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包藏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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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erry是位身量削瘦的东方男人,他套了一件墨绿色的浴袍,腰带随意打了个松垮的结,展露出精实的胸肌。

  突然冒出来的女声,明显的打扰了他的沉思。僵硬的背脊一颤,他放下照片,淡漠地开口,“你还没走?我替你叫计程车。”

  “不要!”她扑上前,按住他放在电话上的手,娇媚的仰头追问,“怎么了?刚刚一切不是都很完美吗?为什么突然要我走?”

  他蹙起眉心,“你走吧!我今晚没心情了。”

  “不管,人家今晚就是要你陪我!”她嘟起嘴,磨蹭着偎进他的胸怀,眼睛怀疑的打量四周……

  “趁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到酒吧去,也许还能钓到另一位华尔街精英。”他推开她,表情空白,和几分钟前与她热情拥吻的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是在讥讽她吗?因为他们就是在酒吧里认识的。

  她伸长手拿起桌上的照片,不甘心的追问,“她是谁?你的东方小情人?完美的初恋?就是她,让你连做爱的心情都没有了?”

  “放下,我的东西不是你能动的。”狭长的眼眯了一下,冷冷地说:“别让我赶你,我最讨厌女人的窥探。”他没兴趣跟不相干的人解释,自顾自的点起香烟抽,“还是……我需要付钱,多少?你说。”

  “啪!”她想也没想的就挥出一巴掌,气红了脸,“混蛋!竟然敢把我当成妓女,你太欺负人了!”

  他以舌尖轻舔唇角和口腔,无所谓的耸耸肩,轻轻的呼唤她,“Amy……”

  女人怒气腾腾的脚步停在书房门口,迟疑的回头。

  Jerry又吸了一口烟,静静地说:“我们之间只有供需关系,当你在酒吧主动和我攀谈时,你眼睛看到的是什么?不过是张还没填上数字的空白支票。”

  他的话,她无法反驳。

  同样也在证券公司上班的Amy,早就知道Jerry这号人物,他是有名的基金经理人、股票操盘手,华尔街最具身价,也最有男性魅力的单身汉之一,所以,她花了很多心思,希望可以获得他的注意力。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绅士风度,我只知道别人打我一巴掌,我一定会要回来,不管男女。”用力揉灭香烟,眼神流泄出阴狠的胁迫力,“这一巴掌,我该要你付出什么代价呢?”他沉吟思考着,大拇指边轻抚挨了打的脸颊。

  Amy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阵阵寒意陡地窜上背脊。她计划着有一天可以自立门户,独立闯出一片天,而眼前的男人拥有广阔的人脉和关系,本来是她最好的跳板,但现在她却和他翻了脸。

  Jerry优雅的站直身躯,单手插进口袋,“我知道,女人想出人头地是很辛苦的……”在确定收到恫吓效果后,他又慢条斯理的继续说:“放心!我不会断你在华尔街的未来,看在我们即将终止关系的份上,这次我原谅你。但是,千万不要跟我纠缠不清,听清楚了吗?请离开,不送!”他态度粗鲁的下逐客令。

  “Jerry……”Amy娇软的嗓音带着求饶的意味,怪只怪自己太冲动了。

  转身,他根本懒得再看她一眼。

  他有把握,她会听话的乖乖离开,因为“识相”是她的优点,也是他会和她在一起的原因。

  “喀!”一声,远远的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接着,整间房子除了他沉重的呼吸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香烟的味道,而他的身上则沾染了Amy野艳的香水味,女人、酒精、香烟、金钱……这就是他多年来的生活,颓废糜烂、荒诞不经、纸醉金迷。

  双手压在桌沿,低头看着放在桌上的照片,照片中黑白分明的大眼静静地回视他,让他胸膛里一股莫名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大手泄恨似的挥掉桌上的烟灰缸和酒杯。

  “锵——”玻璃碎裂,鲜红的葡萄酒洒了满地。

  抓过电话,按下熟悉的号码,也不管听筒那端传来男女尖叫嬉闹的声音,他恶狠狠的大吼,“Dave,我有事跟你说,去厕所洗脸给我清醒过来。”

  接着,他任性的扔出要求,“我要回去,签调职令还是批辞呈,二选一?”,

  电话里,Dave大声的嘲弄着,但他提不起劲来反驳,只是疲惫的重复问句,“为什么?因为我已经非常的、非常的厌恶我目前的生活。”

  电话那端的Dave沉默了几秒才说:“去吧!你也该把心找回来了。”

  摔上话筒,Jerry把自己塞进大皮椅,抽出信封内所附的报告——

  姜心琪.现年二十七岁,黎云商专夜间部会计科毕业……

  任职“井上食品工厂”会计一职……

  他以手指轻轻抚摸照片上素净的小脸,无限感慨的低语,“姜心琪呀……姜心琪……你不该只有这点出息的,你原是村里功课最好、景乖巧、最被看好的人,你是姜妈妈最大的骄傲……你怎么会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为什么……”

  “可恶!”他大声诅咒,用力捶桌子出气。

  他深深的厌恶着自己,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 ☆ ☆

  台湾中部的三月,气候舒爽.辛勤的农人已经插上秧苗,让整片稻田就像铺上一层翠绿色的短地毯般。

  仁立在农田中一栋红色建筑.门口挂着——“南投县草屯镇慈心育幼院”的小小招牌,里面还不断传出小孩子嬉闹的声音。

  庭院里.七、八个年纪不等的小院童围在姜心琪的身边,小手拉着她的长裤,口里还嚷嚷着,“琪蛆不要走、不要走……”

  这是每次跟院童道再见时必会上演的画面,心琪好脾气的低下身,语调温柔的说:“院长奶奶是不是说过:‘小朋友要坚强,说再见时不可以哭。’乖,琪姐下周六再来教你们念……,你们要好好听老师的话。”

  “好了,都放手吧!”几步外的文老师赶忙出来控制场面,“天快黑民,让你们琪姐回去,这附近没路灯,太晚走不安全。”她吩咐着年龄较大的院童,“小邦,带弟弟,妹妹进去,准备吃晚饭了。”

  “哦!”小朋友乖巧的放手,不舍的小小声说:“琪姐再见!”

  “来吧!我送你出去。”文老师陪着心琪往门口走,“这里所收容的多半都是孤苦无依的孩童,他们很需要关怀,谢谢你常抽空来陪他们。”四十多岁的文老师是位虔诚的基督徒,十多年来一直没结婚地待在“慈心育幼院”帮忙照顾院童。

  “您别跟我客气,这里是我的家,他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喜欢和大家在一起。对了……”心琪从背包中掏出白色信封,“这是我这个月的薪水。”

  “不行,院长交代过不能再拿你的薪水。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身边总要留点钱。”

  “您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心琪干脆把信封塞进文老师的口袋,故意转移话题问:“院长什么时候动手术?”

  文老师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院长根本不答应动手术,直吵着要回来,我也正头痛。”

  “为什么不答应?医生不是说要尽快吗?我去劝她。”

  “心琪……”文老师欲言又止的走了一小段路后,终于开口解释,“院长是担心医药费,手术费加上住院费,最少也要六、七十万,咱们育幼院多年来靠的都是慈善捐款和教会的补助,我们……我们实在没那么多的钱……”

  讲到钱,心琪也不由得低下头,懊恼自己的能力不足。她的银行存款不过五、六万块,可是院长若不动手术,万一心脏病再次发作,那就……

  走到院门口,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说:“文老师,你一定要劝院长动手术,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你?”

  “我的老板人很好,可以先跟他借,以后分期从我的薪水扣还。”

  “他会答应吗?”文老师有些怀疑。

  “没问题的,就这么说定了。您快进去吧!”姜心琪强力保证。

  她挥手道别,直到背转过身,才烦恼的皱紧起眉头。五、六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呀!她低头踩着自己倒映在地上的阴影往前走。

  “叭——”刺耳的汽车喇叭声,让她往旁边让了让,低头继续走。

  “叭叭——”喇叭声依旧响个不停。

  她不是让开了吗?还按喇叭,真是的!

  “叭叭叭——”

  这一次,她终于忍不住地回头望向声音来源……只一眼,整个世界就在那一瞬间定格不动,心琪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对面车道停了一辆银灰色的房车,车旁倚着一位戴墨镜的男人,他正在抽烟,黑色Polo衫,以及灰色的休闲长裤,更突显出他精瘦的体格。

  她从来没想过,紧密压在记忆最底层的男人,竟然会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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