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欢将身体深深地浸泡在水里,氤氲围绕着四周,在这十坪左右的大澡堂里,他才能拥有片刻的宁静与松懈。
在这飞鹰帮的白云分堂,唯有此处才是他的最爱。他喜欢这充满硫磺的味道,还有蒸气的温泉,能让人泡过之后,全身像煮过的虾子般通红,可是,也就是因此才能放松全身筋骨,让他全身气血更为畅通。对他这练武之人来说,不啻是一种松通筋骨的妙方。
他耳听四周的蛙鸣蝉声,不禁舒服地叹口气,将身体更往下移,全身只留下头部在水面上,其余均放松在水里。因太过舒服,他双眸不禁缓缓地闭上,全身皆处于慵懒状态中。
蓦地,由半空中掉落一物,狠狠地砸中屋顶,使得茅草四处飞散,屋项也因此破了一个大洞;而那重物不偏不倚地正好摔在唐锦欢身上,害他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就此一命呜呼。
他微怔地张大眼,想不到他才闭眼休息一会儿,就有突发状况,看来,身在这江湖之中,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尤其在他认为最安全的时间和地点,反而最该提高警觉。
到底是谁这么缺憄,从屋顶上抛下重物?若说要害他,尽可使用小暗器射他要害,不需用如此庞大的重物砸他,这一砸,顶多砸出内伤,并不能置他于死地呀!
他不由得坐正身子,低头凝视这由天而降的重物,这一瞧——
老天啊!居然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他蹙蹙眉,这女人是来袭击他的吗?
他马上摇头否定。因为不会有人那么傻,千辛万苦爬上茅屋顶,然后将自己摔下来,准备砸死敌人,而自己也摔得七荤八素。
有人会这么傻吗?
那么,她是另有所图,那图的是什么?
他冷冷地看着她思索了一会儿,而后又抬头看看屋顶。破了那么一个大洞,都可瞧见天空上繁星点点,看来,明天得修补屋顶了,否则,怎么洗澡呢?
低头见这女人仍趴在他身上,不由得让他起了厌恶之心。居然有女人如此不知廉耻,半夜偷偷爬上屋顶进入他的澡堂,而且,正值他洗澡时间。
宋心雨半张脸仍泡在水里,双目紧紧闭着,因刚才那一摔,摔得头晕脑胀,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姿势不雅地趴在唐锦欢身上。唐锦欢稍为一动,她不由地往水里滑。
忽而,惨遭来顶的记忆悠然回到她脑海里,霎时,她一惊慌,双手乱抓一通,一把抓住唐锦欢的左臂,触用似柔又似坚硬的手臂,吓得她不由地张大眼,看看自己到底抓到什么东西。
这一瞧,居然是只手臂,她顺着手臂往上,一时与他四目相接。
那是对令人心慌意乱的眼神,冰冷、无情,感觉不出他是否有敌意,但也同样无法从中窥见出丝毫的暖意。它像深邃的黑潭,仿佛随时会将人吞噬,发出的幽黯冷冽的光,会令人战栗,却也令人深受吸引。
他的五官漂亮地令人侧目,粗黑的剑眉充满阳刚,直而挺的鼻梁,黑亮有神的双眸,以及寻薄薄的双唇,勾勒出一张让人一见就难忘的脸。最奇特的是,他留了一头又浓又密的长发,随意披散着。
“你看够了没?”他双唇不悦地抿紧。
从没见过如此大胆,甚至可以说是放荡的女人,先不说她不知羞耻地半趴在自己身上,光是她看人的眼光,请问,哪有女人如此不要脸地猛盯着一个男人瞧的。
他冰冷的话,霎时令她回神。一见自己居然明目张胆地直瞧着男人,令她顿时羞窘不已。
她面红耳赤地低下头,隐隐约约,她窥见自己居然半趴在他身上,而他……他……居然全身赤裸地躺在水中!她双颊像火烧般红了起来,顿时像被烫到似的爬离他身上,半坐在他身旁,眼光再也不敢与他相视;又恐自己的眼光不小心瞄到不该看的地方,只得将眼光调离到正前方的位置,而且连转动一下也不敢。
这实在羞死人了,她居然趴在全身光溜溜地男人身上,这……这……这实在令人羞愧不已。
不过,他那毫列赘肉的胸膛,倒令人印象深刻,摸起来又挺舒服的。这想法深深地植入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惭,没想到自己居然像个色狼般地盯着男人身体猛看,还喜欢触摸他肌肤的感觉。如果只是透过水面不小心看到,那还情有可原,毕竟是无心之过,但如果有想再一次触摸他的想法,那就真的是不知羞了。
“你是谁?”唐锦欢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酡红的双颊。还好她也知道脸红,他原以为她根本是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人。
“我……我叫宋心雨。”她迅速地转头对着他,又猛然望见他结实匀称的胸肌,神情恍惚地回答他的话。
原以为只有女人的曲线才称得上漂亮,没想到,男人的身体居然也可以漂亮的不像话,让人好想摸上一把。
“说话的时候看着我,别死盯我的身体看。”他忍住怒气,一把扯住她湿漉漉的长发,让她的脸面对着他。虽然厌恶这种放荡的女人,但她盯着自己的身体,却让他下腹有股异样的骚动。
“我……我很抱歉。”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黝黑的双眸,其中蕴含着波涛汹涌,让她为之胆怯,只好避开他凶狠的眼神,不料,居然看见挂在他胸前的玉坠。“你……你怎么会有这个玉坠?”她猛地靠在他胸前,一把抓起玉坠仔细察看。
对于她突兀的动作,他不禁皱起眉头。这玉坠可算得上是他家的传家之宝,远从唐初至今,而这女人也算得上识货。
望着这巴掌大的玉坠,宋心雨露出不敢置信的眼光。
这只玉坠的图形乍看像双鸭子,可是,又比鸭子柔美些,仍可瞧出两者间的差异。这只鸭子……喔!不,这只不知是鸳还是鸯的东西,是由一块翠绿色的玉所雕刻而成,被雕得栩栩如生,它微微侧头昂首,似乎等着它的配偶眷顾。也许是经过多人佩戴过,此时翠绿色泽愈发清亮,仿佛它也是有生命的。
唐锦欢蹙起眉,低首看着宋心雨抓着他胸前的玉坠,他沉思地望着她。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白皙漂亮的瓜子脸,眉儿又浓又黑,长长翘翘的眼睫毛,小而挺的琼鼻,再加上红润小巧的小嘴,看来,颇为清秀可爱。她的五官尤以双眼最为吸引人,双眸黑白分明,晶亮有神,略似凤眼般微往上翘。
可惜全身湿漉漉,一身的奇装异服此时正紧紧地贴在她身上,白色的上衣此时呈现半透明,而下身居然着一件长裤,且紧紧合身地包裹着她的圆臀和修长的腿。看来,她不是一个正经的女孩。唐锦欢骤下断语。
“你是不是姓唐?”望着手上的玉坠,宋心雨忍不住发问。
“你说呢?”唐锦欢微微扬起嘴角。
“我就是不知道才要问你。”宋心雨听着他略带讽刺的话,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是吗?”他话中充满不信。想她一个女子大胆到闯入他的地盘,哪有可能会不知道他是谁。她说这话能骗谁呀!何况,她居然可以查出他洗澡的时间,这就更令人费解了。
“我没必要骗你。”宋心雨微抬起下巴。这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好似人家一见到他,就该知道他是谁。
“我的确姓唐。”他低首与她面对面,声音低而沉。
“那么……”宋心雨心跳霎时加快,握着玉坠的双手也不禁颤抖。她有预感,这只玉坠是她家的传家之宝,没想到如今居然会出现在她眼前,教她顿时惊喜交加,结结巴巴地说:“你应该……将它……将它还给我。”
“为何?”他眯起眼。这女人居然敢厚颜出口要他家的传家之宝,好大的担子呀!也不去探听探听他唐锦欢是何许人也。
“因为这是我家的传家之宝,你们姓唐的本来就该将它还给我。”宋心雨理直气壮的说。
只不过一千年后才向人索讨,似乎太牵强了。可是,当初若不是他们姓唐的不要脸强抢民女,如今这块玉坠怎么会落在他们手上呢?反正要要看又没损失。
“你家的传家之宝?”唐锦欢上上下下瞄了她一眼。
“没错。”看他那不屑的表情,让宋心雨不由地抬头挺胸。反正他们唐家敢做出不要脸的事,难道她宋心雨会不敢为宋家讨回一个公道吗?虽然那是远在唐代的事,但是,有谁规定被抢的东西不能在一千年后追讨?
“你不何证据?”望着她贴在他身上的躯体,他不屑地撇撇嘴。
“喏,你可瞧清楚了。”她掏出挂在她胸前的玉坠。“我身上所戴的玉坠是鸳,而你身上的那只是鸯。这原本就是一对,而且,是我们宋家的传家之宝,可不是你们唐家的。”她说的多正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