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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开口逞强,没想到老人又打开里面的一道铁门,伸手将呆愣的聂轻给推进后,铁门“呀”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也将所有的光线全部阻绝在外。

  从亮处跌入绝对的黑暗让聂轻的眼一时无法适应,她虽努力瞪大仍然看不见。

  不得已,聂轻只好沿着石墙摸索着,她想知道黑牢到底有多大。

  不料走没几步便逛完了,聂轻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想着黑牢里真的不能关两个人。

  太挤了,睡觉时就连翻身都没办法。

  约莫二层楼高的地方有着一扇小小的窗,依设计看来,换气的功用大于采光,距离地面不但远,而且窗口极小,光溜溜的内削石墙就算是绝顶高手也爬不上去。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关在黑牢里的人会发疯了。

  沉默会逼得人疯狂,而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无助地看着天窗倾泄的日光数着生命的流逝,更会将人推向崩溃之境。

  她得想个办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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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你,问你,

  伸出手却看不见手指的是什么东西?

  是黑暗,是黑暗;

  再问你、再问你,

  虽然看得见手指,但却比黑暗还黑的地方是哪里?

  是黑牢、是黑牢,

  是无央堡的黑牢。”

  聂轻又是唱歌了,清亮的声音透过顶上的天窗飘出。

  几天后,从天窗旁经过的人能轻易地从她的歌声中判断出她是否清醒,因为除了吃饭和睡觉外,聂轻整天不停地唱着歌儿,学会的歌谣已经唱烦了,只好再胡编些歌儿凑数。

  聂轻发现唱歌虽然能排遣寂寞、压制恐惧,却安慰不了她饿得咕咕叫的小肚子。

  黑牢的饭实在太难吃了,明知不吃会饿,但她只能勉强自己拿起筷子扒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去。

  唉,她不怕黑牢,却会输在这不争气的肚子上。

  “问你,问你,

  什么东西不做事,却整天张着大嘴等你!

  如果一天不喂它三次,

  它便会咚咚的抗议大叫?

  唉,那是我的小肚皮,我可怜的小肚皮。”

  哇啊,真稀奇!歌刚唱完,就看到一个用绳子绑着的小布包从天窗垂缒而下。

  聂轻急忙迎了上去,打开一看,差点没被泛滥的口水给淹死。

  是吃的!

  不知这位恩人是谁,这么了解她?知道她不爱吃嚼得嘴酸的馒头,还特地送了软软的热包子来。

  掰开肉包,是香蕈玉笋馅儿,她最爱吃的。

  一口送进嘴。

  “夫人?”宸因的声音从天窗上传来。

  “宸因?”聂轻兴奋大叫。“咳咳咳······”

  忘了还有一口来不及吞下去的肉,卡在喉咙里了。

  “夫人,慢慢吃,可别噎着了。”

  “对了,我被关在这里几天了?”聂轻索性盘腿坐下,将布包放在腿上,挑着吃。

  “六天了。”

  “阿彻呢?”

  “夫人放心,少主人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宸因的话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也是东方任没有再加重任何惩罚的原因。

  “那真是太好了。”

  “以后我会不定时地替你送吃的来。”

  “谢谢。”呜呜呜,这下她不会饿死了,感动啊。“对了,我想吃茴香鸡、芙蓉糕,还有······”聂轻一口气点了几十道菜。

  “糟了,有人来了。”宸因低叫。

  “你说什么?”

  上面似乎有着不寻常的骚动,只是隔着石墙让她听不真切。

  “夫人,我得走了。”宸因大喊。

  “你要记得送我爱吃的东西来喔。”

  聂轻才不管上面的骚动,她只担心自己的小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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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宸因不定时的进贡下,聂轻再也没唱过肚皮的咚咚的那首歌儿。

  这天,仰着头等候喂食的聂轻不期然地听到一道稚嫩的男声;仍是无礼狂妄的,只是中气略显得微微不足。

  是阿彻。

  “你可以下床了吗?”她将双手圈在唇边朝上大喊。

  东方彻想将自己的脸挤进狭小的天窗,无奈试了几次仍无法将头挤入,只好努力挥动着手想安抚聂轻。

  “杨大夫说我只要不再去瀑布下练自杀功,就可以出来走走。”

  “所以,你就跑来看我了?”

  没有回答?就表示她猜对了。

  “名总管说我要是死了,爹要你跟着陪葬,所以——”

  “所以你就拚命让自己好起来对不对?算算,我这条命还是你救的,谢啦。”

  “才不是呢。”

  “你真是个好孩子。”

  又没有声音了?真是禁不起逗,脸皮子太簿了。

  聂轻弯着腰闷笑着,她可以想像东方彻拚命掩饰脸上红晕的尴尬模样。

  “你会被关进黑牢全是我的错,男子汉敢作敢当,我去说服爹爹将你给放了。”

  “别去,免得你父亲迁怒于你。”没有回应,无论聂轻喊了多久也不见回答,害她急了。

  “夫人,阿彻已经走了。”是名霄的声音。

  “快,快去阻止他!”

  “为什么?”名霄不懂。

  一向畏惧于堡主权威的阿彻总是见了父亲便躲得远远,这是他第一次想主动亲近父亲,是好事呀,为什么要阻止?

  “万一,阿彻若惹得东方任生气,会不会也被关进黑牢里?”

  聂轻和东方彻设下赌约以致害他生病,差点连小命儿都没了,这件事她“勉强”算是自己的错,关在黑牢里也是活该,但她对东方任的行事作风却留下了喜怒无常、不分是非的坏印象。

  歧叔说传言是信不得的,得亲自求证。现在她求证过了,东方任的确是个暴君、会喷火的黑色巨人。

  “夫人,你误会爷了。”

  “我误会他什么了?”聂轻发觉像这样仰着头大喊,好累,脖子酸喉咙也痛。

  “所谓关心则乱,爷对你的处罚难免失了分寸,但别担心,阿彻会没事的。”

  就是所谓的“虎毒不食子”喽?聂轻懂了。

  她硬加在东方任身上的罪状又多了一条——护短循私、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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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的一句话让东方任急急冲向黑牢。

  聂轻不是疯子?

  不是这句。

  阿彻说,聂轻被关在黑牢里时总是唱着歌儿解闷,而且是她自己编的小曲儿,极好玩且特别;她的歌声还引来不少好奇的卫士伫足倾听,不过,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造成的轰动。

  东方任只认识一个开口便能唱出歌来的女子。

  而她,自从他因婚约接收擎云庄后便消失。

  会吗?会是她吗?

  在他遍寻不着她的身影时,她竟好端端地住在无央堡里?

  多想无益,他得亲自去解开这个谜。

  他的急切与突然到访想必吓着了看守黑牢二十多年的祁乌,而祁乌的修养确实到家,堡主的失态也没教他从椅上跌下来,只是缓缓站起,那被皱纹占掳到只剩一条细缝的眼睛饶有兴味地在堡主身上打量着。

  只想尽快见到人的东方任无暇分析他人思绪,只是沉声命令:“开门。”

  嫌祁乌动作太慢的东方任,不耐烦地一把抢过钥匙,接续了他的工作。

  门一开,歌声便如水般流泄而出。

  悦耳且动听,对东方任而言,那歌声简直有如天籁。

  歌声在聂轻发现有人到访后,瞬间戛然而止。

  东方任是懊恼地低叹着,乍然听见的音符短得来不及与他记忆中的比对,而几乎烧灼的渴望让他全身轻颤,更驱使他不由自主地跨前一步。

  她的脸藏在黑暗中,让他有如夜枭般明亮的眼仍是瞧不清楚。

  真是他的小金丝雀?抑或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误会?

  “出来,我要见你。”再开口时,东方任的声音已恢复自制。

  “将我关在黑牢里的是东方任,要我出来也得要东方任亲自来接我才行。”聂轻明白不该迁怒无辜,但她就是气不过。

  黑暗中,东方任咧嘴笑了。这声音他听过,是再也错不了的。

  “你的请求被批准了,我就是东方任。”他走进黑牢。

  聂轻抬头望向眼前几乎遮蔽所有光源的男子,面露不悦:“你就是东方任?”

  好哇,她终于见到这个将她关在黑牢长达十天的罪魁祸首。

  “没错。”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讳,她是第一个。“我也是你的丈夫。”这声明让他的心情好过了点。

  “这个问题等以后再讨论。”

  “哼!”他朝天冷哼。

  “你真的要放我出黑牢?”

  “当然,我不是亲自来接你了吗?我的娘子。”

  他朝她伸出手,这是东方任生平第一次对女人展现体贴,连他也不敢置信的。

  他本以为会接住一只感激涕零的柔嫩小手,没想到等了半天仍是空无一物。

  火气使他的声音变得粗嘎:“怎么回事?”

  “我还在考虑该不该承认你是我的丈夫?”聂轻沉吟。开什么玩笑,她才不想承受要人命的初夜,以及未来生不如死的折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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