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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要求女子冰清玉洁,婚后还要忠贞不二,可是他们却可以婚前荒唐、婚后依然寻花问柳,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道理可言。”他的确无法解释。“只是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那军中设军妓也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吗?”

  “这……”拓里还真被她问倒了。

  “你不觉得那些军妓很可怜吗?”她干脆替她们请命。“我觉得应该将红帐撒出军营才对,你是大将军,这种事你一定能作主吧?”

  “红帐在军中自有其作用,我不会撤的。”他握拳轻捶了她肩窝一记。“后天就要上战场了,早点歇息,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操练等着你,别再胡思乱想些不相干的事了。”

  拓里说完便离开,跟另一名参军边说边往帅帐的方向走去。

  “如果你也去红帐找女人……”月笙揉着肩窝,呕气自言自语。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 * *

  战鼓一击,先锋部队一片“杀”声喊得惊天动地,两军交战,顿时黄沙漫天,砍杀声直冲云霄。

  月笙被眼前的阵仗吓坏了。

  往前冲时还不觉得怕,但是当突厥兵红了眼杀过来,双方开始有人死伤、血腥味扑鼻而来时,她握着刀的手便控制不住直发抖,整个人全僵住了。

  她这辈子连鸡都没杀过,要她去杀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她根本下不了手。

  “竹生!”

  和她交情还算不错的李信撞了她一下。

  “别发呆,把陌刀举起来!”

  他说完便冲向前和敌人展开一场厮杀,一个突厥兵抡着大刀直朝月笙砍过来,她是也把陌刀举起来了,是被人家一击便落地,亮晃晃的大刀就这么朝她砍了过来--

  “啊!”

  一声凄厉哀号响起,一支丈八蛇矛穿透了突厥兵的胸膛,一条性命就此消失。

  “你在做什么?!”

  及时赶至救了她一命的拓里满脸怒容,朝她大声咆哮。

  “朝廷不是付钱让你千里迢迢来这送命的!”

  他脚一踢,月笙掉落于地的陌刀便腾空飞起,稳稳落入他手中。

  “把刀握牢!”他飞快将刀交回她手中。“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我……我不要杀人!”

  月笙被躺在地上的那具突厥兵死尸吓到了,她雪白着脸,说完便转身想跑回军营,却被拓里硬扯回来。

  “该死!”

  他怒瞪她,月笙以为他想杀了她,没想到他是拉着她直往突厥兵冲过去,随便找定一个目标便牵起她执刀的右手和对方交战,然后一刀砍断了突厥兵的脖子。

  月笙吓呆了:“啊--我……我杀人了……”

  “你本来就是来杀人的!”拓里用足以令她发疼的劲道紧握了一下她手掌。“在我军中绝不许有临阵脱逃之徒!你最好记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去吧!”

  拓里将她推进混战中,举剑喝令所有士兵往前冲,战鼓大振,如山崩海沸般,月笙完全没退路,只有双手紧握大刀,一路杀向前了。

  * * *

  两军交战第一回合,拓里算是险胜。

  突厥兵暂退一舍,由于双方皆元气大伤,拓里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鸣金息鼓,暂时回营休养,重整军备,不做穷寇之追。

  “哼,这下那些蛮子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

  马司武浓长的黑眉傲气高挑,一脸的得意洋洋。

  “胜不骄,败不馁。”拓里提醒好友。“今日是因为突厥兵轻敌才让我们险胜,别忘了马老将军纵横沙场数十年,不也败在此地?他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司武双肩一耸。“你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马老头刚愎自用、食古不化,不用脑,就空有一身蛮力,敌人略施小计就能骗倒他,跟智勇双全的你怎么比?我有信心,你一定能赢的。”

  拓里翩然浅笑。“你这么说自己爷爷不怕被雷劈呀?”

  “我这个人向来直肠直肚,说的都是实话啊。”司武一脸无惧。“我当他面也是这么说的,他本来还想向皇上请命,再度抱伤上阵的,是我教人把他房间窗户全钉死,房门外十二个时辰都派四个魁梧大汉轮流守着,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好好给我留在里头养伤,这才把他给关住的,不然皇上早被他烦死了。”

  “我可以想像你爷爷在房里暴跳如雷的模样。”

  司武皱皱鼻。“何止!我祖宗八代都不晓得被他骂过几遍了,也不想想我跟他可是同祖宗耶,连祖宗也骂,真是不孝!”

  拓里被他认真的口吻逗笑了,一直为战事烦忧而深锁的眉心头一次完全舒展开。

  “行了,你别再胡说八道了。”他轻扬眉宇。“待会烦劳你通报各营清点兵士伤亡人数,我--”

  “呜……”

  伤兵全送至军医营帐里了,所以这“独一无二”的宏亮哭声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拓里和司武对看一眼,很有默契地全朝自一群人中传出的哇哇大哭声走去。

  “怎么了?”

  “将军、马中军。”

  包围着月笙劝哄的几个友人立刻排成一字站好行礼,只剩特地跑来的昭芹还继续把肩膀借给她哭。

  “昭勤?”司武看她出现在这,也一脸纳闷。“你是不是跑错营啦?这哭得像个娘儿们的是谁啊?”

  拓里不用问也知道。

  “竹生?”

  月笙终于在他的呼唤下回头,不过却是满脸泪痕,满眼怨怼地狠狠瞪着他。

  “你--”

  昭芹飞快捂住她的唇,还硬将她的头扳转过来。

  “将军,我哥他只是没看过这阵仗,吓坏了而已,一会就会好了,没事没事,您忙您的去吧!”

  昭芹忙陪笑。月笙才在哭诉拓里硬拉她的手去杀人,正气得想揍人呢,现在让这对“冤家”交谈可不是什么好事。

  拓里双眉紧蹙,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走开。

  “叫你哥小心点。”司武好意提醒昭芹。“在军中敢对将军不敬可是轻挨军棍、重废手足的,就算将军不计较,其他将领看不过去也会坚持替他‘惩戒’,最少也会挨上几十棍。”

  “你不会这么做吧?”她立刻摆出讨好笑容。

  “别笑得像白痴一样,待会归营记得帮我清点死伤人数。”

  “是。”昭芹知道他是不会“落阱下石”了。

  司武没多逗留,随即追上拓里。

  “我看见了。”

  “什么?”

  “今天在战场上你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了那个叫竹生的小兵一命。”司武当时就在不远处。“临阵脱逃可是唯一死罪,要不是你硬把他拉回,逼他去杀敌,他不是已经死在战场上,就是应该已经被绞死吊在营地门口以为全军警诫了。”

  拓里紧抿唇,没多些什么。

  司武倒是知道一些内情。“我听昭勤说,他们兄弟俩原先都在将军府里工作,你还很喜欢吃他哥做的菜,对吧?”

  “他是月笙的儿时玩伴。”

  “什么?!”

  司武早听这痴情种说过他那小小未婚妻的事了。“该不会他知道月笙的下落吧?”

  拓里摇摇头。“他也是从大水之后就没见过她了。”

  “我懂了,这就叫爱屋及乌吧?”司武似乎能了解。“有个能跟你聊你那小未婚妻的人,多少能解你的相思都因为他曾经是月笙的朋友,所以你就不自觉地特别照顾他喽?”

  “或许吧……”其实拓里也不太懂自己对竹生的特别感觉。

  “他煮的莱有月笙的味道,不晓得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连长相也似乎跟月笙有些神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够了够了!”司武连忙打断他。“拓里,我看你快忆妻成狂了!那个竹生不是男人吗?你可别移情到他身上去。要我叫一个男人‘大嫂’,我可是叫不出来哦!”

  “你想到哪里去了?”拓里斜瞪了他一眼。“有空多想一些退敌之计,别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也是,有空多想还有个纤芸公主爱死你了,别净想那个男人--啊呜……”

  一记勾拳不偏不倚正中司武肚子,痛死他了!

  * * *

  一个晚上一连作了三个恶梦,月笙干脆不睡了。

  她走离营帐,夜空星光灿烂,在她眼中却颗颗似泪珠。

  死了好多人……

  一想起沙场上尸横遍野,连青草地都被染成血池的景象,一股透骨冰寒便直窜人她四肢百骸。

  为什么要打仗?她实在不懂,几座城池的价值会高过上千条人命吗?

  再忆起今天惨死在自己手下的那名突厥兵死不瞑目的可怕模样,月笙浑身便直起寒颤。

  她不懂,为什么里哥哥非逼她杀人不可?

  “你还好吧?”

  月笙双肩轻颤了一下,不用回头她也听得出这声音的主人。

  “竹生?”

  “还好,头和身体还没分家。”

  她赌气回了他一句。毕竟她还在生他的气,肯搭他的话就不错了。

  他走到她身旁。“还在生我的气?”

  “不敢。”才怪!

  “你知不知道临阵脱逃是什么罪?”

  月笙总算把盯着夜幕的视线移至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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