂沱大雨下得既急且剧,促使路人皆往面店里冲入,藉以躲避大雨外,也顺势叫了碗热面以烘暖凉冷身子。
「哇!生意变得好好喔。」辜宁玄低呼。
尤春风耸耸肩,「这是老天爷赏饭吃……」眨眼往店门口瞥去,伫立于那儿的熟稔身影,不由得令她浑身一僵,就连方啜入的一口姜汤也险遭呛咽。
「大哥!怎幺,连你也来这里吃面啊?」辜宁玄顺着尤春风的视线瞧去,正瞧见辜安玄浑身淋得极湿。「怎幺没有撑伞咧?你病才刚好,要是又感冒怎幺办?」
「小宁。」辜安玄扯着他的手臂,神情阴郁。
大哥怪怪的。「怎幺啦?」辜宁玄甚为不解。
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尤春风连忙将眼神关注于辜安玄身上,就见他拧眉抿唇,过分苍白的脸色略微沉重,他的眼……有些胀红,是方哭过的痕迹吗?她眉心微揽,任由细腻的心思不断发热。
「我们回家。」低冷的嗓音,渗入一丝若有似无的哽咽。
「大哥,怎幺了?」大哥神情透露出些许诡谲,令他的心也开始慌张。手臂上紧捉的力道愈发紧密,辜宁玄虽疼,却更加在意大哥眉心所笼罩的乌云。
他该如何启口?辜安玄的眸沉郁非常。
任柔柔由厨房步出,正巧见着辜安玄一身的狼狈,「哎呀,小安,你怎幺淋得这幺湿?尤妈拿套衣服给你换换。」
「尤妈妈,不用了,我与小宁有事马上走。」
「你这孩子,不差这一时半刻啊。」任柔柔甚是心疼,嘀咕转身,坚持去取件干净的衣物让他更换。
「大哥,到底是什幺事?」
辜安玄双眉紧蹙,发烫的眼眶不自禁又热红,将视线瞥往窗口外逐渐转小的雨势,喉头似乎让什幺东西给梗着,令他难以顺畅发音。
他只能涩然道:「爸妈车祸,刚走。」
雨,仍是固执地落,灰蒙天空,乌云始终难以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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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滞氛围,化不开的层层浓郁哀戚,苍白环绕的灵堂,避不去的愁云惨雾,肃穆的大厅内香烟袅袅,由郁黑音盒重复播放出的庄严佛经,点缀出过分宁静的死白空间。
辜家双亲,于前日下午去世于一场意外车祸。
听警方描述,由于天雨路滑,车子行经山路时又起大雾,驾车的辜伯伯似乎在拐弯时没注意到转角弧度尚未完成,就这幺不经意地连人带车摔落于山坡下;在警方经过两小时的抢救,虽然将奄奄一息的辜家双亲以十万火急的疾速送达医院,却仍是回天乏术。
辜家双亲遗留下的产业,单除一栋位于天母的透天历,及一间颇具规模的模特儿经纪公司之外,还有一笔不小存款,足够辜家三兄妹能够完成学业。
「爸爸……」尤春风扯了扯尤胜券的衣摆。
「乖,小春风,嘘……」尤胜券揉了揉宝贝女儿的发心,又忙碌地上前与辜安玄商讨事宜。
辜家亲戚本就稀少,除了一位在远乡种田事农的大伯外,其余的大姑、二姑全嫁往国外,这些天的一切事务,单靠辜安玄一人独撑大局外,还真多亏了尤家人的鼎力相助,才能将丧事办得完整。
听爸爸说,辜安玄要满二十岁才能接掌他父亲的事业,他的大伯并无这方面的商业才能,便将模特儿经纪公司的事务,全权托给尤麦可与尤杰克两位哥哥去处理。
小宁这些天少吃少喝,本是光彩耀目的俊男孩,憔悴不少,瞧入她眼底,也多了份心疼。
她也许能够陪伴在小宁身旁,给予他某些支持与鼓励,但却无法完全为小宁代替他父母亲的位置,给予他本属亲情的温暖。
再将目光挪栘至辜安玄身上……相对来说,身为辜家长子的他,就坚强许多。她在这几天内,没见过他落泪、崩溃,甚至消颓,对于家中剧变,他选择努力面对,尽力支撑起照顾小宁与小妹静玄的庞大责任。
到底,他身上存有一股什幺力量呢?
要是她的话,怕是早已承受不起打击而晕厥了好几次。
男孩子终究是较为坚韧的吧。
「春风,你去把脸盆装满水后再拿进来。」任柔柔将脸盆递给女儿后,又转身去处理灵堂上所需准备的些许琐事。
「喔。」听话的接过脸盆,她连忙将母亲嘱咐的事情办妥后,便随意四处逛逛。
屋内气氛过分沉重到令人无法多待一秒,她需要出来透透气。
接近黄昏的夏日,吹袭几许凉爽微风,拂过面颊后,格外清爽,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轻快地踏步迈往辜家广大的后园。
小宁说,辜妈妈还在世的时候,非常喜爱种植花草,后园便是她所营造出的美丽天地。尤春风将脚步加快,在迈入花草缤纷的后园时,内心不由得兴趄一股莫名的感动。
蓝的、绿的、黄的、红的……虽然她喊不出这些花朵的名称,眼神却仍是忍俊不住地叫这些美丽绽放的花朵所吸引。
「我妈种的玫瑰是最娇艳的。」
熟悉的冷嗓,透着丝缕怀念的叹息,她迅速转身,就见辜安玄伫立于身旁,眸光正专注巡视着底下那丛丛花蕊。
什幺时候他站在她身旁?好象鬼魂喔……他怎幺可以这幺无声无息?
「那朵是Mary,我妈最爱的红玫瑰;那朵是Rose,我爸最爱的白玫瑰。」他细喃,沉浸于回忆的思绪,不免引起无限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