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夫人知道失去家的可悲。南爵爷去世时,她因为没有儿子,所有的产业全部传给家族中的一名男性继承人,罗丝只有来蓝庄了。如果安利真的溺死了,蓝伯纳这位男性继承人便会获得一切。
“这个计划说起来大胆,但安妮坚持她只是在安利回来之前,为他保护他所有的财产。一直到许久后,她才接受了他不会回来的事实。”
维奇抓着一头黑发。他的蓝眸依旧似冰,下颚愤怒地突出。“你真的相信蓝伯纳参与了这件事?”
“是的,先生,安妮已被追踪了好几天,上个星期她离开梵克公园后,被人推到马车底下。她怕得不敢再离开屋子。我们去半月街原本是要寻求你的保护。你提议来爱尔兰时,她抓住这个机会,视为逃走的良机。”
“这整件事太荒谬了,几乎像谢立敦可笑的戏剧!”
“我无意不敬,先生,但我并不觉得它可以一笑置之。蓝小姐是我知道最有胆量的女性。”
“该死了,这不是重点,柏克!她根本不该被允许假扮成她的孪生哥哥。英国的男性拥有完全的自由,他可以随意放浪形骸,花天酒地,安妮可能已经毁了!”
“我许久之前就明白了这是个大错,它不只是不合礼,而且是致命的危险。”
“嗯,至少这一点我们有同感。你可以放心这椿愚行已经彻底地结束了,柏克。”
“赞美主,爵爷。”
“你能帮我转告蓝小姐,我要再一次和她谈谈吗?也许在花园会比较投有火药味!”
安妮由布莱克瓦的塔楼房间眺望着远山。为什么他以如此轻蔑的眼神看着她?当她告诉他,她可恨的堂兄对她所做的,并将瘀伤显示给他看时,为什么他没有将她拥在他强壮的怀中,告诉她他会保护她安全?
她闭上眼睛,抵挡心中的痛楚,但却无法阻止泪水自睫毛下渗出。她真是把一切搞得一团糟。他厌恶她穿着男性的衣服乱闯。他再也不会以他看安安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了?她再过个一百万年也无法吸引他。
每一夜她都在心里回想他们在威尼斯共有的亲昵,她仍可以尝到他的吻,她仍感觉得到他需索的唇印着她、分开她,他的舌头探索她唇内的温柔。想起他粗糙的舌头带来的感觉,她的身躯窜过一阵战栗。黑豹的舌头。
听见敲门声,她几乎跳了起来。柏克走进来,平静地道:“我们谈过话了,我告诉他安利失踪那一夜的经过。他想要再次和你谈话,在花园里。我想他不会再对你凶,安妮。”
“谢谢你,柏克,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柏克离开后,她拭干眼泪,忖度着是不是该让维奇多等一会儿。最好不要。柏克说他不会再凶她了,这意味着他已发泄完怒气。如果她让他冷静下来,他可能又会发起脾气来。
她走进花园,登时脚步慢了下来,看见他的表情依旧阴郁。花园里花香袭人而来,这里是如此地美丽,正适合恋人独处。她的眼里再次盈满了泪水,为了那不可能的梦。
“我和柏克谈过话,明白你真的相信蓝伯纳要为你哥哥的意外负责。”
安妮琢磨了一下他的话,立刻又生起气来了。“而你,是毫不相信这种事!”
“我会调查这件事!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你没有假装你的双胞胎哥哥,你就不必害怕你的堂兄。”维奇的脾气也来了。明显地,他们在一起就会有火花。
“我别无选择。如果你认为我会把安利所拥有的一切交给杀死他的凶手,你的头脑一定是有问题!”
“安静!我不会容忍你的傲慢!”他嘴角的疤痕令他显得狰狞、残酷,他冰河般的目光是毫不容情的。
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她已经什么都不管了。“就因为我是个女人,你甚至拒绝了我说话的自由!我对天希望我是个男人!”
“你这撒谎的小狐狸精!你根本不希望那样!你打骨子里是个女人!你喜欢当女人,拥有她们一切狡诈的伎俩,但也和所有的女人一样,你是贪婪的,想要拥有男人的特权!这对你只是场天杀的游戏,穿着男人长裤大摇大摆,故意说或做一些你那个恶魔脑袋中所能想出的大胆念头!愚弄你认识的每个男人!”
安妮用力甩头,她的一头黑发如飞,她愤怒的绿眸恍若翡翠。“我不需要愚弄男人,他们自己已做得够成功了!”
维奇已经不再生气了,他揶揄她只是为了看她生气的样子。她生气的模样美得教人屏住了呼吸。
“你一点都没有原则可言。”他揶揄道。
“我没有原则?我没有原则?你这个婊子养的!”她紧握拳头,用力捶着他宽阔的胸膛。“你才是那个没有原则的人!你可以为钱做一切事,因为钱就是力量!你目无法纪!你走私,还做些其他天知道什么违法的事!你每天下午和伦敦有权势的贵夫人上床,夜里流连于妓院!说到原则,你才刚给自己买了个头衔而已,天杀的布莱克瓦子爵!”
维奇这下子真的生气了。她总是能够激怒他!他抓住她的手,强迫它们垂回腰际。他握着她的手,以危险、丝一般的语气开口。
“你该知道你这出可笑的闹剧根本是不必要的,婊子夫人!当你哥哥失踪时,你要保住你宝贝的蓝庄,你只需要对外宣称他是去锡兰安慰你寡居的母亲就好了!”
安妮愣住,无言地看着他。多么简单。老天!她怎会从没有想到过?
“我这个没有原则的人就不再打扰你了,伦敦的贵夫人在等着我这个贪而无厌的男人回去呢!”他嘴角的疤痕嘲弄着她。他有力的手挥了挥。“欢迎你在布莱克瓦停留直到你高兴,我还有一点法国走私的事要办。”他坦诚地告诉她。
维奇在薄暮时骑马到了丹葛凡港,搭上一艘前往英国的船。他试着把蓝安妮及她女扮男装的事置之脑后,但他不能。他回味着自从看见她在吊床上熟睡的样子,到完全明白她是个女性时的每个思绪、每句话。
这项发现令他惊讶不已,但在他的心底似乎还有着些疑惑在啃啮着他,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每次他以为他已抓到了那个困扰他的事情时,它却又逃掉了。
越过爱尔兰海时,他回想他和安“利”在一起,坚决要将他变成男人的那段时间。他想起自己带她去喝得烂醉,再将她交给柏克。他清楚地记得他在伊甸庄的马厩丢了把铲子给她,看着她铲马粪。突然间他爆笑出声。老天!真是个有胆量的女性,她铲了至少半打厩房的马粪。
他脸红地忆起了他曾要安妮爬到他床上,故意让法国警方认为他们是同性恋。安妮稍后的愤怒说明了她明白那种可憎的暗示,但她还是留了下来,并照顾他一整夜。
老天!怪不得她对装潢一个家有那么好的品味,也怪不得她想要进口女士衣服及假发——她对这一切知之甚详。他怎会看不出安妮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非常美丽又教人渴望的女性!
他立刻煞住了这种危险的念头,她是他的被监护人,但也是他遇过最教人生气的女人。为什么似乎又有些什么扰动了他的回忆?是什么?他没有记起来的到底是什么?
他会把该死的蓝伯纳事件查清楚,如果他对安妮构成危险,他会很快除去他。维奇在甲板上转身,避开船员及乘客,走到船头,想要让海风吹去他脑中的纠结。
他对安妮说的有句话错了。男人会争相向她提出求婚。拥有她那样的火焰及热情的美丽女人是个异数,她的母亲伊芙和她一比是相形失色。那对梦幻般的绿眸可以在数秒内弯曲成璀璨的翡翠,那双修长的腿——他的心念一动。绿眼、长腿……不,那不可能!安安!南安安!他无法找到南安安是因为她就是蓝安妮!
他先是反感,继之愤怒如雷——甚至比他发现安利是个女人时还更愤怒!那个狡诈的小婊子,她的作为违反了所有的行为准则!老天,他已经和她母亲订婚了!他是安妮的监护人!她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女儿!这几乎是像是乱伦了!监护人和他的被监护人上床是违反荣誉的原则的!它是不道德、可鄙的。维奇的愤怒一发不可收拾,他大步走到轮舵边,找到船长。
“我要立刻回爱尔兰。”
船长看着他的样子似乎认为他疯了。“我不可能半路在爱尔兰海中掉头!”
“为什么不可能?”维奇咄咄追问道。
“这是定期的航线,现在是半夜,而且还有其他乘客在船上,他们会索回船资!”
“我会付你所有的钱,你只要把船开回去丹葛凡港。”
船长精明地看着他,几分钟后,他们达成了彼此都满意的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