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艳冠群芳,又懂琴棋书画,又--”
“得了!”拓里实在听不下去。“爹,您根本没见过她,又怎知她‘艳冠群芳’呢?”
“我听说的呀!”他真的那么听说。
“好吧,我承认她面容姣好,但是她书法极差。琴艺更是令人不敢恭维,就那张嘴甜,而且还只甜太后与皇上!其实她本性并不好,娇生惯养,脾气拗如牛,不懂烹饪、针黹,却嘴刁,为了衣着的绣纹,还不惜花费千金请名师精制,还--”
“人家贵为公主,干嘛要会那些丫鬟才需要会的差事?”青元立刻为她说好话。“再说书法、琴艺不好,又如何?老婆又不是娶来写字、弹琴的。你需要的是一位能帮衬你、让你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前途无量的娘子。”
拓里一点也不赞同父亲的看法。“娶妻娶贤,不是娶来让自己更加显贵的,不识字、不懂操琴也无妨,只要她温柔贤良、善解人意,能贴我心就行了;更重要的是,必须两情两悦,就像我和月笙--”
“又是月笙!”青元露出烦憎脸色。“都几年了你还不能忘记那个死人!难不成你要为那个认识才几天的小女孩‘守寡’,想断我们童家香火吗?”
他皱了一下眉。“也许月笙没死。”
“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皇上下圣旨逼我,否则我尚无成亲打算,更不想跟纤芸有任何牵扯,我去练枪了。”
“拓里!”
不管他爹怎么说,拓里就是无法硬逼自己去喜欢纤芸。
“就算月笙还活着也已经十八了,人家说不定早嫁人,连孩子都有了!”
父亲的气语在拓里离厅后还不止歇,非要教他死心不可。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拓里喃喃自语。看来要一个死心眼的人将旧情完全忘怀,只怕还得费上许多时间吧。
* * *
远远看着高悬“将军府”的牌匾,月笙一颗心就快跳出胸口了。
“姐,到了,到了,到了……”
昭芹的小手直往月笙背上拍,都快拍到她内伤了。
“你干嘛那么高兴?”她好笑地看着自己这个长得圆嘟嘟、富态又可爱的小义妹。
“当然高兴喽!”昭芹拍拍自己的大腿。“我们可是足足走了两个多月,两个多月耶!好不容易终于在盘缠用尽前找到了我这未来的姐夫家,总算可以吃顿饱、好好睡上一觉,我当然开心喽!”
月笙绯红了双颊,娇嗔道:“又还不确定骠骑将军就是里哥哥,况且就算是吧,也不晓得童家还认不认这门亲。”
昭芹很有信心地拍拍她的肩:“就算世上有两个人叫‘童拓里’,还正好全是二十三岁大,也不可能他们的爹也正好同名同姓都叫上‘童青元’吧?”她拍拍月笙的瓜子脸。“如果是看到我,被悔婚的机会的确很大,但是姐姐你可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耶!当年你还小,姐夫就那么喜欢你了,现在你又出落得亭亭玉立,我看他肯定会被你给迷死的啦!”
月笙笑敲了她前额一下。“你又知道里哥哥喜欢我了?”
“是你告诉我的啊,我那未来姐夫当年可是拼了命救你,他不顾己身危险替你挡下猛虎,那不就是深爱你的铁证吗?他不知道你后来被我爹救起,大概以为你已经死了,如果让他看到你死而复活,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保证。”
“希望如此。”
月笙是真心希望她的里哥哥还记得当年盟约,因为除了义父和义妹,她一直都当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了,九年来一直没忘记过他。
但是他现在贵为将军,还会肯娶她这孤女为妻吗?
“我们过去吧。”
昭芹拍拍她的肩,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月笙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走向对街的将军府。
“待会你进去就好,我留在外面以防万一。”
她指着自己鼻子。“要我一个人进去?!”
昭芹点点头,神神秘秘地说:“有个万一,我才能去报官呀!”
月笙皱起眉。“会有什么万一?”
“我是不想这么说啦……”昭芹搔搔头,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但是爹已死,在这世上就剩我们俩姐妹相依为命,我这个做妹妹的不能不为你多做考虑,万一我那未来的姐夫个性丕变,嫌贫爱富,想来个杀人灭口,不让人知道有你这未婚妻的存在时,那怎么办?我在外头等着,要是你进去一个时辰还没出来,我就去报官救你。”
“昭芹--”
“去吧!”
月笙才开口就被她用力一推,踉跄向前几步,回头瞧她用双手猛挥,要她前进,月笙也就壮着胆去跟将军府前看门的守卫说明来意。
她没说自己是童将军的未婚妻,只报自己的名姓,假托是远亲的关系请人代为通报;守卫虽然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了她一会,不过终究还是进去替她通报。
等待的时间里,月笙一颗心跳得好急、好快,如果让她进去,就表示童家人还记得她;如果拒绝她进入,那么不是童家人早忘了她,就是他们不想认这门亲,那她就再难有机会看见她朝思暮想的里哥哥了。
“这位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林总管随着守卫出来,老练的眼光打量着她。眼前这位姑娘虽然衣衫朴素,却是天姿国色的娉婷美人,丽颜还挂着一抹羞涩、温和的浅笑,怎么他家老爷一听见她的名字却像是有灾厄临头一样,立刻白了脸?
他纳闷他的,月笙可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一听见童伯父愿意见她,她心上一颗大石总算落下,看来她能见到里哥哥了。
“请问……童将军也在吗?”
她跟随林总管人内,忍不住先问一下。
“将军不在府内。”
月笙有些失望,原以为能立刻见到他的,她好想看看时隔九年后,她的里哥哥变成了怎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一人厅,她就看见了童伯父,他的容貌并无多大改变,但他的衣着光鲜华丽、胸前还挂着好粗的一条金炼子,原本精壮的身材也变得有些富胖了。
“童伯父。”
青元真是吓了一跳。
原本他还存疑,但是一见到人他就确定无误了。
那眉眼真是月笙,而且几年不见她不只出落得亭亭玉立,还是个梨花白面、杨柳纤腰的大美人儿。
“林总管,你先下去。”
“是。”
遣退了林总管,厅里就只剩他们俩,青元没有叫她坐下,反而开始以十分苛刻的眼光打量她。
“你怎么还没死?”
月笙楞了一下!哪有人这么问的?好像是希望她已经死了一样。
“是我义父救了我,还把我扶养长大,否则月笙早死在那场船难中了。”
“你羲父是做什么的?”
“他是个秀才,在私塾里教书,不过他年前去世了。”
青元皱了一下眉。“所以你打听到这来?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月笙刷白了脸。
虽然她也察觉了他的态度冷淡,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说。
“我不是来要钱的。”她强自镇定,冷静回答。“我是因为想---”
“想做‘将军夫人’是吧?”青元冷淡告诉她:“你该不会把儿时戏言当真了吧?我儿子现在身分是何等尊贵,你自认你配得上他
吗?”
“那不是戏言!”月笙清楚明白他是想毁约了。“当年是伯父您当面向我爹提的亲,我们交换了信物,还好五、六年后迎娶的,我知道里哥哥现在贵为大将军,可我这些年也是熟读诗书、习仪遵礼,十分洁身自爱的,我自认并没有任何地方匹配不起里哥哥。”
“那是你太高估自己了,现在匹配得起我儿子的只有皇亲国戚和大富豪的千金女,你就别奢望了。”
月笙白瓷般的小脸忽红乍白:“……好!我要见里哥哥一面,如果他的想法和伯父您相同,月笙便就此不提婚约之事,也绝不再踏人童家一步。”
如果让她和拓里见到面,青元知道自己想有个公主儿媳妇的希望就肯定破灭了。
他那个儿子有多死心眼,对月笙又是如何念念不忘,没有会比他更清楚了。
“这件事我解决就好,用不着惊动他!自古以来儿女亲事都由父母作主,我不答应这门亲,拓里自然不会违逆父母之意。”
青元走到她面前,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她。
“看在我和你爹是故交的分上,我也该替他照顾一下孤女,这是五百两银票,够你下半辈子过活用了,你拿去吧,不用还的。”
“我说过我不要钱。”她拒收银票。“我只要求见里哥哥一面。”
“不可能。”
“伯父”
“你别不识好歹了!”青元烦憎地警告她:“不准你对外胡说半句有关婚约之事,也不许你去打扰拓里,影响他的心情,否则别怪我找人对付你!来人啊,送客?”
不给月笙任何商量的余地,青元硬是让下人将她给“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