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是采公开作业,没有内定名单,我无权作主。”随便带过几句,已是相当明白的答案。
“你——”真这么绝情!
“呵,我说堂堂李氏,什么时候也落到向后生小辈低声下气的地步了啊?”幸灾乐祸的声音掺
合进来。钟芬芬领着一双儿女,不甘示弱地加入,她也清楚须句怀的好处,怎能让李刘玉那女人占了上风。
“要说工程承包,我们姚家在业界的名气可比李氏响亮得多,想走后门也不光掂掂自己的斤两。”她刻薄地说。
“钟芬芬,你又来搅什么局!”李刘玉一见她就咬牙切齿。
“谁搅局了?李氏本来就只剩副空壳子,倒闭是迟早的事,哪个人不晓得?兴瑞,妙仪,是吧?”不忘寻求儿女附议。
姚兴瑞、姚妙仪是一对双生姐弟,长须句怀一岁。 弟弟样貌、体格都很普通,黄中泛白的肤色是不甚健康的,连带使眼晴看起来也含着浊色,第一眼就不讨喜;姚妙仪就不同了,她承袭了母系基因的艳丽,十足十的美人胚,身材高姚惹火,裹在银色露背礼服里相当抢眼,手指一勾轻易地就能征服男人,而她的眼神也有这样的野心。
她的眼睛,一看到须句怀便移不开了。
想不到这个表弟竟如此俊魅,她惊异又惊叹。
“是啊。”姚兴瑞讥嘲的表情同母亲一样。
李刘玉的脸色又青又白,气到极点,涨成血红。
“怀,这是你表哥、表姐,小时候见过面的,没印象了吧?阿姨特地带他们过来大家叙叙旧。兴瑞现在也在搞建设,对这次‘星马’案他很有兴趣。”钟芬芬转向须句怀,目的竟和李刘玉一样。
“少来了,姚家又风光到哪去?照照镜子,还不像条哈巴狗!”李刘玉冷笑。
“哼,好歹总是强过你!”
“姓钟的——”
朝颜站在须句怀身旁,看两个贵妇模样的女人像老母鸡一般相互骂嚣,而须句怀只是冰冷麻木地旁观。
洪水猛兽哪比得上人类贪邪的恶灵棗 她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这些所谓的亲戚长辈只想争他身上的利益而已,怎不教人觉得恶心。
须句怀看向朝颜,像在无言地问她:你还觉得我需要朋友?
她能怎么说呢?
“你们在干什么!”忿然的喝止声出现,截断了难看的画面。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卜家大小姐。”钟芬芬斜眼,撇着嘴道。
卜钰蕾站到须句怀身前,护卫地说:”不要烦他!”
“你凭什么资格说话,你父亲都得敬我三分了,何况是你这丫头,想想你的身分。”
“我现在的身分是总裁特助,是须句集团的人,并且参与这次的工程筛选,你们想得标尽管拿出实力竞争,不要这时候才攀裙带关系。”她毫不畏惧地反驳。
“你……反了、反了,我们本来就是亲戚,哪像你卜家,讲得好听是家臣,说穿了不过是外来的狗!”李刘玉骂她。
“无耻。”卜钰蕾不为自己受的羞辱屈债,心里只替这些人对须句怀的态度气怒不平。”你们以前当他是瘟疫般避之唯恐不及,现在才又为了利益奉承又算什么!”
瘟疫?
朝颜望了须句杯一眼,只见他眼下极细微的一丝颤动,一闪即逝,又回归原来的冷淡,让人以为是错觉。
被她这么一说,两方人马竟都心虚地面面相觑。
“你这女人不要太过分!”
“算了。”钟芬芬拉住儿子,瞪着卜钰蕾。”你也不用得意,跟须句家牵连过密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眼尾一扫连朝颜一同算进去,深切重复道:”都不会!”
那一声仿若诅咒,阴恶地淬寒。
“怀,别理她的胡言乱语。”瞠视着他们离去,卜钰蕾转身轻声对须句怀说。
“我不会。”他的声音就像脸色一样平淡,深沉得不现一丝涟漪。
她安心地微笑,眸波流转,旋起意外,看他身旁的人。
“你是……朝颜?”
“蕾姐。”
“好久不见了!真高兴你还记得我,你长大许多,也变漂亮了。”卜钰蕾笑吟吟的。
“蕾姐更美。”确实,卜钰蕾一身湖绿色银绣晚装,完全衬出她的高雅绝姿。
她客气地摇摇头,受了赞赏的赫颜。
“钰蕾,卜叔呢?”
“爸爸在另一边,被几位大老缠住了,正等你过去呢。”她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若非母亲近日身体微恙不克出席,她今天的男伴应该是须句怀,从方才一抵会场她就寻找着他,才会正好介入刚刚的场面。
须句怀转向朝颜,对她说:”你先待在这,别乱走。”陈家的露天会场占地数百坪,他不想待会儿找不着人。
朝颜的眼光不由自主落在卜钰蕾攀绕在他臂肘上的手,及她脸上、眼中的盈甜自然。都印证了陈董夫妇调侃的话。
“抱歉罗,朝颜,冷落你一会儿。”卜钰蕾不好意思地跟她告罪。
须句怀只静静看着她,用眼神示意他所说的话,然后偕着卜钰蕾穿过会场。
朝颜心底升起一阵难受,是很不期然的。
他明明说过,他没有朋友……
难受缓缓转成模糊熟悉的刺疼,让她不舒服。
“没想到你会带她来。”终于,卜钰蕾忍不住好奇地开口。她以为须句怀根本不会留意这女孩的存在,他绐她的感觉一直是如此,漫不经心、视若无睹,遑论还带她参加宴会了。
他虽孤冷,但绝绝对对不缺女伴的,社交圈内不知多少名媛千金殷望着他,并不需要就地取材找上朝颜这个寄居的小女孩,也难怪卜钰蕾觉得好奇。
难道只是一时新奇,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须句怀的眼晴看着前方,”你以后会常常见到她的。”
“怀?”她听不懂。
“关老!何董!”
“须句总裁,难得难得!”
他陆续加入卜明达与几位政经大老的谈话圈圈,而卜钰蕾也适时扮演好自己的现任角色,成为沉默聆听的贴身助理。月夜浪漫,和风怡凉,交响乐团轻轻奏起德弗乍克的小步舞曲。
朝颜放下酒杯,发现虽然一个人站在角落也未必安宁,那柔扬的乐声真美,以致她必须推拒一一前来邀舞的男士。
没想到须句怀会离开这么久,留她孤孤单单的,成为四周最落寞的一抹影子。
再次见到卜钰蕾,感觉和前两回一样。她不希望如此,却仍是让那郁闷袭住。
她看得出须句怀对她的温柔。
我有你就够了——他为何还要这么说呢?
“不知道换我试试会不会成功?”
她倏然回神,为这声音。”游大哥!”
游深哲闲适爽朗的面容永远如此亲和。”这么美的月色、这么棒的音乐,不跳支舞岂不浪费,小姐,赏个脸吧?”
朝颜没有反应,眼神是忌讳而歉意的。
看她的模样,他脸上的笑意敛了些,却是理解的。”你的事,深怡跟我说了。”
“游大哥……”
“别这么歉疚的表情,你又不欠我。”他说,很有风度。 “我明白。”感情这件事本就不能勉强。
朝颜低下头。
游深哲将心中的落寞收起,看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倒是我那妹子才麻烦,你别低头了,我现在比你还抬不起头来,末战即败,我这笑柄已经娱乐她好几天了。”难得被游深怡逮到他的笑话,别说安慰了,那妮子想到的只有雪上加霜,狠狠耻笑了他一番。
这确实是深怡会做的事。朝颜同情地看他,只见游深哲眨眨眼,又叹了声。
“好难过啊,我现在才发现自己人缘好差,都没有人肯安慰。”语毕,又看她。
她被他看着看着,终于忍俊不住,伸出了手。
“可是我不会跳舞。”
“没问题,跟着我!”
“一曲喔。”只跳几分钟,她想须句怀还不会回来。
“我的荣幸,来!”他满足地笑了。
她大胆违拗了须句怀的叮嘱,随游深哲加入中央舞池。或许,朝颜自己想,她是有一点点故意的。
“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游大哥。”
“是啊,真是不错的巧合。”他引领着她,“看,不难吧,你有天分喔。”
两人的脚步很完美地配合。
“我会等的。”他突然说。
声音微低又夹杂着乐曲,朝颜听得不是很清楚。”嗯?”
游深哲没有重复,反而若有所思地问道:”刚刚看你一个人站在角落,似乎不大愉快的样子。”
“会吗?”她轻怔,不晓得自己的模样这么明显。
“你在等人,男伴?”他知道一定有人陪她。
“我的收养人,他有事先暂时离开。”朝颜坦白说。
“我没料错的话,他是不是……须句怀?”
“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他!”游深哲的眼光落向她后方,皱起眉,有些不明所以。
朝颜听了顺着他的视线回头,身子跟着一僵。不知何时,须句怀已摆脱卜钰蕾回到原来的地方,冷眼穿越舞池俪影看她和游深哲的轻舞言欢。
“他好像比你更不愉快的样子,我该不会做了什么不当举止吧?”素闻须句总裁性情古怪,想来是真,他居然会是朝颜的收养人,未免太年轻了!游深哲颔首回迎,心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