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你说谁是充气娃娃呀?!」
她火大地吼他一声,店里数十双眼睛立刻鄙视地瞪向她,更糟的是坐在她面前的王文达端著咖啡的手僵在半空,望著她瞠目结舌。
「糟糕,有人原形毕露啦——」
冰冰不等他说完就切断电话,才不中他的计再发飙。
「……真是对不起……」
她灵机一动,学起芷涵的迷人姿态,首先眨眨无辜的双眸,水盈盈地像快漾出波光一般,再以编贝般的玉齿轻咬了咬红滥的下唇,完全是个需要人呵护、疼爱的小女人模样。
「怎么了,刚刚是谁打的电话?」
王文达果然怜香惜玉之心大起,眼里只有她此刻的柔弱神情。
「唉,我弟打的电话,」她天马行空的瞎掰。「他说他朋友邀他一起去合买一个充气娃娃,我一时太生气了,所以……」
「原来如此,」他没想到会是这么辛辣的话题,乾笑两声後说:「青春期的男生总是比较好奇——」
「他今年才国小四年级。」
王文达诧异地张大嘴,发现到自己的失态才连忙合拢嘴。
「呃,难怪你会生气,现在的小孩子也未免太早熟了!」哥哥他都没用过耶!
他话才说完,冰冰的手机又响起。
「你别闹了!」
一接电话,她立刻掩嘴低声警告对方。
「姊,我又没闹!」
「小勋?!」
冰冰万万没想到,她才刚刚「栽赃」,这会儿她弟就拨电话来了。
「姊,哥说你要买个娃娃给我啊?我是男生耶!我不要娃娃,我要摇控飞机,不然最新的游戏卡也——」
冰冰又切了电话,还很努力地不让额头上的青筋冒出来吓人。
小勋只会喊钧天「哥」,也就是说,那家伙非但已经在店里,而且还在可以清清楚楚听见她和王文达对话的位置。
她几乎能想见,他在一角因她出糗而捧腹大笑得兴灾乐祸的模样了。
「怎么了?你的脸色很差喔!」
「没什么,」她乾脆关机。「我想我们——」
「冰冰!」
她正想提议离开,突然有个令她一听就背脊发麻的声音传来。
「好『巧』喔!」
钧天朝她露齿一笑,对她眸中射来的千百枝怒箭全当作没看见。
王文达望著这个比自己出色的男子,眼光狐疑地投向冰冰。
「冰冰,他是?」
「他是我乾妈的儿子。」冰冰一看钧天有开口自我介绍的迹象,连忙抢先说,免得他又冒出让她心脏麻痹的话。
「你好,我叫韩钧天。」他朝王文达翩然浅笑,和善地和他握手。
「你好,我叫王文达。」
「我约了朋友还没来,可以先跟你们坐吗?一个人挺无聊的。」
「不行!」
「行。」
冰冰和王文达几乎是同时回答,却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不行——才怪。」
冰冰赔著笑,揪著心自圆其说。
「呵……她就是这么淘气。」
钧天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冰冰感觉就像身旁摆了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我听冰冰提起过你,她把你说得好像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男人,很崇拜你喔!」
一听钧天这么说,王文达晕陶陶的,一脸不好意思,冰冰却是巴不得自己能有立刻把钧天变到撒哈拉沙漠的特异功能。
「你们交往多久了?」
「五——」
「五个月!」
王文达「天」字还没讲完,就被冰冰给截了话。
「五个月?」
王文达一脸纳闷地重复她的话,冰冰忙著挤眉弄眼示意他照她说的承认,一回神才发现钧天从头到尾视线全落在她身上。
「五个月,嗯?」
钧天浓眉轻挑,唇畔的清明浅笑代表真相他已了然於心。
「原来你们已经交往那么久啦!」钧天不点破,浅笑说:「真是不容易,很少有人受得了她直来直往又火爆的性子,看来你的脾气一定很好吧?」
王文达一脸茫然。「冰冰脾气火爆?不会啊,她很可爱,又很温柔。」
冰冰在一旁感动地频频点头,没错、没错,她真的很可爱,只是钧天那个猪头和大多数的男人眼睛全瞎啦!
「可爱……」
钧天重复著王文达对她的形容,手肘拄著圆桌,斜托著腮,一双比星子还闪亮的明眸凝望著她,弯起唇微微一笑。
「嗯,我不否认。」
冰冰心脏狂跳了一下,忙不迭地把被他吸住的目光移开。
真该死!他没事用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她干嘛?一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不过……」
他一开口,冰冰便竖直耳朵,一颗心吊上了半空。
「温柔?」钧天往椅背一躺,淡淡地说:「冰冰,你能一辈子都这么『温柔』吗?」
他「咚」地一句打中她死穴。
真的,只不过「虚伪」了这几天,她全身上下的细胞就已经憋死了万万个。
虽然她是如愿「拐」来了一个男朋友,可是要她装乖巧一辈子,她肯定会年纪轻轻就暴毙。
「如果乾妈看见你这么文静乖巧的模样一定会很感动的,因为她这辈子最大的挫败就是把女儿养成『恰查某』。」钧天在她身後悄声说:「对了,这是不是表示以後只要在你『男朋友』面前,我无论说什么话都百无禁忌,你都会很『温柔』,不会发飙?那我先招供好了,我跟乾妈说你交了男朋友——」
「什么?!你这个混蛋想害死我——」
冰冰拳头还没挥下去,就瞧见四面八方飞来的惊愕目光,这才惊觉自己「破功」了。
「啊——气死人了!」
她的忍耐已经到达临界点,再也不想装个柔弱少女了。
「反正我没骗你,我真的有一个长得很帅的男朋友,你已经亲眼见到了。」
她向钧天「炫耀」完,转身一口气喝光咖啡,再掏出两百元放在桌上。
「王文达,真的很对不起,我对插花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是赛车社的唯一女社员,平常喜欢看摔跤节目,路见不平我还会K人,完全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女生,我们分手吧!」
她说完瞪了钧天一眼,他笑笑起身,冰冰也皮包一拎就离开,把两个男人全撂下。
「真抱歉,是我太多嘴了。」钧天将放在玻璃瓶中的帐单和冰冰放下的两百元全拿起。「帐单我付了,就当是赔罪,bye!」
他潇洒地旋身离开,留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王文达一脸莫名其妙地呆坐原地。
*******
「冰冰!」
明明听见钧天在後头喊,但她偏当作没听到,还愈走愈快。
「别跟我呕气了。」
她听见他跑步追来的声音,气呼呼地也跑给他追。
「啊!」
跑没几步,细跟的凉鞋突然卡进红砖道的凹洞内,冰冰惨叫一声,整个人立刻往前摔,这时忽然有一只强壮手臂由後往前环抱住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免了她跌个狗吃屎。
「好险,万一把蒜头鼻再撞扁就吓人了!」钧天调侃道。
「韩——钧——天!」
她气得想一脚把他踢上外太空,结果右鞋跟卡得死紧,拔都拔不起来,气得她直跺左脚。
「别再跺了!」他走到她面前,一脸灿笑。「你扶著我,我先替你把鞋子脱掉再拔。」
「我——」
冰冰还来不及拒绝,他便突然蹲下身,握住了她的脚。
「喂……」
「不要动,我正在解开绳结。」
替女人解那比芭蕾舞鞋还复杂的鞋带,他可是生手,他很专注,专注到完全没发现来来往往的人群全都好奇地多看他们俩几眼,似乎也不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蹲在路边替个女人脱鞋有多奇怪。
冰冰看著他,感觉好复杂。
按理说,他既然那么爱看她出糗,不是应该趁这大好良机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看她是要被钉在路上供人「瞻仰」,还是脱下鞋子赤脚走在这随时都有可能踩到猫、狗大便和铁钉的路上,两种下场都很好笑不是吗?
他可是堂堂纬达集团的少东耶,这几天还因为那个并购案的事上了某家商业周刊的封面,答应机场那个女记者的采访也录好播出了,他现在可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就不怕被人家认出来吗?
他到底是天才还是白痴呀?
「你干嘛脱我另一只鞋?」
她恍神了一下,一回神才发现他正在解开她左脚鞋带。
「鞋跟裂了,」他拿起已拔出的右鞋晃了一下。「只穿一脚还不如别穿,我车子就停在这附近,我背你过去就好了。」
「我可没说要坐你的车,你看不出来我正在生你的气吗?」
「看得出来。」他笑睇著她气噘著的红唇。「可是你是我爸妈的宝贝乾女儿,要是给他们知道我让你赤脚走上半个多小时去搭公车,他们一定会宰了我,我也会良心不安。」
「我可以坐计程车。」
「这样好吗?」他站起身,伸手轻扣起她微尖的下巴。「老实说,你今天的穿著打扮还真的挺诱人的,万一计程车司机色心大起,明年的今天说不定就是你的祭日了。」
一股寒意由她背脊窜起。「你巴不得我出意外是不是?小心我连死都要拖著你陪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