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雷的马蹄声告诉聂呜已追兵已至。
回头看见却是一身黑衣的东方任朝他狂奔而来,那如地狱使者的凶狠让他在惊恐间失足摔下马背。
等东方任奔近一看,才知道聂呜已在摔下马时额头撞上了地上的尖石,血流满脸的,若现在带他去找杨大夫或许有救,可惜东方任没有菩萨心肠去同情想加害于他娘子的人。
“聂轻在哪里?”东方任冷着脸俯视着他。
“我……我不知道。”
“说!不然,我会让你连死后都无法解脱!”
东方任脸上的狰狞让聂呜已在临死的最后一刻也吓得哆嗦,恍惚间他将东方任和勾魂使者的脸重叠在一起,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招认:
“我……我们等了大半天也不见聂轻的身影,我以为她没收到我的信,正想下山打探消息,却看见你带了一群人杀上山来,我一慌,便逃了——”
“哼!谅你也不敢说谎!”
“好痛啊,求求你,给我一剑吧,让我死个痛快——”受不了疼痛的聂鸣已在地上打滚哀叫着。
“我答应过轻轻,绝不替她报杀父之仇,你的血还不配拿来祭我的剑,脏!”东方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带人将山神庙彻底搜查过一遍的常卫,沮丧不已地对东方任道:“到处都找不到夫人的踪影。”
“别找了,她没来这里。”
“这么说,没君带着夫人到别处去了?”欣喜瞬间爬上了常卫的脸。“对了,以没君的聪明和细心,他定是哄得夫人改变了主意。”
“多想无益,还是先回堡再说。”
不知怎的,东方任的心情就是轻松不起来,若非看到聂轻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他是绝不可能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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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晚,并没有等到聂轻的身影。
少了聂轻歌声调剂,再加上担心她的安危,堡里的人个个愁容不展,再也没人有心情谈天说笑,只是静默地做着手边的工作。
东方任从不觉得无央堡太过沉闷,但现在这股包围着众人的沉默压得他几乎窒息。
第二天一早,一名农人带着他的小孩和一封信来访。
在东方任的瞪视下,农人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事件经过,昨天他的小孩在田里玩时,有人给了孩子一串糖葫芦和一袋碎银,要孩子将这封信送到无央堡来。
看完信,狂怒让东方任将纸揉入掌中,等他控制住勃发的怒气后再张开手时,那团纸已化为粉屑飘落至地上。
“信是谁写的?”名霄问。
“没君。”
“信上写些什么?”
“没什么,没君只想和我了断过去的恩怨。”
“过去的恩怨?难道没君来到无央堡一直是别有目的?而我竟然不知道?”名霄惊异万分。
“为了白织吧。”东方任摇头低叹。
他该在听到这名字从没君口中说出时就有所警觉的,但当时的心情不定却松懈了他所有的防备。
“轻轻呢?”名霄为全堡的人提出共同的问题。
“她没事。”
“你相信没君?”
东方任霍地转身,眼里的痛苦却教人无法直视,他低吼:“就算是自欺欺人,我也愿意相信没君的话,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去想成为人质的轻轻会受到何种折磨!”
“我会让堡里的菁英保护你。”
“不,他要我单身赴会。”
“我和你一起去。”不看东方任诧异的脸,名霄自顾自地分析:“我们三人的武功相当,只要你吸引没君的注意力,他应该无暇注意我的存在,我便可伺机救出夫人。”
东方任点头接受名霄的建议:“好。”
就算因此被指责为卑鄙小人他也认了,聂轻的安全比他的名声、他的骄傲都重要。
“有机会的话是否要我杀了没君?”名霄低声问。
“不,先不要。”
看著名霄难掩的震惊之色,东方任干笑两声并解释:
“若是以前,我定会毫不留情地一剑刺向他的心窝,现在的我却宁愿选择相信,相信没君会这么做定有他的理由,而我,也愿听听他的解释。”
东方任绝不承认自己变得软弱与婆妈,只知道聂轻帮他找回了遗忘了许久的美德,那就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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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和黑牢、山洞这类地特别有缘。
抬头打量着这小小山洞的聂轻,忍不住在心里自嘲着,只是和关在黑牢中不同,这一次,她的双手被反绑,连脚也失去了自由。
冷没君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只让她无法自由行动,却不觉得难受,麻绳更不会紧得在她的细嫩皮肤上留下红痕。
安置好她之后,冷没君只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没有开口,皱眉的俊脸强烈暗示着聂轻别来惹他。
聂轻却不是个轻易善罢甘休的女子,尤其是在她有满肚子疑问的时候,她问:“为什么绑我来?”
“你是我的饵,用来引东方任的饵。”
“这下,你可要失算了,任不会来的。”
冷没君轻笑两声。“为了心爱的女人,他会来的。”
“我并不是任的最爱。”聂轻以为她的顺序得排在东方彻、名霄,甚至奔日、飙风之后。
“你错了,他非常爱你。”
“错的人是你!那天在大厅上你也听到的,他不许自己爱上任何人。”想到这件事,聂轻心里就有气。
冷没君只是撇嘴,不愿回答。
气得聂轻撑起身子一拐一拐地跳到他面前:
“喂,你和任之间窨有什么深仇大恨,逼得你非得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引他出来?说穿了,你和我叔叔又有什么两样?”
被这一激,冷没君的眼倏地圆睁,怒道:
“别把我和那人渣相提燕论!起码我不屑用毒,我约东方任来是想理清五年前的恩怨。”
“是什么恩怨?”
“你没必要知道!”
“你不告诉我,我总会猜到的。”聂轻信心十足。“自苦英雄难过美人关,依我看天底下除了东方任以外,没有任何男人例外,所以你和任的冲突来自于女人,那个死在无央堡的另一个女人——白织,对不对?”
突来的直觉让聂轻脱口而出,而冷没君陡地一震的身子,让她明白自己押对宝了。
“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冷没君无奈地苦笑了下。
“她是谁?你的爱人吗?”
“白织不是我的爱人!”
“骗人,她若不是你的爱人,你绝不会如此痛苦,更不曾想要替她讨回公道。知道吗?你也被那柄名叫‘复仇‘的利刃给伤透了。”
“我没有。”
“没有吗?你一直活在复仇的煎熬中,所以,你才会激动得问我为什么会放过聂呜已、放下杀父之仇?其实,你早想从痛苦中解脱,只是放不下,对不对?”
“够了,不要说了!”冷没君捂着耳朵大叫着。
“我偏要!”聂轻的吼声在山洞中回响着。“告诉我,你爱她,她也爱你吗?”
“当然!”
“白织既然爱你,又为什么会到无央堡来?甚至成为任的女人?这说不通,不是吗?”
“这——”
“任说他从不强迫女人,所以,他应该不会做出因贪图白织美色而拆散你们两人的丑事来,对不对?”聂轻对东方任的骄傲是极有信心的。
“没错,东方任不是如此卑劣的小人,他根本不知道我和白织的过去。”
“那么,白织为何会到无央堡来?”
“她的养父母贪官府的高额赏银,才会不顾她的反对,将她送到无央堡来。”
“是吗?”
“没错。”
“她亲口告诉你的?”
“当然。”
“你想,会不会是白织贪图无央堡的富贵和权势,自愿成为送到无央堡的‘贡品’之一?”
“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在无央堡见到你后,她为了自圆其说,更为了博得你的同情,故意说谎骗你!”
“不会的!不会的!白织不会这样对我的……”
逐渐崩溃的冷没君虽教聂轻心疼,但步步进逼的她还是老实不客气地说出自己的推论:
“那么,就是白织在见了任以后便被他的魅力所吸引,结果就将你们的海誓山盟给抛在脑后,主动勾引任,并成为他的女人?”
“你胡说!”冷没君大叫。
“我只是提出假设罢了,你干嘛对着我又吼又叫的?背叛你的人又不是我!”聂轻不满地嘟哝着。“对了,白织为什么会服毒自杀?”
“因为她红杏出墙。”
“谁说的?”
“东方任。”
“你相信他吗?”聂轻却完全相信丈夫。
因为东方任的傲骨绝不会容许自己说谎骗人。
“……”冷没君低头不语。
聂轻开心地跳到他面前,一副“被我给逮着了”的快意模样:“哈!老实承认吧,你心里也怀疑白织的不贞,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
“我没有!”
“还在骗自己?”聂轻只想逼冷没君想通,所以说出口的话句句深中要害:“因为,你怕破坏她在你心中的印象,更怕一旦承认,你这些年来想为她报仇而在无央堡的蛰付便成了笑话一则,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