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在他的审视下脸红了,一声轻敲打断了他们。门打开,是维奇。安利立刻站起来。“你挽救了农场吗?”他焦虑地问。
“茶园完了,但我们救了橡胶树。”
“等你重建时,我想要帮忙。”安利坚定地道,希望维奇不会提到他受伤。
“谢谢你。”维奇衷心地道。
安利看向他妹妹,但她已转过头去面对着墙壁。他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两人之间还有未了的事,他离开了房间。他可不想被卷入战火中!
剩下安妮及维奇独处了,安妮固执地面对着墙壁。
“我来为你换绷带,安妮。”
她立刻转头面对他,绿眸中闪着挑衅,“你想都别想碰我。”
“我必须看伤口有没有被感染。”
“我早就被豹抓伤过了!”她喊道。“如果我活得过你的伤害,我也活得过其他的。”
“安妮,今天早上我告诉了你母亲我爱你,我们今天结婚。”
“不会有婚礼,你这头撒谎的猪!你一直在骗我,玩着你诱惑、征服的游戏!你就坦白一次吧,你和我母亲之间究竟怎样?”
“我和你母亲不管有过什么,都发生在我们相遇之前。坦白说,那也不关你的事,安妮。”他冰冷的蓝眸无情地锁住了她。“既然我们谈到了诚实,你曾经检查过你自己吗?你总是任性地为所欲为,只求达成你的目的!”
“那不是真的,”她喊道。“我欺骗是必要的。”
“我不是谈那个,”他突兀地坐在床边,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我谈的是这个欺骗,这是我的孩子。你怎么敢对我隐瞒他?我们应该在数个月前就结婚的!”
“不管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会嫁给你的。”她激烈地发誓道。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她。他以手指托起了她的下颚,直至他们的目光似刀刃般相接。“你可以改变你的主意,不然我会代你改变它,选择在于你。”他平平地道,离开房间,感觉从不曾这么挫折过。
安妮是他遇过最教人生气的女人了。她知道他全心全意爱她,但她却只会对他要求些不可能的事!他要如何改变过去?维奇决定他需要帮助。
维奇在餐室找到了萝丝。萝丝立刻离座走向他。
“维奇,我真是感激,你救了他们两个的命,我打从心里感谢你。”
“萝丝,你得和她谈。她不肯和我结婚。”
“你和伊芙之间了断了?”
他的目光搜索着她。“我当然和她谈过了。我不会不先告知伊芙我真正的心意,就和安妮结婚的。”
“维奇,安妮相信你以前爱过她母亲。从小她就在她母亲美丽的阴影下长大。”
“那太可笑了!安妮比伊芙强上两倍!我并不爱伊芙,我只是相信她会成为伊甸庄的好女主人。伊芙更是从来不曾爱过我。”
“我知道,维奇,我想伊芙只能够爱自己。”
“我早该告诉安妮的,但我不想伤害她。我是个傻瓜才会认为我能对她隐瞒。”
“是的,以你在女人这方面的丰富经验,你该知道伊芙一定会确定让安妮知道的。”她的眼中盛满笑意,男人对女人的心理所知真是太少了。“给她一点时间,我知道安妮热爱着你,再几个月她就会回心转意的。”
他用手抓了抓黑发。“萝丝,我们没有几个月可以等了。安妮已经怀孕了,我一直到昨天照顾她的伤时才知道。”
萝丝的手搭在他臂上。“你一定有上百件事要做,这件事就交给我。”
维奇点点头。“我还得狩猎一头豺狼。”
南夫人带了位女仆,带着水及绷带进入她外孙女的房间。“我来为你换药。”
“不,萝丝,我自己来。”安妮坚定地道。
“胡说,停止表现得好像你是第一个生孩子的人。我才是第一个!”
安妮道:“哦,萝丝,你总是能让我笑,但我不能笑,我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安妮,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我们不笑,就是哭,不管怎样,孩子都是值得庆祝的事,不是哀悼。当然,未婚生子等于是向传统挑战,如果你生了双胞胎,那人们才真的是有话说呢!”
“哦,不要那么说!”安妮喊道,为什么她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让我瞧瞧你。”
安妮躺下来,帮忙萝丝解开自己身上的绷带。伤口很可怕,但维奇涂上的药已经发挥了作用,现在它们看起来只像比较严重的抓伤,并没有被感染的迹象。
萝丝温柔地拭净伤口。“它们已经开始愈合了,我想应该让伤口接触到空气,你认为呢?”
“我想你和以前一样总是对的。”安妮回答道。
“既然如此,我认为你最好嫁给沙维奇。像他那么有钱的对象让他逃掉就可惜了。”
“我并不是为了他的钱而爱他!”安妮发火了。
“那么你确实爱他了?”萝丝问。
“不!答案是不!我不爱他,而且我不会嫁给他!”
“随你,亲爱的,你一向是这样子的。”萝丝轻描淡写地道。
离开安妮后,萝丝找到伊芙的房间——那很容易,只要找仆人出入最多的地方就对了。她的女儿半躺在床上,膝上搁着餐盘。“我们可以私下淡谈吗,伊芙?”
伊芙高傲地一挥手,斥退仆人,冰冷、纡尊降贵地看向她的母亲。
“你指挥得很自然,你的前世一定拥有过奴隶。”萝丝嘲涩地道。
“别烦人了,母亲。”伊芙甜甜地道。
“只是厌倦,不是厌烦。我希望你准备好可以面对一些家庭的真相,伊芙,我已经厌倦扛下你的责任。做母亲并不适合你,于是你像抛掉两个无用的包裹一样地抛下双胞胎。我不相信你爱洛斯,我也看不到你爱孩子的证据,因为你想的只有你自己。我大胆地说一声,直到现在,你都是个彻底的失败者。但伊芙,你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之一。你有第二次的机会。我们之中有多少人有赎罪的机会的?”
“你是什么意思?”伊芙的脸庞胀成了红色。
萝丝表情坚毅,语气严厉,不容转圜。“你得去找安妮,说服她你和沙维奇之间从未有过亲昵。”
门上传来了一声轻敲,萝丝打开门。是柏克。他体贴地回总督府,带回来了女士需要的一切东西。
“柏克亲爱的,我爱你。”萝丝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我也爱你,夫人。”柏克真诚地道,抬着箱子走进伊芙的卧室。
萝丝及柏克离开后,伊芙瞪着紧闭的门整整五分钟之久。他们认为只有他们才有爱心是吗?他们怎敢指控我不爱自己的孩子?她打开衣箱,寻找一件穿起来较像母亲的衣服。
当然,里面一件也没有。在翻捡了好一阵子后,她舍弃那些丝料衣服,换上一件朴素的亚麻料晨服。她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化妆,弄好头发,最后她走到安妮的房间。
她的女儿视而不见地望着窗口,她穿着宽松的印花料长袍,鲜艳的蓝、绿及金色衬托出她的黑发更加美丽。伊芙终于承认她从没有对她的女儿表露亲情,是因为知道她的美终有一天会远超过她。看来那一天已经来临了。
安妮转过身面对她的母亲,她的秀发散开像黑色丝缎的云彩,娇美的唇张成个惊讶的圆,大睁的绿眸中犹自闪烁着泪水。
“你觉得复原了吗?”
“是的,谢谢你。”
“你感觉可以来段母女的谈话了?”
“不真的能,母亲——”
“安妮,”伊芙恳求道。“给我另一个机会?”
安妮不耐地以手拂过眼睛。“过来坐下吧,母亲。”
伊芙把弄着她的银色晨袍。“我算不上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但无论你相信与否,我真的爱你,安妮。你还是个小女孩时,你是这么地美丽、早熟,我是真的嫉妒你,你知道的,双胞胎一向引入注目。你是洛斯的掌上明珠,他总是到处夸耀你。”
“我承认我喜欢受人注目,但你才一直是家中的美人,母亲,我感觉永远及不上你。我很难过无法看到父亲最后一面。”
“你父亲死后,我转向沙维奇寻求金钱上的帮助。安妮,我告诉你我们就要结婚,但那恐怕只是我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昨天沙先生来征求我的允许和你结婚时,我的希望可以说是和我的虚荣一起破碎掉了。”
安妮搜索着母亲的脸庞,心想着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因此,亲爱的,如果你接受了他的求婚,我希望你能由总督府嫁出去。我们会邀请方圆百里内的农场主人,我将可以炫耀我美丽的女儿。”
安妮含着泪水微笑。“谢谢你,母亲,这非常地慷慨。但维奇和我并不需要那种排场,我们需要的只是彼此。”
维奇阴郁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大水蛭吸干了蓝伯纳身上的每一滴血,他的脸上还有着残留的惊恐。这种悲惨的下场可说是蓝伯纳自作自受,维奇想着。他会吩咐人将尸体埋葬在丛林里——绝不在黑豹园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