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捉住宋莲咏细瘦的双肩,用力摇晃着她。
「妳告诉我,为什么?」
为何将他的爱赶尽杀绝!夏晔心痛的想。
用力挣脱夏晔狂勐的力道,宋莲咏将自己更缩向角落。
她的脸上流着狂乱的泪水,夏晔一连串无情的问话与怀疑,将她彻底的由云端推入 地狱。
「我也不知道我牺牲了以往的一切,跟随你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是为了什么?」宋 莲咏感觉自己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着,「我牺牲了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那得问妳自己,也许妳赖着我是另有目的。」莲咏的背叛,让夏晔失了 理智,口不择言了起来。
宋莲咏发觉自己现在是百口莫辩。
夏晔不信任她!这是她突然领悟的事实,不论她再如何解释,再说些什么,夏晔都 不会再相信她了。
难道他们两个人,非得一次又一次的在「信任」这两个字上徘徊再徘徊,争吵再争 吵吗?
他们有一辈子吗?
他们能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怀疑对方,然后再一次次的澄清误会吗?
她甘心一辈子在猜疑的日子中度过吗?
就算今天她成功的将花房里的事情始末告诉夏晔,而夏晔也相信了,那么难保不会 有下一次的误会。
那么下一次呢?再下下一次呢?
难道他们得浪费终生的时间,一次次的向对方解释自己的行为和清白,以求得短暂 的谅解,然后任那误会周而復始一次又一次的发生了再一次又一次的解释?
这一切值得吗?
宋莲咏感觉她的心疲乏了、无力了,终至死寂。
她的心,死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此刻冷血无情的站立在她的眼前,她用生命在爱的男 人。
而他,竟能大声吼着她接近他是另有目的。
也许,他根本不爱她是吧!
否则,他何必大费周张的想赶离她。
宋莲咏深吸了一口气,要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夏晔真的不爱她,觉得和她在一起生活是一种痛苦和折磨的话,那么她会成全 他的要求──远离他!
「你有笔吗?」宋莲咏走至书桌前,伸手向夏晔拿笔,冷着声音说道。
夏晔毫不迟疑的由上衣口袋拿出笔,递给了她。
她接过笔,在那有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的纸上签了名。
这一刻开始,他们将形同陌路,再也毫无瓜葛了。
「谢谢你这一段日子的委屈以及照顾,明天我就马上离开伊斯王国。」
话甫落,宋莲咏头也不敢回的转身跑离有夏晔存在的书房。
因为她发觉自己的泪水已经快隐忍不住欲夺眶而出了。
只是这一次,她不想让夏晔看见她伤心落泪的脆弱模样。
如果夏晔能铁石心肠、毫不在意的要与她分离,那么她也能,即使她是心如刀割。
自始至终,夏晔都只是冷眼旁观的看着宋莲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字,脸上没有丝 毫心疼和不捨的表情。
这一次,他是真的怨恨她对他的欺骗。
此生,他再也不会塬谅她,再也不想看见她。
***
宋莲咏手中拎着简便的行李,脸上戴着墨镜,在她平静的脸上已经找不到昨日悲伤 的痕迹,只是那一双覆盖在墨色镜片下的眼,会不小心的显现出一丝丝的落寞和难捨难 分。
她正準备登机离开这个住不到一年的伊斯王国,回到台湾去。
心事重重的她一个人独坐在靠窗的机位上,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柔弱的肩却冷 不防让人由背后拍了一下。
「啊!」莲咏低唿一声,心急的回过头去,她以为来的人是──夏晔。
但是,失望马上写满她的脸,来人不是夏晔,而是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却甚为投契的 蓝落雁。
在伊斯王国里,她认识的人一隻手都能数得出来,何况也只有夏晔知道她今天会离 开伊斯王国,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联想到来人可能是夏晔。
「怎么,看到出现的人是我很失望?」蓝落雁边说边将自己抛进宋莲咏身旁的位子 。
「没有,我只是有一点意外。」宋莲咏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妳也要去台湾吗?」
「是也不是。」蓝落雁卖着关子。
「怎么说?」宋莲咏实在好奇极了。
「我去台湾是为了逃难,妳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 方。」
言下之意,现在她正要往最危险的台湾飞奔而去。
「妳遇上了什么麻烦吗?」暂时放下自己悲伤的心情,她此刻最关心的话题是蓝落 雁的事。
「有个男人的心机深沉难测,逼得我只能一逃再逃。」
由此看来,这已经不是蓝落雁第一次落跑了。
「他是台湾还是伊斯王国的人?」
「台湾人。」蓝落雁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我会和他结下不解之缘,全是因 为我帮他设计屋子的关係,只是我没有想到塬本单纯的主僱关係,会因此而让我吃尽苦 头,只能逃离。」
「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宋莲咏会这么好奇并不奇怪,她想,一个男人会不死心 的追着一个女人跑,大概也事出有因!
「妳听说过『天狱门』吗?」蓝落雁小心翼翼的提起,一双眼还不忘环顾机舱的四 周,但当在看到她身后五人步之遥的位子上那两张面孔时,她的视线快速的收回。
她在心底暗叫糟。
像是察觉蓝落雁突来的异样情绪,宋莲咏不自觉的也绷紧了自身的神经。
「落雁,怎么了?」她紧张兮兮的问。却在心中暗自祈求,千万别是夏晔追来了才 好,虽然那可能性连万分之一也无。
「没事。」蓝落雁安抚的拍了拍宋莲咏的右手,要她放心。「我只是突然发现两隻 黏人的苍蝇而已。」
「苍蝇?」莲咏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蓝落雁是说苍蝇没错吧!
「那只是我拿来形容司野手下的代名词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啦!」
不过,「鬼使」东方残和「神差」西门忍,的确像苍蝇一般的绕着人打转,挥之不 去。用苍蝇来形容他们,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司野?那个追着妳不放的男人吗?」宋莲咏怀疑自己可能在某时某地听过这个名 字。只是,她一时却想不起来。
「嗯,他是天狱门的总堂主事。」蓝落雁存心略过这个她不想忆起的名字,含煳的 应答:「莲咏,咱们别净说我的事,妳呢?妳怎么会一个人回台湾,晔哥没有陪妳吗? 」
「我和他离婚了,所以一个人回台湾。」至少台湾有她的家人朋友,只是不知她的 父母是否还愿意接纳一个大逆不道的女儿?
「对不起,我并不是存心碰妳的伤处。」蓝落雁诚心的道歉。
「没关係。」离婚已是不可抹煞的事实,她根本无意隐瞒。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晔哥也欣然同意吗?」明知不该再提,但蓝落雁就是好 奇。
「夏晔怀疑我和别的男人有染,离婚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一谈起自身的事情, 宋莲咏的情绪不免又惆怅万千。
「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大混蛋。」蓝落雁心疼的为宋莲咏抱不平,一反常态毫不淑 女的破口大骂。
她塬本以为,晔哥和莲咏这一对是最有可能恩爱一生、白首偕老的。至少……也应 该比她哥哥蓝靖和落雪儿那一对痴缠多年的恋人来得好才是,怎么才几个月的光景,事 情全变了样呢?
「落雁,谢谢妳,有妳相信我的清白这就足够了。」宋莲咏宽慰的笑了。
失去了爱情,得到了友谊。老天爷还不至于对她太残忍。
可是,蓝落雁还是很不平衡。
「妳就这样自愿下堂求去,大大便宜了那自大、霸道且目中无人的臭男人?」在蓝 落雁的心目中,上至她的亲哥哥蓝靖、风司易和夏晔,还有那最最可恶、屡次逼得她 四处躲藏的司野,全都是一丘之貉的大混蛋、坏男人。
「他不相信我,我说得再多也没有用。」心被狠狠摧毁、捣碎,再也没有缝补的可 能。
「男人,全不是好东西。」经过了宋莲咏的事件,看过了蓝靖的无情,蓝落雁一竿 子打翻一船人,否定了全天下的任何男人。
「落雁,别太主观,妳会遇见最好的。」宋莲咏不想因为自身的失败而让蓝落雁对 爱情绝望,不放弃的想让她对情爱改观。
「但愿我能──」但为何一想到那双善于追逐、掠夺的黑色眸子,她就又信心全失 了呢?
就这样一路谈谈说说,忽悲又喜,宋莲咏努力想遗忘夏晔的身影;蓝落雁则刻意忽 略身后紧紧相随的目光,她们一路飞到了台湾。
一步出中正机场,蓝落雁婉拒了宋莲咏要她一起同行甚至同住的提议,执意在此分 道扬镳。
「莲咏,很抱歉拒绝妳的好意,但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站 在不远处的鬼使、神差,蓝落雁在心中苦思摆脱之道。「我只是不想增加妳的困扰,妳 自身的问题就够多了,怎能再加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