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妍的眼泪滴落在司马电钦的脸上,她经轻为他擦拭,纤细的手指如春风般抚过他的额、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不忍离去……最后她的手轻抚着他的双颊,恍恍憾憾中,她的双唇已然贴上他的,纤绵而迷乱地吻着他。
一吻方休,睡梦中的人依然紧闭双眼,玥妍泪眼瞧着他,心如万刀割,感情的煎熬和理智的抉择在内心深处交战,使她久久无法自己。
“电钦……”玥妍充满感情地轻唤他,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呼他的名字,恐怕也是最后一次。“电钦……原谅我,电钦……并非玥妍无情,实在是天意难违
终于不再犹豫,和着泪水,玥妍咬紧牙根将红线绑在司马电钦的手上,没有勇气目睹它的变化,她擒着泪水,掉头起身狼狈地离开。
红线一绑,一切都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改变什么,她和司马电钦注定有缘无分,盼求有来生……
僵硬地坐在床边,司马电钦手中紧握着红线,脸色绿得可怕,深不可测的目光混合着无数难解的情绪,有忿怒、有恨意,还有更多的痛心。
是她吗?这条该死的红线真的是玥妍为他绑上的吗?为何昨夜他会睡得那么沉?连她是何时进入他的房间都丝毫没有察觉?他一向自认自己够谨慎,连睡觉时也不敢太大意,为何昨晚却……不过仔细想想,在他昏睡之前,模糊之中,依稀闻到一股清雅的淡香,莫非那香味有问题?不然他怎会睡得这么死沉?
将视线移至红线,司马电钦只觉心底一阵阵的剧痛,彷佛有千万个玻璃碎片扎入他心口一般难受。
红线——她说这就是他与李瑶之间的姻缘线,只要他绑上就会对李瑶产生爱慕之心,但是为何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它的魔力?在他看来,这条红线不过是条普通的绣线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姻缘线……若真是如此,那玥妍何苦编此谎言来欺骗他?难道是在暗示他,要他知难而退,别再苦苦相缠?是这样吗?司马电钦忍不住长叹一声,这样的打击实在是人残酷了,令他再度感到心灰意冷。
当他知道玥妍是个女人,而且就是那夜的神秘黑衣少女时,他真的好开心、好高兴,因为他早已喜欢上她的一切,因此他不甘如此轻易地放弃这分难得的机缘,尽管她一直是冷漠相待,也从没给过他任何承诺,但他依然不肯放弃,想尽办法接近她、绞尽脑汁讨好她,岂知到头来仍是落花本有意,无奈流水却无情。
过去几个月的真情相待,竟然还是无法打动她的芳心;她依然无动于衷,甚至不择手段把红线绑在他的手上,令他不禁怀疑他是否太自负而不知轻重,妄求高攀呢?
以前他曾自认洒脱,不为任何琐事做无谓的烦恼,更不曾为爱情停留盼顾;在司马家族一夫多妾的生活环境下成长。使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所谓的真情,所以他对爱情从没有认真付出过什么,也没有一个女人能令他真心付出……而今他却为玥妍着迷,为了博得她的欢心,他几乎变得不像自己了。昔日冷酷无情约北方霸主,如今却变得温柔多情,对她的感情更是毫无保留地付出,本以为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是举足轻重、不可或缺,岂料一切全是他的自以为是,他连李瑶都比不上,这条红线已经表明了她的意思,她宁愿将他推给李瑶,也不愿接受他对她的感情;长久痴情的等待,换来的结果竟是这个残忍的事实,这怎能不教他感到失望和心寒呢?
也许是到了他该作抉择的时候了,常言道:“自古多情空余恨,莫学落花忖流水”,既是流水无情,落花何须再有意?爱情本来就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何苦拘泥于方寸之间呢?
也许正如玥妍所言,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他俩终归无缘,虽然他并不相信什么命运之说,但该失去的东西总归要失去;既然地无法爱他,那他何必再强留?不如就如她所愿,让她回归云渡山,免得日后两人相见心里难过,况且这也是他唯一能忘掉她的方法,相信时间和距离会冲淡一切情感的。
司马电钦这次真的是死心了,他不想再这样追逐一段毫无希望的爱情,心灵上一而再地落空是难以弥补的,他真的觉得好累、好累……
绝望地把红线丢入油灯中烧烬,他打开窗户,神情落寞而凄苦地遥望玥妍厢房的方向。
人生自古恨事多,花落水东流,落叶随秋风,情愁带不走……
※ ※ ※
男人的心其实是很脆弱的,在重重的打击之下,司马电钦绝望地不想再继续留在静园山庄这个伤心地,也不想再与玥妍见面,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了对她的感情,再次舍不得离开她,所以他选择默然离开,跟庄内王总管交代一声后,便匆匆带着几个随从赶回司马府。
司马电廷得知大哥司马电钦回府后,连忙处理完手边的工作,然后兴匆匆地赶到东院书房见司马电钦。长兄如父,他与李瑶的婚事,必须请他为他作主才行。
虽然心情十分恶劣哀伤,但并不影响司马电钦做事的效率,他专心埋首于公文间,直到司马电廷的进入才停止。兄弟两人寒暄几句,然后谈些工作上的事,按着司马电廷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他和李瑶的婚事告诉司马电钦。
“四弟,那大哥可真要恭喜你了。”司马电钦笑道。虽然感到吃惊,但还是很替司马电廷和李瑶这对有情人感到高兴,同时对玥妍更加心寒。
她曾说过,他和李瑶是月老所安排的佳侣,如今他红线已绑过,为何李瑶嫁的人却是他四弟?什么红线情缘,事实证明她一直是在欺骗他!他究竟是哪里不好?为何她要如此残忍对他?
“大哥,你心情不好吗?”见他脸色微儡,双眉怒结,司马电廷有些担心地问道。
司马电钦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司马电廷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他这个大哥就是这样,私人的烦恼绝不会说给别人听。“大哥,这次盼姑娘没跟你一块回来吗?”也许盼姑娘能为大哥分忧,他看得出大哥对这位盼姑娘是认真的。
提起玥妍,司马电钦的神色更加黯沉,深遂的双眼有着淡淡的埋怨与痛心;但他掩饰得很好,司马电廷并没有察觉到。
沉默片刻,他答非所问地说:
“你和李瑶的大喜之日预计何时?”
“当然是愈快愈好。”想起李瑶,司马电廷笑得好幸福,令情场失意的司马电钦真是羡慕。
“那好,就决定今年年底吧!你去通知其它人,明晚在迎宾厅举行家族会议,到时我会向大家宣布这件喜事,请他们务必要出席。”
司马电廷愣了下。“大哥,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何事直说无妨。”
“九弟成天流连在烟花酒池,不务正事,而且好色成性,家中妻妾成群,竟然还在府中公然调戏丫寰侍女,所以我想请大哥给他一点教训,好让他收收玩心,别这么不知上进。”想起司马电昭想非礼李瑶的那一晚,司马电廷就有一肚子的怒火,当初他实在应该狠狠揍他几拳才对!
“那你认为我该给他什么样的处罚?”九弟的作为愈来愈过分,确实是该给他点教训。
司马电廷若有所思地说:“依愚弟之见,不如给他一间店面及一笔金钱开业,让他从此自力更生,不再供应他无度的须求,这主意如何?”要不是念在兄弟情分上,他真想让他自生自灭。
“这主意不错,就照你的意思做。”对一个好吃懒做的败类而言,这样的处罚够仁厚了。
“是!多谢大哥,小弟这就去通知大家。”人逢喜事精神爽,司马电廷带着满脸笑意离开,丝毫没察觉到司马电钦眼底的落寞。
面对满室的宁静,司马电钦不由自主想起玥妍,心中又是一阵阵的纠痛。
倘若让她得知李瑶将与他四弟成亲这件事,那她是否会敞开心胸,试着接受他呢?
愣了一下,司马电钦摇头叹了口气,这是何等悲哀的想法啊!他终究是无法对玥妍彻底死心,真是可悲可叹……
美人卷珠帘,深坐璧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玥妍坐在芙蓉池畔的楼阁上发愣,苍白绝美的脸上是一片掩不住的忧伤,微红的双眼空洞无神,不知望向何方。
自从司马电钦离开静园山庄后,她的一颗心也早已跟着失落了……司马电钦已经离开四天了,对玥妍而言,这短短的四天竟有如四千年般难熬,她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好,每至午夜梦回时,她都会从恶梦中惊醒,然后一夜垂泪到天明。
她恨上苍无情,也怨司马电钦对她太无情,竟连说一声也不肯就悄然离开,是红线的魔力使他如此?抑或者是他对她的情原本就不够坚定,所以无法像南霁天一样,创造另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