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点点头,恭敬地送老大离开。
待他们一行人全离开他的别墅,苍龙立即捡起断落的食指,冲回何敏身边,扶起她。
他将亚曼尼衬衫的衣襬撕下两大块,一块包起她断落的食指,另一块绑住她的手,帮她止血。他紧张得连手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然而他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丝担心或紧张的神情,「请王医生马上过来!」苍龙以平淡的语调向手下交代。说完,他抱起何敏,往主卧房走去。
他衷心希望这食指还有一线生机,不然何敏的-生铁定毁在他手上。若真如此,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辈子活在悔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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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审判」后的第五天。
这五天,何敏总是不吃不睡,半躺在床上,成天呆滞地凝望已包扎着白纱市的右食指。她不再泪眼迷蒙,她的泪已流得一滴也不剩了,只有脑袋还在运转,闪过无数个念头。
苍龙推开房门进来,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何敏却仍然呆呆地凝视她的右手。见到这样的她,苍龙的心不断地抽痛着。
他手肘放在大腿上,身子微往前倾,等待她发现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依然活在自己封闭的世界里。
苍龙放弃了,坐直身子,先开口唤道:「敏儿……」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她还是全无反应。
他伸过手盖住她死盯着不放的右手掌,来引起她的注意。
终于,何敏的眼光挪移了。她目光缓慢地由他的手背往上移,移至他的手臂,再缓缓的往上……终于正眼看着苍龙了。不过,眼神依然呆滞。
苍龙根本不敢奢望他的影像会透过她的视神经,传送到大脑。
看她原本炯炯发亮的双眸变得呆滞无神,苍龙除了心痛外,就是自责。他很想对她说声抱歉,但以他的身分,他万万不能这么做。
忽地,一个念头在他脑际闪过:她已完全失去了战斗力!那份在被他软禁的日子里,一直支撑着她的力量。
不!不可以!他在心中大声嘶吼。他不能任「梦幻传说」就这么毁了!
他捧着她瘦削的双颊,拉近自己的脸庞。「你现在这样实在很像鬼!若是只艳鬼还好,可惜你是只青面獠牙的丑鬼,男人看了都会退避三舍。」他决定用激将法。
何敏默默地看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睑。
「哈!『梦幻传说』怎么这么轻易便向黑道分子低头?你是真变成了温顺的绵羊,还是完全对我没辙了,干脆装疯卖傻来逃避?」他嘲讽道。
何敏没再抬起眼睑,专注地盯着右手的白纱布,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苍龙不禁双眉紧蹙,以前的她一定会如刺猬般的反击,而不是像现在闷不吭声。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对她死心。
他双手握住她的下巴,头一低,双唇封住她的,想以热吻唤醒她。不管她的反应是热情地响应,还是赏他一巴掌,只要有反应就好。
何敏却给了苍龙最心寒的响应--地动也不动地任他吻着,呆滞的双眼睁得大大的。苍龙如同在吻一具死尸,那样冷冷冰冰、凄凄凉凉。
他心痛地放开她的唇,握住她下巴的双手无力的垂放下来。不,他不能放弃!他坐到床沿,紧紧地拥她人怀。
何敏任他摆布,下巴栖在他的肩头,依然沉默不语。
「敏儿!」苍龙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了,决定坦然告之他的真正身分。「敏儿!……我……我是……」
最终,他还是紧握住拳头,未曾说出自己卧底的身分。这牵连到太多人的生命安危,他不能因儿女私情而任意行事。
「我尚未复仇过瘾呢!身为梦幻传说的你怎么这么不堪一击?你应该要反击我呀!不然,我精心策划的复仇计画就不特别、不生动、不吸引入了。」他只能强忍住心痛,以非常变态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何敏仍是沉默,不过听列「复仇」这两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原来人们所说的『梦幻传说』,不过是虚有其名!」他揶揄道,故意刺激她。
终于,何敏的眼眸不再空洞,浮现一抹坚定。
「让、我、死!」地铿锵有力地吐出三个字。
苍龙僵直了身子,一颗心紧紧纠结在-起。他一直渴望她说话,但绝不是说这种话!
她离开他的胸怀,投给他-个祈求的眼神。「求求你,让我死吧!任何死法都成,只要你给我些工具。」现在,地脑中只有「死」这个念头。
何敏死亡的影像清晰地浮现在苍龙的脑海。
「不!」他失控地大吼一声,随即又隐藏起真正的心情,邪恶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要死,也要等我凌辱过瘾后再说!」
何敏将包着白纱布的右手掌举至他眼前。「没了右食指,活着对我来说,只是倍增痛苦,只是多余!现在的我已是个名副其实的活死人,这种凌辱还不够吗?」
就如苍龙所说,对何敏而言,扣扳机的右食指确实比她的生命来得重要。
虽然当晚苍龙立即请王医师帮她把断落的右食指接了回去,然而恢复的只有它的外观,它再也无法像以前那么灵敏。
换句话说,「枪神」这个封号和何敏已完全绝缘!
何敏觉得自己只是个废物,原先忍辱偷生为梦幻队做些事的动力已不在了。她只求一死!
苍龙脸上摆着邪恶的笑,暗地里却双手紧握。这伪装比以往的都来得困难,今他只想逃离。
他站起身离开床沿,嘴上依是佯装恶毒的说:「听你这么说,我更不能让你一死了之。你愈受折磨,我便愈快活,记得吗?」说完,他立即转过身。再不离去,他会崩溃的。
「不!求求你让我死!」看他离去,何敏心下一急,下了床想去追他。
几天没进食的何敏根本没有体力,双脚才一接触到地板,马上虚软地跌坐在地。她嘴上还不停地苦苦哀求:「求求你让我死!」
听到撞击声,苍龙知道她跌倒了。但他没勇气转过头来,他怕一回头,便无法再伪装下去。
他铁了心说着:「休想!」便快步走人书房,合上门,隔离了两人。
何敏原奉以为眼泪已流得一滴也不剩了,然而在他决绝地合上门时,豆大的泪珠还是悄然滴落在地板上。她不但为无法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感伤,更为他的铁石心肠哀痛不已。他伤了她这颗深爱着他的心!
是的,在他残忍地剁掉她的右食指后,她还是爱他。傻女人!真是个傻女人!她不禁骂自己。可是,她真的无力逃脱这份爱恋。
在书房中的苍龙也不比何敏好过。
他痛苦地紧闭双目,双手使力地拉扯头发,压抑许久的眼泪终于潸然而下
第八章
一周的光阴飞逝而去。
这一周无论对何敏,或对苍龙而言,都是相当痛苦的。
虽然每每见何敏憔悴的样子,苍龙的心都宛如刀割,他还是亲自守护着她。若他无法陪在她身边,便派佣人轮流看守她,以免她有任何闪失。
一到夜晚,他更是紧紧拥着她入睡,不让她有任何妄动的机会。
而今天,出奇地,何敏的眼光不再只是停留在右手的白纱布上,地会瞟向左手食指,再继续瞟往床头上那土灰色的毛线球和钩针。她脑海中也不再只有死亡的念头。
她这些变化实要归功于Mary的开导。
今天早上,Mary手上捧着银餐盘前行,餐盘上摆着丰盛的早餐、插着三朵红玫瑰的花瓶,和一个突兀的毛线球。她一走进卧房,便对着何敏说话--虽然她眼里只有受伤的右手。
「小姐,我拿毛线和钩针给你织毛衣。织毛衣有活动手指的功效,你只要每天钩个一小时,持之以恒,你的右手很快就会痊愈了。这方法是我外婆教我的。」
将餐盘搁在茶几上后,Mary走列床边,解下何敏系马尾的发带,帮地梳理头发。
何敏的眼光依旧停在右手,没看她一眼,也不知有没有把Mory的话听进去。
梳理好她的长发,Mary走回茶几,将小花瓶摆到梳妆台上。「听守卫和其它的佣人说,你是因为受伤才不吃不喝……你是不是怕右手没法像以往那么灵活,而担心得吃不下?其实,只要照医生的指示按时做复健,康复机率很高的。但最快速、最有效的应该是我外婆那个土方法。」她自顾自地说着。「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小姐,你不妨试试,反正勾勾毛线衣也无害。」
何敏依旧不为所动
Mary取出盘中的毛线球放到床头,又开口道:「若两者都没效的话,那也没关系,你还有健康的左手啊!把左手训练成像右手那么敏捷不就成了?干嘛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饿死了怎么办?死是最划不来的,因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相信我,天无绝人之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