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影子不像他!不行,他喜欢他的影子像他。
银狐一再逼近,颀长的身躯跪在她身前,他伸手抬起她惶恐的脸,“我以为……你是爱我的。”他深凝着她无神的灵魂之窗。
“什……什么!”贺青不敢置信的惊愕出声。
“从你出现至今,你的表现和态度,让我这么以为。”还有她刻意隐藏的心音。
“我不否认对你动情,但动情与……与欲望是两回事。”她移开螓首,拒绝被他触碰。“你是不懂爱的男人,所以请你清醒点,一旦要了我,你只会后悔,然后我会像曾经被你临幸过的女人一样,让你记不起面貌,忆不起姓名,你会把我遗忘在角落,直到我被尘封、消失。”
“我破例纵容你,你该知足了。”他的气息聚满了残郁。
“那又怎样,你还是不懂如何与我相处,否则你不会逃开,逃回你的冰天雪地,独留下我一人。”孤僻惯了的银狐终究不懂得与人共处,她太一相情愿了,才会以为他有所改变;若他再不懂爱,注定得一生孤独。
银狐之所以想留她,只因为他对影子产生的拥有欲望,所以试图习惯她的存在,尝试着收敛阴戾表露人性,她是昏了头才会误认他终于像个“人”,一个拥有感情的正常人。
“就是不懂,才要学习。”他理所当然的驳回贺青的指控。
他不想再从她嘴里听见任何一件关于他的百般不是,他承认她了,不是吗?他想要他认定的女人,想拥有这个早已注定是他的女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不对?
思及此,银狐冰冷的唇瓣蛮横地封住她的吐息。
她还抱怨什么呢?连唇齿皆如此与他完美契合的女人,她是为他而存在这个世界的。
“唔……”贺青拚命推拒,但抵抗的小手却被人家一只大掌就给牢牢抓紧,闪避不及的下颚也被人给握了住,仅剩一只瞠瞪的美眸仍犹自挣扎着。
贺青因为诧异而没闭目承迎这挑弄情欲的深吻,银狐也没有,深邃的蓝眸犹如月夜下的大海,光辉激潋、炫亮,他凝视着身下小女人的荒措与生涩。
“你是太震撼还是不想认真?”还没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被狂吻还能神游四方的。
责怪她不投入?当她如梦初醒时才觉自己被移位了,她的背后不再是栏杆,而是舒软的被子。“背上有药,今晚……就算了好不好?”她不小心触摸到他光裸的肩臂,吓了一跳,怯生生地缩回手。
结果,贺青讶然的发现,她又被调移位子。这次她在上,而他在下。
“你别吓我,这……这个姿势似乎很……很不雅。”她抵靠在他的裸胸上,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说。
如果能选择跳崖自尽来躲开这一幕,她是一千一万个愿意,有哪个女人在告白的当天被强压着献身的!
对于她的抗议,银狐充耳不闻,人的耐性有限,他会比她进入状况。于是他动手解开她的衣衫,热切的索吻,调情兴逗弄,逐渐挑起贺青的欲望。
“银……银狐。”她娇喘着呢唤身下忙得不可开交的狂烈男子,但他依然不予理会,她只好双掌捧住他布满欲潮的俊容,让他正视自已,“想清楚,别明早后悔了才踹我下床。”
“说什么傻话……”银狐的语调沙哑干涩,“回应我。”
有时间想废话,还不如乖乖地迎合他的索求。
“对不起……我……”
“最后一次。”哪来这么多废话。“一次说完。”散乱的黑发,激狂的神色,粗喘的气息,在在显示出他的自制力已达极限。
“让……让我下来,我不喜欢这样。”说这话时,贺青知道自己全身肯定都是火红的,她也知道他狂怒难当,只是有些事还是得明讲,她不愿明早一醒却换来他的不满与冷落。
这回,银狐敛沉着一张黑脸让她躺回床上,并且风度极佳地决定听完她的话,然后就有她受的了。
“我看不见,而且我没自信能取悦你,这种事我懂得并不多,届时满足不了你,我也无能为力。”她爱他,所以害怕,怕自己的生涩无知坏了他的兴致。
“你若是经验丰富,我才要怀疑。说完了?”他艰困地把持住最后一丝自制力的问。
“说完了。”
接着,贺青震骇于两人身无寸缕的体息交触,她不自觉地发起颤来,绷紧神经准备承迎未知的情潮。
“贺青……”银狐差点失笑,以往与他上床的女人脸上只会有欢愉的娇色,而她,活像被推上头台似的。
“嗯?”他在叫她?贺青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红唇微散。
“放轻松。”
“我……我尽量。”她柔顺的允诺。
散放温和神采的蓝眸不再充满戾气冷冽,笑意轻扬的唇吻上她,缓缓柔化她灿艳的娇媚。
要个女人要到心疼,这还是头一遭,向来坚固的冰防崩碎了一地,冰层之下竟是温热的泉源,鱼欢其中。
鱼欢、愉欢,净是云雨巫山。
他想……他很满足,满足于形与影交契的密合。
◇◇◇◇◇◇
渐渐地,贺青学会了习惯。
习惯四周总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习惯他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拥着她入睡,直到晨曦从窗缝透入,她慢慢苏醒,他才缓缓睡去,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
有些时候,她坐在藤椅上,吹着窗外凉风,不言不语,无思无绪,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时间流逝,任由外界的风雨声在她耳畔纷纷扰扰。而他则沉默的坐在一旁,望着、想着、分析着,贺青的清冷虚淡与他的孤冷阴僻,究竟是交融在哪个点上;两个沉默夕对的人甚至可以就这么虚度光阴直至日升月落。
自从一夜激狂后,银狐更是将共存的决心贯彻到底,她看不见,却可以深切地察觉他就存在于她的生活中心内,时时刻刻。正常状态下他鲜少出声,却总是在她又吃不下东西,身上衣服过于单薄或有任何问题发生时,提出警告、命令、限制或任何她所需的相关支援。
当她嘴角噙着粥粒时,会有人无声无息地替她拭去;在向晚时分,风次得凉劲些、她的肩上定会凭空多出件带有他气息的外衣;纵使她在躺椅上睡着,醒来时,身下绝对是舒适的床铺,身旁也必会是他收纳的胸膛;更甚者,总在入浴后会骤然多出一双帮忙的手,让她羞地手忙脚乱。
银狐是真的认定了与她生活的诺言,即使耗上他大半的工作时间也不以为意,她想。
这男人冷凝飘忽的性格实在难以捉摸,且愈来愈趋离她原本所了解的范围,她突然有股冲动,好想看看他,思念起他的一切,那双凛蓝的漂亮眸子是否依旧清冽?想念他犹如庚魅般的颀长身影,想念他长发披散的冷峻模样……她得努力挽留住即将淡化的影像,她不愿就此遗忘了她深爱男人的模样。
她不明白,何以驻留心湖多年的形影会如此轻易虚化?是因为她无法记录的眼?她好希望银狐那双向来不屑存纳任何人的眼瞳里有她这道凋弱的影子驻于其中。
“还是一样没食欲,你才喝了几口。”淡淡的冷柔嗓音适时地为寂静空间填入声响。
“不饿。”进食只是种生活行为,而近来她恐慌地体察到生活乏味,她和银狐两人在这封闭空间里两两相望,一日度过一日,这种关系究竟算什么?
“与我共存真那么痛苦!”银狐板着张森脸问道,接过她手中的瓷碗,“你的样子像在等死。”
“你言重了,我无意让你有这种错觉,只是……我会思考,或许太忘我而忽略了你。”
“告诉我,你想要的生活。”若能让她别再像具行尸走肉,他会尽量继续纵容。
“自由。”无光彩而幽暗的眸子霎时进出熠烁星点。“但这不能光靠你给予,有些部分必须由我亲身寻访。”
“若我放你自由,你会飘零到何处?是回死城继续苟活,或是回日本受死?”他不能放任她迷失人间,她不比往日坚强甚至更易碎。
“银狐。”她的一声轻唤,唤动了他的心魂。
“说,我在听。”
“我想到阳台上,看星星。”她转移话题的说。
银狐依言将她抱到阳台上,两人仰躺在藤椅上,凝望着夜空。
“今晚的星星多不多?”她安适地被圈在他身前,贪婪地吸取他专属的气息。
“还好。”银狐不忍告诉她天上只有一颗北极星,难得她有这等兴致,不再空灵得有如一缕幽魂。
“有人告诉我一个故事,天上的每颗星星都是逝者的化身,他们会留守在夜空里,照怀眷顾尚留人间的后代,只要你诚心向他们祈求,心愿便能成真。”贺青边说边指着夜空,天真地希望身下的男人体会她的心境。
“别告诉我你经常做这种蠢事。”银狐忽然忆起她投身大海那晚,她也问过他天上有星星吗?“那晚你许了什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