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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青轻瘦的身子被他轻而易举的抱离地面,“想不想吐?”

  “只想睡。”他的胸膛向来是她安眠的好处。

  身体似乎愈来愈沉愈重……倦意也愈来愈深,她真的困了……

  贺青安然舒适的合上眼,心思却忍不住紧挂着所有她抛离的人事。她想念日淅枯瘦的蛇冢夫人,她是否仍躺在病榻上,痴痴地遥望远方,等待她回去,等她带回她心爱的儿子,回到她身边,陪她走完人生最后的日子,让她得以安详地步向死亡。 

  她还在盼,还在等吗?她也同样在等,等待他的真心降临,让她有足够的信心用爱来索求他每件事,但……可怜的夫人啊,您微弱的生命之火等得到那时候吗?

  “为什么哭?”银狐看着自她眼角垂落的冷泉,心痕又龟裂了,泄出炽热的流体,揪紧地发疼。

  张开水雾迷蒙的杏眸,贺青任泪水溃堤成灾而不加掩饰,停不住的泪水一再滑落。“当一个背弃过去的女人,我一定会后悔。”

  ◇◇◇◇◇◇

  好多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急促响着,别墅不会这般热络,银狐不喜欢太亮的地方,这里却有着白光投射,还有刺鼻的药水味。奇怪,他们不是待在银狐的别墅吗!

  那么,这又是哪里?

  她好累、好疲倦,像是与千万人拔河竞赛,她想奔往另一片美丽世界,却被阵阵刺痛拉回原来的黑暗里。强光?哪来的强光呢?她能感觉到光影晃动,这怎么可能?

  贺青费尽了所有力气挣脱黑暗,撑开久合酸涩的眼睑。

  首先进入眼瞳里的是一双绿色的……眼睛!绿色的眼珠子正瞧着她,接着她往上瞟了一眼,这般轻易的动作,像扯动什么似的刺痛着,她看见了一头银灰色的头发,虽然有些模糊,但她百分百确定那是头发没错,因为她看见了!

  绿眼珠的主人渐渐远离了她,开始拿起一旁的工具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虚弱的她,光是他手上那个小手电筒,在她双眼间来回照射着就今她极度不舒服。

  对方又开口说话了,但她听不懂,不过看得出这位白衣老者兴高采烈,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白衣老者转身不晓得做些什么,她的视线很模糊,咦?又来了两个身穿绿衣服的女人,其中一个拿了根针狠狠地刺了她一下,还好,像蚊子叮;另一个比较狠,用针刺了她还不放手,居然用奇怪的东西将针固定在她的手腕上,然后一种不知名的液体经由针尖流进她体内,引来她一阵哆嗦。

  “恭喜你,你好勇敢。”一个绿衣绿帽的女人俯过身来,在她脸颊边亲了一下。

  你是谁?贺青想问问不出口,喉头似有东西梗住了她,就像四周密密麻麻的机器围住她一样。

  白衣老者又凑近她身边,用手指撑开她的眼皮,滴入几滴冰凉凉的液体,接着,她听到一阵哔哔作响的声音,很急促,事情好像很糟糕,因为老者的脸垮下来了,一群身着绿衣服的人一齐涌向她。混乱中,她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却说着她陌生的语言,他好像很急躁……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因为四周又暗下来,她又躲回那个黑漆漆的地方,等待光明再现。

  “没事,她只是太虚弱,肺炎刚好立刻接受眼角膜移植手术,她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只是暂时休克,我们会处理。”白衣老者招来一名护士,“你先带这位先生去休息。”

  “跟我保证,她会没事。”银狐一把揪住老者的衣襟,咆哮道。

  “她会没事。”老者保证道。

  银狐被拉出了接护病房,隔着一道玻璃窗注视着里头一切。

  “他究竟要向他保证几次才会安心?”老者一边急救,一边抱怨道。

  “的确是有些危险啊,她才刚从挪威医院治好肺炎,又立刻转院到我们这边进行眼角膜手术,挺折腾人的不是吗?”

  “有什么办法,眼角膜只有一副,有十个病患抢着用,虽然是大老板旗下主管先抢购,还是得照排定的时间来。”

  一干医护人员开始笑闹、闲话家常,伫立窗边的银狐凛寒着一张削瘦面容,开始计划该怎么整治这些庸医。记得提醒一下幻狼,德国的M盟附属医院得多来巡视几趟,免得这些庸医们老当家里没大人了。

  ◇◇◇◇◇◇

  为什么要痛醒她,而不是叫醒她?她又被狠刺了一回。

  贺青终于睁开眼睛,正式迎接久违的光明。

  绿衣绿帽的护士对她笑了笑,收起针筒退出病房。

  触目所及净是些不知名的仪器,老是在她耳边哗哔作响的怪东西她也看见了,原来颜色可以这么美好。

  一张熟悉但又陌生的男性面孔出现在她跟前。

  而贺青却仍在记忆的版图中搜寻银狐的面貌,他看起来好惨,双眼布满血丝,原已冷白的府色此时更显苍白,在散落黑发的包拢下,本就清峻的轮廓更是消瘦,胡渣大刺刺地盘踞了他有型的下颚……记忆中的俊冷银狐从没这般潦倒过。

  “你的表情彷佛在告诉我患了不治之症般的愁苦。”她好生心疼地抚着印象中的五官面容,能看着他、摸着他,真好。

  “我昏睡了多久?”她如梦乍醒,却已恍如隔世。

  “久得让我以为你一辈子再也不想醒来。”他的声音听来干干涩涩的。

  “谢谢你带我来挪威动眼角膜手术。”天大的喜令她心中漾满感激与幸福。

  “这里是德国,M盟的附属医院。”他的目光深深凝视着她,“我的心脏……好累。”

  这种形容词也只有他这种缺乏表达能力的男人才说得出口。

  “你的模样好像刚历劫归来一样。”贺青伸出插着针尖的手,轻抚着他柔顺的黑发。

  “历劫归来的人是你。”四只眼睛近距离地胶着住彼此,再也分不清你我。

  “我想再看着你,但……我好累,好想……睡……”说出最后一字,她已再次坠入梦中。

  银狐守在一旁,待她传出规律的呼吸声后,他替她拉拢被子,静悄悄地退出病房。关上病房门的同时,远处走廊上,等待许久的一行人这才起身,个个面露凝重之色。

  待银狐一走近,一记雷霆万钓的拳头立即又猛又狠地击上银狐的俊脸。 

  他神情自若地拭去嘴边的血渍,不卑不亢地面对一群伟岸的男人。“这拳你我算扯平。”森肃的寒音凝冻空气中的烈怒分子。

  “你这算什么!没事学人私奔隐居,吓吓大伙很过瘾吗!当初我对待古月都没你对待贺青来得混帐!”说着,狂神另一拳又想朝他挥去。

  “够了,狂。”幻狼及时稳住怒火冲天的火爆男子。“在外人面前,别闹出兄弟阋墙。”但沉着的人不见得就有好脾性,银狐这小子欠他一拳,先记着,日后再讨回来。 

  “你们不觉得关于‘兄弟’两字的认知,我才是最清楚的人。”现场就属蛇冢冥熄最为郁怒。

  “幻狼。”萨杰唤回两名隐怒的彪猛男子,只给那对亲兄弟一个空间,他们自家的纷乱由他们自行解决,局外人终究是无权插手。

  “很遗憾从没有人教过你逃避不是解决之道,让我告诉你,你逃得了,因为对于蛇冢你根本无心,贺青却不行。她得回日本面对一切,这是她代替蛇冢凌皓立足家族二十六年应负的责任。”蛇冢冥煌抑止住满腹的狂怒,保持绝佳的好风范,以免失手揍死唯一的亲手足。

  “她必须跟我回去。”蛇冢冥煌不容他反驳地要人。

  “她注定是我的。”银狐压根没有让贺青回日本的打算,若是可能,他会限制贺青永远不许再踏上那块版图,谁知道这满怀恩义良知的笨女人回日本后会不会又重蹈复辙?好不容易她终于放弃过去,随他天涯漂泊,他不容许有人将她带走。

  “除非你心甘情愿承认了!蛇冢凌皓,否则贺青不是你的,她是许给蛇冢二少爷,而不是银狐,你最好认清这点。”蛇冢冥煌举步越过银狐,直奔病房。

  病房门口处,银狐以身阻拦,凌厉的目光下波涛汹涌,他的立场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你的任性与一意孤行只会害她懊悔一生。”蛇冢冥煌再次告警,横过长臂直接探向门把。

  银狐一手挡住对方肩头,心湖翻滚出激烈的惊慌,他正在失去她吗?这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并不好受。

  “给我,把她的一生都给我。”生平第一次,银狐错愕的警觉自己饱受威胁。

  “要一个女人,必须要得理所当然。”蛇冢冥煌一双狭长黑眸直直地射入翻剩汹涌的蓝瞳中。“她,是你的谁?回答我,给我一个你要她的理由。”

  银狐眼中蒙上一片灰潮,一个简单的问题几乎平了两汛如海的深潭,流动的波光潮水风化成石,回答不出的慌乱令他窒息。

  “等你想清楚了,再以一个男人的立场来将她要回,从此,贺青的一生都会是银狐所拥有。”说完,蛇冢冥煌扭开门把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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