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轩相虽然压根记不得自己方才冲口而出说了哪句“大逆不道”的话,却也真觉得好像事态严重,顿时方寸大乱了。
“这……表哥,我……那……”
“还这什么、那什么!有你这个表弟真是倒楣,只好让我出马来替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喽!”
“你、你!”他指指月笙,再指指昭芹。“你们两个谁都不准将我表弟说的话往外传,不然我就把你们俩的脑袋全砍下;至于拓里,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千万别告诉皇上我这个呆子表弟意图谋朝窜位喔!”
“我才没--”
“没什么没,还不快跟人家道个歉!”
看着司武把他表弟唬弄得一楞一楞,还真硬按着他脑袋向大家道歉、求情,昭芹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憋到胸口都发疼了。
但拓里笑不出来。
他一张脸比天山上终年未融的寒冰还冷,双眸仍熊熊燃烧着忿怒火焰。
“看着他,不许他离开营帐一步。”
他对司武说完,一双炯炯黑眸便定在轩相身上。
“你最好没骗我,倘若竹生到明天此时尚未恢复声音,你的手就准备留下其中一只让我喂狼吧!”
拓里说完,一把抱起月笙便走出营帐。
“你真是厉害,认识拓里那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能将他惹恼到不惜动手杀人呢!”
司武拍拍轩相的肩,挂着一抹诡谲笑容将脸凑近他。
“竹生可是他的生死至交,你如果有搞鬼最好趁早说,否则……”他拍拍轩相脸颊。“我看不是缺条胳膊那么简单,你很有可能会‘因公殉职’喔!”
轩相吓白了脸,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 * *
在回师帐的一路上,月笙可以听见拓里又狂又急的心跳声。
她可以感觉到他好小心地抱稳她,仿佛深怕她会消失一样。
先前的惊慌、恐惧,全都在他的温暖胸怀中消融了。她知道他会保护她,以命护卫她,她已经安全了。
“要不要喝杯茶?”拓里抱她到床上躺坐后间。月笙点点头,他立刻倒了杯茶给她。“你全身虚软是因为中了迷香,一、两个时辰后就会恢复气力了;至于你的声音……”
他不准自己在她面前露出担忧,那只会影响她也跟着情绪低落。
“你放心,到明天你一定又可以开口说话,在我身边吱吱喳喳像只麻雀了。”
月笙嫣然一笑,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算是当只小小麻雀她也很开心。
“刚刚一定吓到你了吧?”他一想到方才月笙差点重复儿时梦魇,就觉得满心愧疚。“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我该时时刻刻替你留意才是。”
--不,是我太笨才没察觉事情有异,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她牵起他的手,在他掌心里写下自己的歉意。
“有一点你没说错,我真的很担心你。”他握住她纤柔小手。“以后再也不许你离开我却不告知我去向;也不准你再单身进入其它营帐--包括门军医的。”
月笙想扳开他的手,再写字告诉他别担心太过,却反被拓里牢牢包覆她双掌。
“答应我,除非你想教我寝食难安。”
她笑叹一声,轻轻点头应允。只要他开心,要她从此不能踏出帅帐一步她也甘心答应。
“太好了。”
拓里浅叹一声,伸出双臂将她抱入怀中。
既然月笙答应他不去找门竟扬,那么她对竟扬应该真只是纯友谊,他似乎不必再担心被横刀夺爱的可能,只要小心别再让军中其他对“美少男”有兴趣的男人把她骗走就行了。
被他这么忽然拥入怀中,月笙一颗心快狂跳到不行了!
他那么重视、喜欢“竹生”,月笙心里还真是五味杂陈哪!
“我在想……也许我该找个理由将你先送回将军府。”
月笙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不断以摇头来表示自己不离开他的心意。
“你不是不喜欢打仗吗?”拓里全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况且军营里的生活十分清苦,你--”
--我不要走!你是不是在气我只会替你惹麻烦,一无是处,所以嫌弃我,才要赶我走?
当月笙在他掌心写下最后一个字时,一滴温热的泪水也随之滴落。
拓里轻托起她下巴,瞧见她眼中的盈盈泪光,一颗心立刻为之揪紧。
“你这傻瓜,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他爱怜地轻抚她莹白面颊,再也无法自制地俯身覆上她诱人唇瓣。
月笙浑身都无法动弹了。
如果她没记错,她现在可还是“竹生”,而“竹生”是个男的,她的里哥哥竟然在吻一个男人?!
难道……他也染上了断袖之癖?!
她很想仔细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迷香的药效似乎不褪反增,她浑身的气力持续消融中,脑袋也愈来愈昏沉了……
拓里火热的唇片缓缓熨烫着她逐渐加温的樱口,双手紧紧抱住她娇柔的身躯,期望与她更为贴近,月笙神智迷离地仰首承受他落下来的每一次亲吻,所有的思维全在他时而温柔、时而狂野的引领下飞到了九霄云外。
拓里稍稍放开了她一点,月笙双眸波动着盈盈春水,两颊羞绽桃花,一双微启的樱唇娇艳欲滴,分明就是个初识男女欢情的俏闺女。
“你知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诱人?”他在她唇畔动情细语。“你不觉得有件事,你该告诉我了吗?”
月笙在他怀中轻轻娇喘,满是迷惘地凝视着他俊朗面容,不明白他所说何事。
“真的不说?”他再次搂紧她。“你不说,我就再也不放开你了!”
拓里再度封住了她的唇,展开比前一刻更为饥渴的需索,舌尖灵活地探人她口中翻搅,一手轻抚她的背,一手则轻轻抚揉着她白玉般的耳垂,再将他的唇游移至她耳后,以舌尖轻探、舔吮。
月笙完全消受不了他如此的激情攻势,她浑身直泛起一股酥麻感,被布条紧紧缠住的胸口仿佛快炸开,一口气直喘不过来……
“你没事吧?”
拓里察觉她的不对劲,立刻松放她,瞧她手扯着胸口猛吸气,纳闷了一会,忽然明白她是怎么了。
“快把缚胸的布条解开吧!”
他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笑语,看见月笙突然瞪大眼不知所措地直瞅着他,泛在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不然你以为我方才吻的是谁呢?我的傻月笙!”
月笙张口结舌。
他全知道了!
第十章
帅帐内两张床,有一张空了整夜。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对月笙而言更是她崭新生命的开始。
一整夜都不用缠胸,不必三更半夜偷偷宽衣“松口气”,再早早起床将布条迅速缠上,从入营以来就属昨夜睡得最舒服了!
而且,还好温暖……
她睁开眼,拓里熟睡的容颜就在她身旁,他一手拥着她,一手则借她为枕,被下他一只脚还跨在她腿上,将她重重箝制在他手足之间。
她轻咬着唇,满足甜笑,想到昨天担心他有断袖之癖的自己还真像个傻瓜!
原来他早就识破她身分了,所以他宠她、疼她、为了她冒犯权贵也不管,就只因为他早知她就是符月笙,是与他订下三世盟的女子。
满满的幸福充塞在月笙心里,其实她一直担心里哥哥会不喜欢她长大后的模样,但现在她知道了,里哥哥爱她,很爱、很爱她,这是他昨晚亲口说了一遍、又一遍的!
“为什么傻笑?”
她一抬头,发现一双她最爱的黑色瞳眸里满满映着全是她,唇角立刻漾起一朵娇美笑花。
“里哥哥早。”
她这柔声一喊,拓里一颗心就像融人了蜜糖里,甜滋滋的。
更令他开心的是--她的声音真的恢复了!
“早。看来王轩相可以保住他那双手臂了。”
他不提她都忘了!
“我的声音……”她开心地按着自己喉咙。“里哥哥,我的声音恢复了!”
“后知后觉!”他笑按了一下她眉心。“你确定你睡醒了吗?”
“我比你还早醒呢!”她拉下他的手。“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帮你准备洗脸水和--”
“我只要你。”
拓里紧紧搂住她,就算是一眨眼的时间也不想再跟她分开。
“堂堂的大将军在跟我撒娇,羞不羞呀?”她笑着搓搓他右颊。
“那有什么关系?你可是我的妻子,在你面前我只是童拓里,不是什么大将军。”
她嫣然一笑。“那我现在咬你、揍你、捶你,都不用挨军棍喽?”
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虽然她根本就没把挨军棍的事记在心上,但是拓里似乎忆起了此事,脸上尽是懊悔,先前的笑容尽褪。
“对不起,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就是月笙,我当你真是一个男人,军中有军规,如果没被刘参军撞见我还可纵容,但是--”
“我明白。”她解意地以指压住了他双唇,浅笑说:“当时如果你不惩我,又何以服人呢?我明白你的难处,这件事我从没怪过你,我可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