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上锁的抽屉中取出那副蓝宝石及钻石项练,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凯顿宫不远,他步行走过去。维奇锐利的蓝眸立刻看出了王子的焦虑。
“我亲爱的维奇,我希望你带了珠宝来。”
“我是带了,殿下。”维奇道,碰碰胸部的口袋,但没有拿出珠宝。
“要找出个空缺的爵位,并得到贵族的赞同并不容易。但显然你在国会中有可观的影响力,再加上有我做担保,我有理由相信你很快就会被获颁爵位。”王子顿了一下,给维奇时间送上珠宝,但维奇并没有。
王子殿下拉了拉领口的领巾,似乎想透一口气。他清了清喉咙,走到桌上一个大地球仪旁边。“事实上,那是个爱尔兰的爵位,我亲爱的。”
发现维奇没有抗议反对,王子的表情一亮。“你可以做选择。瓦特福郡的布莱克瓦子爵,或是——嗯,我瞧瞧,另一个是柯克海岸的金赛尔子爵。”
沙维奇的目光追随着王子的手指在爱尔兰上面移动。“谢谢你的帮忙,殿下。”他拿出黑色天鹅绒袋子,像魔术师由帽子中变出兔子般地展示那耀眼的项练。
乔治的脸上漾开大大的笑容,他忍不住将那串火和冰握在手中。“它们真是璀璨夺目,这一来那位女士将会知道我有多么珍视她。”
“恕我僭越,提出这个建议,殿下,我认为一顶由珍贵宝石镶成的头冠,会让一位女士感觉像王妃,所有人也会视她如王妃般地敬重她。”
乔治的脸庞一亮。“你有这种珠宝?”
维奇浅浅地笑。“是的,殿下。”
乔治闭上眼睛,不敢去想沙维奇这次又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但他知道他会不计代价得到它。内心里他知道玛丽绝无法得到王冠,但他可以奉献给她一顶私人的王冠。沙维奇开口了,打断了他的沉思。
“虽然我忙碌得几乎无法抽身,我会尽快拜访这两处产业,并让殿下知道我的选择。”
“很好,这两处都是古老的城堡,维护它们需要很深的口袋。”乔治警告道。
维奇鞠躬退开。他有的正是很深的口袋!
安妮一起床,昨夜的惊悸经验立刻又回到脑海中,她的精神立刻沮丧了起来,心情沉重。她再也无法一个人承受这一切了,她必须找人想办法,但她又不想吓着她的外婆。
安妮决定和柏克谈,由于罗丝很少在十点前下床,早餐后,她便告诉柏克她需要和他谈谈。
柏克早为安妮担心了有一阵子,也一直希望她能和他谈谈。在侧厅中,她告诉柏克昨夜的车下惊魂记。
“老天!昨晚你回家时已受了伤,我却没有为你做些什么。”柏克惊叹道。
安妮摇摇头。“我只是受了惊吓,及有一些瘀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真是吓坏了,柏克,我并不怕面对蓝伯纳,我会无畏地在决斗场上和他面对面。但现在他是偷偷摸摸地追踪我,我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下手,突然间我变得全然地脆弱及害怕。”
柏克的唇角严厉地抿成了一线,他愤怒地握拳。“那个肮脏的懦夫,他的心灵根本是扭曲、邪恶的,小姐,我们必须通知你的监护人。从现在起,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而且带着武器!”柏克一直觉得拯救蓝庄的担子落在一名柔弱女孩的肩上是太重了些,一开始由安妮假扮安利似乎是个好主意,但他实在不该同意的。他早该知道蓝伯纳会锲而不舍地想办法来害死蓝庄的继承人的。
安妮的肩膀垮了下来。“想到要告诉沙维奇,并承受他的轻蔑,就令我痛恨不已。但我想我没有选择,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半月街吗?”
柏克提议他们不要一起走,而是他跟在安妮后面,这样一来他可以观察是否有人盯着安妮,并保证她安全。
他们安然无事地到达半月街,安妮先上楼等柏克,正好维奇也要下楼外出。
“安利,我正要找你。我去国会迟了,不过再迟个几分钟也没什么差别。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大忙——到爱尔兰去。”
“爱尔兰?”安妮立刻想到这正是可以摆脱蓝伯纳的方法。
“是的,信不信由你,我就快加入空洞无实的贵族阶层了,”他嘲弄地道。“尽管只是个爱尔兰贵族。殿下接受我的贿赂,允许我自己选择城堡。但现在我忙得无法抽身,而且又对古堡一无所知,不过我想你……”
听见这个好消息,安妮的精神飞扬了起来。“的确,我的少年时代专门不务正业,研究一些古老的建筑。”
“现在你可以把你的本领派上用场了,我希望你去拜访瓦特福郡的布莱克瓦,看看那地方怎样,也许下个星期我能抽空去看看柯克海边的另一处产业。之后我会到布莱克瓦加入你,我们再一起回伦敦。”
柏克这时候正好也进来了。“早安,柏克,也许你可以陪安利去爱尔兰。上楼吧,我叫雷恩告诉你们如何去那里,并带一笔资金去。最好的路线是由布里斯托搭船过去。”
柏克可以看出安妮还没告诉沙先生昨夜的事,显然她相信这趟爱尔兰之旅可以救她。柏克知道这只是暂时延迟最后那不可避免的告白。但他知道自己的身分,他不能揭穿主人的秘密。做决定的人必须是安妮。
考南街的路上,安妮的脚步轻快了许多。“柏克,我要感谢你没有强迫我坦白。离开英国,我觉得安全多了。你不介意和我一去起去吧?”
“我陪着你去才合礼,而且我也很想再造访我的家乡。”
安妮紧张地回头看向身后。“我们必须非常地确定我的堂兄没有跟踪我们,如果他跟来了,爱尔兰会比伦敦还危险。”
他们回到家时,罗丝已在餐室用早餐。“你们是早起出门回来了,还是刚回家?”
“当然不,我被召唤到半月街,而且我乖乖地要求柏克陪我去。”这只是个小谎言。“沙先生就将成为一名爱尔兰贵族,他要我帮他去看看瓦特福郡的一座城堡。他看过我在伊甸庄帮的忙,颇信任我的意见。当然,柏克会和我一起旅行。”她赶在罗丝反对之前附加道。
南夫人及柏克交换了意味深长的一眼。“安妮,我不想让你难过,因此我没有说。但昨天我看见蓝伯纳在街角,我要你绝对确定他没有跟踪你们。”
安妮对这趟爱尔兰之旅的喜悦突然消失了,心中的忧虑又浮了上来。
“我有个提议,”柏克道。“你何不穿回你原来的衣服,以女士的身分旅行?”
“真是好主意!”罗丝同意道。“我会跟你们到驿车站,送你们离开。你们先买到巴斯的车票,到巴斯后再买剩余路程的票,看到你的人会认为你是安妮,和其他女士一样刚由温泉区回来。”
安妮想了一下,觉得他们说得颇有理。她打开衣箱,打包自己的衣服,并找到她在威尼斯穿过的那件金色上衣,她的手碰触它,那些亲昵的回忆浮了上来,她很快地用安利的衣服遮盖,不想要罗丝看到。她收拾些过夜用的衣服。
安妮选了件缀天鹅绒边的浅绿色礼服在旅途上穿。她放下头发,梳成长卷垂在肩上,戴上一顶缀羽毛的帽子,再次穿上撑箍及衬裙的感觉好奇怪,而且拘束。穿裤子她可以骑马及随意行动,穿裙子就得注意举止。
罗丝另外为她准备了两件礼服,安妮坚持这样已够多了。一等他们踏上爱尔兰的土地,她就要再穿回男人的衣服。
布里斯托离伦敦有一百二十哩,他们必须在驿站过夜。安妮很庆幸有柏克做伴,他的爱尔兰机智纾解了不少长途旅途上的寂寞。她觉得自己的衣服非常地不舒服,她宁可坐在马车驾驶旁边,但她必须承认做女性打扮,异性总是彬彬有礼地对待她。
马车在驿站停下来,安妮了解她再也不能大摇大摆地走进酒吧,喝啤酒、抽菸,这令她更加察觉到她所处的是个男性为主的世界。
离伦敦愈远,她对蓝伯纳的恐惧及忧虑也逐渐消失了。到达巴斯时,她已把她的堂兄完全丢出脑外,并发誓在回到伦敦前再也不想他。他黑色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她太多天,她决定要好好享受这段空闲。
布里斯托是个繁荣的海港,英国海军的船舰、西班牙战舰、印度商船及渔船全挤在一起,到处都是水手。
安妮在码头换上安利的衣服,以男人的身分和柏克订两张到丹葛凡港的船票,这个港口就在瓦特福郡海岸。过海时船颠簸得厉害,柏克一路都在晕船,安妮一路照顾他,也算是回报这位老管家过去对她的照顾。
丹葛凡港事实上只是当地的一个小渔港,他们在那儿租了辆小马车。安妮向柏克保证她会驾马车时,他显得颇忧虑,而当安妮告诉他她赢的那场比赛时,柏克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