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一个问题。”聂轻终于开口。
“什么问题?”失去耐性的聂纯大吼着。
“你们为什么对初夜了解得这么清楚?难道你们已经不是——处女?”她好奇的是这椿事。
“你——”聂纯呕得说不出话来了。
“当然不是!”聂洁发现自己的否定好像更引人误解,又是一阵画蛇添足的辩解:“我们仍是完璧之身,方才的话全都是听娘说的。照礼俗,姑娘家在出阁前都得由她的娘亲告知这些事,我们是可怜你没了娘,才会特地跑来告诉你,免得你嫁过去后出糗,谁知道好心被你当成了驴肝肺!哼!”
“和她啰嗦那么多干什么?”聂纯索性骂起妹妹出气:“疯子就是疯子,和这个小疯子继续歪缠下去,气得吐血的肯定是我,爹的珍珠项链我也不要了!”说完,一甩袖转身就走。
聂洁见状也追了上去。
留下仍发愣的聂轻,自言自语的:“我只是问问而已嘛,你们何必这么生气?”她更没将聂纯在盛怒下脱口而出的话放在心上。
纯洁两人除了想趁机羞辱聂轻出出心中恶气外,聂呜已更以一串珍珠项链为代价,要她们姊妹俩吓唬聂轻,看能不能吓得她在最后一刻悔婚。
奸计当然没有得逞,而聂轻更在聂呜已的扼腕与不甘中,坐上了往无央堡的大红喜轿。
第二章
是害怕她的“疯病”吧。
传说中,她那个神秘且无所不能的丈夫——东方任,只应酬似的和她拜堂,连“送入洞房”都懒,就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而挽着她回房的喜娘,一只手不但哆嗦得紧,连脚都几乎软地无法走路了。
服侍她端坐在床、喝完没新郎在场的交杯酒后,喜娘以发颤的声音对她丢下一句“请夫人早点安歇”,便忙下迭地跑了。
想到这,聂轻不禁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雪白的小手不舍地来回抚着安放在膝上的短剑。
虽然歧叔临终前一再叮咛她不可拿着短剑对东方任胡闹,但聂轻还是将它带来了,这是歧叔留给她的唯一纪念,除此之外它更可用来防身。
揣着短剑,她才会有安全感。
不耐烦的聂轻一把抓下碍事的盖头巾,首先映入眼中的是满桌的果子与佳肴。心想反正这儿也没人,她索性摘下几乎压断颈子的凤冠,然后抡起袖子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
聂轻边吃边打量房间里的摆设,房间还算宽敞、舒适;陈设虽然简单,但该有的家具与褥一件儿也不少。
失望吗?
不,这儿和她的木屋比起来,好得太多了。
从拜堂的大厅一路被人搀扶至此,聂轻虽看不见周遭的景致,也清楚地知道转了不下十数个院落,走得脚都有点儿酸了,今晚,她算是真正见识了无央堡的占地辽阔。
一路上,聂轻只觉得耳边传来的宾客喧闹声愈来愈低,现在,竟静得让她听到屋外的夜虫低鸣,拜堂时的狂欢与热闹已变得遥远,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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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未大亮,聂轻终于“亲眼”见到无央堡的人。
只一眼,她忍不住心中直赞,喝,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儿,清纯且纤柔的身形我见犹怜!连丫鬟都貌美似仙,看来,无央堡中卧虎藏龙的言真有几分可信度。
没想到美丫鬟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餐盘,嗫嚅道:“我·······我没料夫人如此早起······”
“我一向早起惯了,不算什么的。”
习惯在天未亮起床好为歧叔做早饭的聂轻,今天也是一大早便醒了,不同于木屋的摆设唤回了她的记忆——她于昨天嫁给了东方任,而歧叔也不在了,从今天起她再也不需要起床做早饭了。
心头有点儿酸酸的。
可是,看到这漂亮丫鬟后,聂轻的心情变好了,甚至还有兴致逗着她玩。
“哦。”丫鬟低低应了声,她本想趁夫人熟睡了,偷偷将膳食摆好溜走的没想到事与愿违,害得她得硬着头皮伺候这个“疯夫人”。
这只求尽快完事走人。
只见这名俏丫鬟低头专心布菜、摆碗筷,将送来的早膳摆好后,一刻也不敢多留地便躬身倒退;快得让聂轻还来不及开口唤回,人就消失在偏院的围墙外。
匆忙跑走的丫鬟,不偏不倚地冲进墙外一名男子的怀中,而他只是静静地伸手扶好红着脸的丫鬟,而后瞥了聂轻一眼便潇洒地离开。
看得聂轻一头雾水外加两眼凸凸,她好像看到什么喽?郎情妾意吗?
在“四方居”的日子,一日三餐都是美丫鬟送来的,但惜话如金的也仍只有“夫人”两个字,找不到人说话解闷的聂轻都快给闷昏了。
三天后,按捺不住的聂轻终于采取行动,她趁俏丫鬟低头专心工作时,调皮地钻到她的怀中,仰头对上她的眼:
“为什么你不敢正眼看我?”
聂轻的出其不意,吓坏了她。
害人家打翻了手上的碗不说,更让等在墙外的青衫男子脸色发白地冲了进来。
惊觉恶作剧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有些亡羊补牢的聂轻拍着她的背极力安抚着:
“别怕、别怕哦,我不是故意的。”
“可······可是——”美丫鬟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吓死她了,那一瞬间,她以为夫人的“疯病”就要发作,她是再也逃不了了。
“我只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罢了。”聂轻没好气地瞄了她一眼。“又不是要吃了你。”
“我叫宸因,是服侍夫人的丫头。”
“那你呢?”聂轻转向那名青衫男子。
“我叫名霄,是堡里的总管,进来想请示夫人可有吩咐?还住得惯吗?”
“相传是这样吗?”聂轻偏头打量他。他明明就是冲进来救人的,还想转?
“自然。”名霄笑笑。
现在的他又是无央堡里人人见惯的那脾气随和的总管,刚才的情绪失控仿佛不曾发生过似的。
“你的武功不错耶。宸因手上的碗一落地,你便从墙外飞掠而进,知道我们没事后,能在瞬间止住来势,这可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名霄笑着拱手:“谢夫人夸奖。”
“名总管是担心夫人的安危。”宸因补充。
“我看不是喔。”聂轻那双大眼从名霄身上瞄过来,又从宸因脸上溜过去,贼得很。
不想多说的名霄只想求证他的发现:“夫人会武?”
“只是一些防身的拳脚,花拳绣腿的,谈不上会武。”聂轻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得到答案的名霄略微点头示意后,便往外走,再次回到他先前驻守的墙外。
看著名霄的背影,聂轻自言自语的:“他一直都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吗?”
不觉有诈的宸因很自然地搭腔:
“名大总管比起堡主和冷公子算是好相处的了,随和的他对下人很好,甚至还曾替下人们向堡主求情,是个超级大好人。”
侧头看她的聂轻笑得既贼又皮。
宸因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
直到她听见聂轻银铃般的笑声后,才敢鼓起勇气放怀打量人人口中的“疯女人”。
没错,笑得前倾后仰的聂轻的确和一般千金小姐不同,也和堡主拥有过的女人相差极远,可是那双清澄的黑瞳,以及毫无心机的真性子,根本不像疯病缠身。
是她错看了吗?还是外面的传言只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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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居有什么动静?”
合起帐簿的东方任抬眼问垂手随伺一旁的名霄。
“没有。”
“那你为何总在用膳时间出现在四方居?是想确定我没饿坏了她吗?放心,我不会命人在食物里下毒的。”
“我——”名霄对于东方任能清楚地掌握他的作息并不惊讶。
“你若是看中了堡里的哪个丫鬟,不必禀明于我,你便可将她占为已有。但你得记住肩负的责任、对我的誓言,还有,我绝不会原谅你的背叛。”
“名霄明白。”压在名霄心中的无奈又因东方任的话而沉了几分。
“聂轻呢?成婚半个月一直不见夫君的脸,她难道没有一丝怨怼?”
“没有。”
事实上她还玩得不亦乐乎。
绝对不是他眼花,名霄发誓当聂轻从他口中证实堡主无意见她时,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夸张到让他想视而不见都难。
最令名霄不敢相信的是,一直战战兢兢过日子的聂轻开始安于四方居的一切,变得放松且随性。
“这可奇了。”东方任笑笑。“看来,外界传闻果然不假,她疯了。”
“关于这件事,我开始怀疑传言的正确性。”
“是吗?”东方任随口应着,聂轻的事从不曾在他心头驻留过,自然也不会分神去细想名霄的话。他直接切入自己最在乎的:“你对这些擎云庄的帐册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