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一脸的不悦,她只好又再推推他,这次用的力量大了点,害他差点跌下去。
“再推,我就要摔死了!”
闻言,她只好放开手,以眼神示意。
他看到了她的眼神,却没照做的意思。
“我现在想静一静。”他靠着树干,视线飘向夏可瑄的房间;灯还亮着,他知道她不会睡,因为她在等他道歉,但现在他却一点歉疚也没有;他太了解她了,没有得到她要的东西,她是不会死心的。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当初会被她吸引,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啊!那么现在为什么他会认为他们的感情变了?他想是因为宋小雅的出现;她对梦想的热情唤醒了他对画画的热情,他可以用生命去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以他人的期望去完成一幅画。
他麻木太久了,以致于变成了制画工厂。
以前他不在意,现在他却不得不在意。
到最后,他还是没能逃过生物论的运作,他成了物竞天择下的优胜者,却也成了当初他口口声声不屑的那种人。
他在夏可瑄身上看到现在的自己,在宋小雅身上看到以前的自己。
“说一些你的事来听听,也许我听完,心情就变好了。”
哇!明明是还透着凉意的气候,怎么和他待在一齐越久,她反而越来越热了?难道这是她的大脑告诉她一个讯息——
爱情来了?
“怎么啦?”他关心的问。
“嗯!没事。”她强装笑脸,“我告诉你,我叫宋小雅,我从小的梦想就是站在舞台上唱歌给大家听一看见听歌的人高兴,我也就高兴……”
只要他一高兴,那么可瑄姐就会高兴,于是,她说了好多,连她上幼稚园大班都还会尿床的事都说出来;她也记不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他的笑容渐渐浮现,她也就更拼命的挖出自己的馍事给他听。
一个说得尽兴,一个听得高兴,全然不知他们的一切全落人旁观的三对冷眼里
第六章
事实如果不去揭开,它永这就只是一个沉在真相表面下的一个揣测。
不信邪的赌上一把,韦同要到了他要的真相。
事实虽早已在他的料想之内,但是想跟亲眼看到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摊在他面前的一叠照片和调查报告就是事实,而这事实就是:他给了夏可瑄一切她想要的,但夏可瑄却和白瑞哲有公事外的亲密关系。他不得不怀疑她那么为白瑞哲设想是别有目的。
那一张张亲密照片和跟踪报告不断提醒他他是个大白痴、冤大头。
这就是她给他的报酬。
欺骗。
他忽然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哽在心中的抑郁像即将发射的火箭,不得不发;终于,他的嘴巴张大了,发出了声音,却是一阵狂笑,
他回想她这三年来给他的笑容、跟他说过的话、和他上床都是有目的的,他想着想着就狂笑不止。
在她眼里,跟她上床的是一堆新台币吧?
她没有错,她要钱、要人、要名,这些他都可以给她;是他错,他错在以为自己能够供给她想要的一切,错在他给了她这个机会。
他从来不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天长地久,只是,他以为他们至少还算有点感情。
她的演戏天分用在他身上实在可惜,如果不是他对她感到不信任了才去查这些事,以他的个性,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事实的真相。
是他让她觉得她可以在他身上索求无度,因为她认为她有这个本钱得到这一切,她将他对她的那分怜爱之心全抹煞掉了。
他将资料放进征信社送来的牛皮纸袋,站起身来,脸色铁青的步出办公室。
画廊的员工听见他刚才的狂笑,又见他像夜叉的脸色,谁也不敢上前问一句。
他将牛皮纸袋扔进吉普车内,然后坐进了驾驶座。
这段关系,他可以让它归零。
※ ※ ※ ※
“老天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宋小雅对着天空喊,一颗豆大的雨滴恰好滴进她张开的嘴里,“呸呸呸!”她将雨水吐出来,并用手背抹抹嘴。
这是老天给她的什么考验啊?!
今天是她母亲的祭日,她好不容易才要到一天的空闲,当夏可瑄点头的那一刻,她简直高兴得要哭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这些日子来,那种被排挤、敌视的感觉愈来愈严重,她曾试探的问,但始终得不到答案。她自认问心无愧,所以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但她的恶运不会连老天爷都来掺一脚吧?
先是她的摩托车在路中间抛锚,然后是老天爷又开始下雨。
今天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母亲坟前一趟。
她燃起信心,再次试图让摩托车发动。
“怎么啦?”
她太专心和熄火的摩托车对抗,完全没察觉到一辆吉普车停在对面的车道上。
“韦同,”她抬起头来抹抹脸,用力眨掉睫毛上的雨水。
“下雨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向可瑄姐要了一天假,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过来!”他口气坚决的打断她的话。
“我还有事。”不是她不喜欢和他在一起,只是今天真的不行。
坐在车上,他知道惟一能让她离开的方法只有一个。
下了车,他穿过路中央。
“咦?”才抹去雨水的眼睛看到他不顾雨势的朝她走来,感到十分惊讶。
“跟我走!”他强势的拉着她的手往吉普车走。
“我的车……”她的摩托车。
“你那辆破车不会有人要偷的啦!”他将她推进车内,自己也跟着进到车子里头。
都是她的错,她呆呆的低头看着被她弄湿的车厢。
“对不起,我弄湿了你的车。”她不安的道歉。
“现在说这话太晚了吧?刚才雨不大,叫你过来你不过来嘛。”他拨拨覆在额前的发丝。
“对不起。”
“你只会说对不起吗?”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母亲的坟在什么地方?”
听到他这样问,她满脸惊讶的抬起头。
“你不是要去看可瑄姐?” 以他车子的行进方向,他是要去看夏可瑄没错,但他竟然问她母亲的坟在什么地方?
“本来是,现在不是了。”他抿抿嘴,转过头去,没让她看见他眼中的漠然和愤怒。
她可以痴心妄想吗?
她得到了他的重视了不是吗?但……她会不会太不知羞了?再怎么样,他还是属于别人的。
她愈来愈堕落了啊!
不安的想掩饰内心的歉疚,她动动身子,脚下踢到一个东西,她弯下身去抬起,糟!是一个牛皮纸袋,上面已经印上了一个湿淋淋的鞋印。
“我不是故意的,我会把它弄干的!”用牛皮纸袋装着,想必是很重要的文件,她满怀歉意的拿给他看。
他正用面纸擦脸,进见她拿着的牛皮纸袋,想起夏可瑄的背叛,却意外的没有了刚才的气愤。难以理解为什么他的情绪会平复得这么快。
瞄瞄牛皮纸袋,又瞄瞄她的手,“你的手也是湿的。”
她呆呆的望着自己沾满雨水的手,然后一只手伸过她眼前抽去了牛皮纸袋。
“我会负责弄于净的!”她急急的说。
“不必了。”他大手一扔,将牛皮纸袋扔向后座。
她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他方向盘一打,将吉普车转过头急驶而去,像逃命似的。
※ ※ ※ ※
“从来没看过有人来墓地还带着笑脸的。”他从她的侧脸看到了那隐藏不了的笑意。
“嗄?那是……因为天气变好了嘛。” 刚才她骂老天爷欺负她,可现在她不能再骂同样的话了,因为刚才还大雨纷飞,现在却露出了阳光,甚至连泥土味都飘了出来。
忘掉了这一冷一热的难受煎熬,她带着韦同走在通往母亲坟前的小道上。
一路上,她走得极为辛苦,地上的泥巴绊着她的脚,两侧的野草又不时割到她的手,她一面走一面用手挥掉朝她袭来的野草。
她应该要面带愁容才对,不为她正要来祭拜母亲,也该为了这一路上的窒碍难行,可是她不但没有悲伤的心情,甚至还一脸甜蜜。
“如果我没有和你来,你打算一个人来这里?”他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一个人做一些单身女子不该做的事。
“对啊!”
“你老是做一些令人担心的事。”他对她的乐天不以为然。
老是?她有吗?
“我习惯了啊,没有人替我想这些事,我一个人这样东跑西跑也习惯了,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除了范妈妈和范修文,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人会对她表示关心了。喔!也许夏可瑄也可以算上一个。有时候她真的对她很不错。
“下次别这样了。”
他说了什么?下次别这样了?这也算是一种叮咛吗?
她停下脚步,而他并没有停下,所以本来是她在前头带领他,现在反而是他超前了。
她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记忆倒回了她第一次遇到他的情形,他的背影总是给她很不一样的感觉,她好想追着这个宽厚的背影,不论到天涯或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