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真是深藏不露。”向洛琪惊讶的叹道。
暗的房间内,萦绕着森冷的气息,银亮的月光在窗前凝成晰亮光华是房内唯一充满亮源的角落,小男孩被安排坐在光环下的窗台上,小脸上净是怯切,面对着隐没黑暗中的俊伟身形,他的压力逐渐扩大。
“你居然还活着。”干扰他数日不得安宁的爆焚影像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卸下挂怀,银狐的语态又恢复奚落无情。
“你不问青姊姊的情况吗?”阿斯克特扭绞着手指,内心充满不安,留加还真信任他,要他出马来探银狐口风。
“你能出现在我面前,她应该不会坏到哪去。”她向来最热中于圣人一职,自诩天神四处营救无归的生灵。
真服了那个女人,还真的把这小鬼带回美国,她究竟是疯了还是傻了!
“其实……在爆炸前我们三人早已离开撒尔其堡了。”那双澄冷的眼睛没人敢正眼直视,阿斯克特明智的选择与光洁的地板应答。
“然后呢?”银狐冷冷的问。反正小鬼事先已整理好行囊,等他老头一垮台便走人。
“我们投宿在饭店里,等混乱平息些后便打算搭机回美国,然后饭店被人纵火……听留加说是青姊姊家族里的人想害青姊姊。”
“你究竟想说什么?”既然全都安然无事,银狐的失落感瞬间一扫而空,那股灼痛也不至于如此强烈了。
“饭店是因为爆炸起火,当时青姊姊一个人留在房间内……”
银狐陡地步出暗影空间,移近阿斯克特,冰削的脸部表情足以将沙漠化作冰海,抑郁的气息流泄出冰雕的字句。
“死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用来询问一抹生灵的去存。
“才没有!”阿斯克特皱紧眉头急忙否认,狠瞪着诅咒贺青的冷酷男人。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竟敢持刀折剩他发痛成疾的心痕。
耐性尽失的银狐冷言冷语冲口而出,“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混帐事找上我?说清楚,立刻!”
“留加他说,青姊姊现在会活得很痛苦,只有你能帮她。”
一种称之为惊惶而衍生愤怒的情绪终于被引爆开来。
“够了。我跟你谈不出任何结论,回去!”银狐态度强硬地抱下小男孩,拎小鸡似的丢出门外,“自己下楼。”然后不通人情地甩上铜门,将所有人阻隔在他的世界外。
“银狐,你听我说完麻!”阿斯克特在门外叫喊,“她瞎了!她的眼睛瞎了!”
唉,还是没有回应,愁苦的稚脸垂头丧气的走下楼梯。他总算见识到了,世上真有冷血动物,可是为什么偏偏会是青姊姊喜欢的人呢?他不懂。
第七章
这种沧凉的感觉,应该是黄昏吧,白昼与黑夜重叠时就是这股浓煞人的愁意。天应该是澄昏的,飞鸟会迫不急待的归巢,然后天暗灯亮夜辉煌。
黑夜啊……贺青拢了拢和袍,窗外风吹得凶。
黑是星月灯海的保护色,却是她置身的世界。
风动了,在她周围。她听到了,流动空气中的风声足音。
一只冷白的修长指掌,不着痕迹晃过凝远方枯枝的空洞杏眸,“既看不见,又何必盯凝得如此认真。”
“是你?”熟悉的低调冷嗓,黑暗彼端的冷芒光束。“是留加让你进来?”自以为体贴的家伙!笨留加。
“他们求我进来。”银狐颀长的躯干倚窗而立,适巧对上她漫无目标的视线。
求?想也是,他难得自动,那三个家伙倒是不停的为她花心思。
“你不怎么高兴。”真难为他了,路程遥远呢。
银狐撇了撇嘴,“被人三天两头登门造访,很难高兴起来。”还有一堆成天等着看戏的闲人最是令人不耻。
“是吗?我会叫他们停止这种举动。无意烦你,抱歉。”
“该放弃了吧!拿性命来赌自由一点都不划算。”他长手一伸,夺下她正欲人口的酒瓶。“你嗜酒?”剑眉立即拧成不悦。
贺青意兴阑珊地拭去嘴角残存的酒滴,“不,只是习惯,还我吧!”微抖的玉掌摊开在半空中。
结果回应她的是窗外玻璃坠地的碎裂声。
“我警告过你,别影子当不成倒成了孤魂,难怪有人拚命求我救你。”那个以往为生命自由而痴狂的女人上哪去了?
贺青只是笑笑地靠着窗台,沉默不语。
“别那样笑,看了碍眼。”那个曾经为执念而努力的女人,似乎正准备爬向冥府等着超生,她这德行跟活死人没什么两样。
“上有天堂神祗,下有地狱冥使,好像都在等着我莅临,我该选哪边才好!”她愁困地将自己埋入双膝,“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你胜利了,我不会勉强你认祖归宗,反正也不会有人承认。你还是想着如何保命要紧。”
银狐溢出一声冷笑,“真的放弃了?”
“不然又能如何?”她没力气也没能力再履行承诺,争取自由,潦倒之余只好选择堕落。“你说对了,我不适合自由。”
很好,这道影子终于像他。他喜欢他的影子像他。
“你会消散吗?像轻烟一样。”
“会。因为灵魂放弃了躯壳,你说过的,记得吗!”
“那就待在躯壳里,别再妄想外界的自由,安分地当个影子。”由他看守的影子。
“你并不乐于让我缠着,不是吗?”
“只要你肯背弃过去,我并不介意灵魂的依附,影子相随。”有了影子存在,会让他觉得自已像人一样有情绪。
“不……”她回应得有气无力,“我说过不喜欢当影子。”
“你连我也打算一并放弃?”哪有影子逃离原型的道理?
“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贺青疲累地倒在榻榻米上,长发散了一地。
银狐依稀听见她微弱的心音,“你别想求死,我不会准的。”
“你说过没了躯体的灵魂像飘零的轻烟,我很好奇,没了灵魂的躯体……又像什么?”算了,不懂情爱的男人不会回答这种一体两面的问题,她不敢奢求。“回去吧,银狐,别在我放弃了信念后才想让我与你形影共存,你只是想借由我的落魄来确认自己当初背离蛇冢家是明确的决定。”
“跟了我多年,你真的了解我。”正因为她的契合,才会让他想要拥有这道影子。
“别这样,别用收留同是被蛇冢家遗弃的心态对我,别忘了,你也是蛇冢人,你也曾遗弃过我,够了,我受够蛇冢人的收留与抛弃!”她开始焦躁地拉扯一头青丝,“拜托,让我自己抛弃自己。”不要再有任何蛇冢人来干预她的命运,永远都不要有。
有种冰冷的东西复住她耳垂,令她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战栗,然后她才发现原来那是他的唇舌侵犯。
“来不及了,当你被纹上青蛇腾,当你代替了我,就已注定你我再也扯不清了。”银狐首次认真的审视她耳缘上的青色蛇纹,然后发觉了一件有趣的事。
“你的蛇体形态、蛇身纹路,全是我的缩小板,‘青’是浅蓝色泽,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含意吗?”他含住了她的耳缘,轻啮着蛇形,“青蛇取之于蓝蛇腾,他们把你许给了我。”他轻呵着耳语。
不!蛇冢家向来有“胎腹联姻”的习俗,难道……师父他们打的是这种念头,难怪夫人经常将她和蛇冢凌视作两小无猜的远景挂在嘴上。“为什么!”
“贺青,庆贺着青取之于蓝。真是个人的发现,嗯?”这个笨女人,日日夜夜盼望自由,殊不知那群自私的人根本打算用媳妇身分一辈子套牢她。“来当我的影子吧!自由,还是不适合你。”
上天把她在人世里彻彻底底玩弄了一回。
打从她诞生于人世,便身不由己的牵扯上蛇冢凌皓受诅咒的人生,这一切元素,架构了她人生中的种种无奈,从此她被上天、被人间,给辜负了。
这个世界,除了她对生命始终痴傻外,全都疯了。
◇◇◇◇◇◇
“银狐,你究竟跟老板说了什么?”留加愤慨地冲向倚在楼梯处的冷冽男子,却被狂神挡住。
“年轻人,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难看。”狂神魁梧的身体挡在两人中间。
“老板不见了!幸好阿斯克特半夜里吵着想和她睡,谁知房里除了一堆空酒瓶什么也没有?”他整颗心脏都快蹦出胸口,才会不管三更半夜地大闹M盟地盘。
银狐一一扫开碍路人士走向厅门。
“你还想上哪?”留加激愤地大吼。
“没把她看牢是你们的失误,人若让我给找着,就是我的,任何人再无权过问。”说完,银狐便甩门而出。
“怎么回事?”萨杰皱着眉问出所有人的疑惑。
“唉,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留加忧心地望向窗外飘雪的暗夜。
故事的起源,也是个阴暗漆黑夜……
◇◇◇◇◇◇
“小姐,你究竟想上哪?很晚了,我也要休息啊。”计程车司机握着方向盘,一脸的愁眉苦脸,然后一叠钞票成功地让他闭上了抱怨不休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