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蜜月——顾名思义就是新婚时期,小夫妻两人甜甜蜜蜜的第一个月。
但是我和他之间一直没有这种感觉。我非常清楚——我爱他,可是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喜欢我比喜欢其他女人还多?加上我们也讨论过婚后的生活方式,大致上如同之前三个人的相处模式,所以我感觉不到甜蜜的新婚生活,如果现在就去度蜜月,我觉得有点别扭。
不过为了不让众人觉得奇怪,所以婚后的隔天,他就带我和筱昭南下到垦丁,我们三个人在凯撒饭店住了三天才高高兴兴地回台北。
而我人一回台北的家,慧安的电话便打进来,尽管温天丞嘟嘴跟我抗议,我还是答应慧安,今天和她一起去看守所看那对母女。
「她的情形一直都没有改善吗?」我隔著门板上的小玻璃窗看著不停摇摆身体、嘴里不断发出「嗯、啊」的女孩。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时,她只会发出声音,若是有人靠近,是女的——她会攻击,是男的——她则把衣服脱光光。问她什么事,她除了会说『人是我杀的,不是她,不是她。』之外,就是『嗯嗯、啊啊』的,问不出什么。」
「她妈妈呢?」我拉紧靠在我腿旁的筱昭,一手轻拍著她的肩膀安抚她。
「什么也问不出来,饭也不吃,整天不是呆坐,就是问她女儿在哪里,若是问她『人是谁杀的?』她就说『是我杀的,不是她、不是她,是我杀的,是那个人该死、该死。』唉!」慧安皱紧秀眉叹气,「每次问都是一样的答案,我……我问得都快烦死了,偏偏又不死心。有时候……我真想找个通灵的人好了。」
我对她所发的牢骚回以一笑,眼睛则继续观察那个女孩。早在我答应慧安之后、在我结婚之前,便抽空来看过这对母女两次,而两次也都花了三个小时以上的观察时间和做笔记,同时我也将结果及做的实验对慧安说明,慧安则是分别找人为我完成实验。
我的实验很简单,主要是想知道她的肢体动作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存在。在我之前的心理医师也都做了相同的尝试,大致上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与「性」有关。
只是为什么?一个长期和母亲在一起的小女孩,为么麽会有这样的动作?
「慧安,你有带这个女孩去检查过吗?」我问出心中的想法。
「婷婷?」慧安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没有,我……从没想过,因为……认识她们的人都说……这个女孩没有离开过她的母亲,所以我想……既然有她的母亲保护,她应该是安全的……不是吗?」慧安不确定地反问。
我对她的不确定笑了笑,但口气慎重、不容忽视,「不见得,什么事看表面都是不准的。找个医生为她检查,我们会比较放心,而且说不定对案情也会有所帮助。」
「好。」慧安不相信我的话,但她还是同意我的建谇。
「我想进去和她相处一下。」我告诉慧安我想做的事。
「婷婷,可以是可以,可是这样好吗?她会攻击人,万一你受伤了,我对学长会交代不过去的。」她面有难色。
「你不会期望我站在外面观察她,就能把答案告诉你吧?我没有那么神啦。今天——现在——可以吗?」我低头对筱昭比比里面,筱昭犹豫了一会儿才对我点点头。
「好,我通知一下与狱长和辅导长,你等我一下。」慧安让我和筱昭单独站在这里,她转身离开,不久,去而复返的她带著一名女警同来。
「梁医师、陈警官。」慧安为我们两人做简单介绍。
我对陈警官笑了笑,她也回我一笑,然后她一边开门,一边叮咛我一些进入后的注意事项。
我在进去时要慧安别跟进来,但我却将筱昭带在身边,一来是在这个地方筱昭和陌生人在一起会害怕,虽然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但现在她只要太过害怕,晚上睡觉便会作噩梦和尖叫。但是我若不带她来,留她在公司,温天丞没法子办公,公司的人安抚不了她,总之她很有能耐,只要超过半个小时没见到我,她就开始哭,哭到我出现为止。
当然,带她的人若是温天丞,她可能会好一点,但她也不会善罢甘休,她会一直吵著温天丞要「妈妈」,然后他便什么事都不能做了。对于此事,温天丞说我把她宠坏了。但是教我怎能不宠她呢?她从来不曾对我做过令人生气的事,她总是安静地、乖乖地贴著我做她自己的事,她从不吵我,所以我照顾她,也从不觉得累,我把她当成最有默契的女儿兼朋友。
至于带筱昭进到里面的第二个目的,是为了分散那个女孩的注意力,我想知道同时有两个女人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会怎么样?尤其我们两个,一个年龄比她小,她会攻击比她小的女孩吗?或者只攻击成年女性呢?我想知道答案。
而答案也果真很快就分晓了,因为我被攻击。她完全不理会筱昭,全心全意的攻击我,就像一只野兽在攻击她的猎物一样——又抓、又咬。
「妈妈,妈妈!放放……坏坏……妈妈!妈妈!」筱昭死命地要将那女孩从我的身上拉开。女孩最先似乎不受影响,后来她听到筱昭不停叫我的声音,动作逐渐和缓了下来。
「妈妈?」她突然靠到我怀里,「妈妈?妈妈?嗯……嗯……啊……啊啊……」她对我发出这些奇怪的声音。
不,应该说她对我说这些奇怪的话,我相信她这些声音是有意义的。
「妈妈?」
「嗯。」我用这个字回答她。
而她却突然双手抓向我的胸脯,我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推开,她跌倒在地,我赶紧走向她,但她却怕得缩成一团。她的动作令我疑惑,我更加小心地靠近她,她却连忙起身要脱衣服,且嘴巴不断地喊:「拜拜,拜拜,玲玲乖乖,嗯嗯……啊啊……啊……」
我抱住她,不让她将衣服脱掉。「玲玲,不脱。」我打痛她要脱衣服的手,她哭了,却靠在我怀里大喊:「叔叔,痛痛、痛痛。」
我抱著她不断地摇,直到她哭累了、睡著了,才挥手要站在外面看的慧安进来帮我。
「怎麽样?你的伤要不要紧?」慧安担心地问。
「不要紧,不过有些困扰,先不要问,让我回去想一下。」
「好,我知道。我先载你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一下,然后再送你和筱昭回去。」
慧安的话提醒了我,我连忙看向安静坐在一旁哭的筱昭,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
「筱昭,对不起,对不起,怕怕了?」
筱昭在我的衣服上擦了擦,她抓住我的手呼了呼,「回家,爸爸呼呼。」
我笑了笑,她真的进步好多,面对她,我有好多欣慰,她几乎是我的骄傲。「嗯,回家叫爸爸帮妈妈——擦擦药、呼呼痛。」
筱昭点点头,她拉著我的手往外走。慧安见状,连忙为那名叫玲玲的女孩盖好毯子,也跟在我们后面出来。
第七章
「你最近到底是怎么搞的?老是受伤。」正在帮我擦药的温天丞受不了的大喊。从我正式接手慧安的案件后,只要出门,一定会带伤回家,所以他已经有点受不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是那个叫玲玲的女孩弄伤的,因为她是属于好动型的自闭症儿童,不容易记得人,我必须多和她碰几次面,多跟她玩几次,她才会信任我,所以……我就受伤了嘛。」
「那以后别去看她、别和她玩了。」温天丞不悦地说,他掀开我的睡袍,为我脖子与胸口间的一、两处新伤上药。
「不行啦,不去我怎么对她做心理洽疗和问话?」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这几天常去公司找你,他扬言下次再看不到你,要去社会局告我了。」他吻著我的唇,委屈地对我投诉,「不要再受伤了,不然人家还以为我对你施行婚姻暴力呢!」
「对不起!」我回吻著他轻喃。
自从他加入我家的阵容后,我和家人的关系改变了很多,尤其是我和爸爸相处的模式,不再像从前那样的僵持不下。现在家里的人只要有空间便会来公司或家里坐坐,或是聊天、或是找筱昭玩。
当然,我知道这之间的改变,最大的功臣就是他了,虽然他和爸爸两人在见面时,老是为了我的事斗嘴,然而实际上他是在帮我和爸爸沟通,也因为这样,家里的人更知道我的个性、我生活周遭的事,以及更明白如何和我沟通。
「婷婷……我想要你。」他脱了我的睡袍,吻著我雪白、柔嫩的肩膀。
我神智迷离的答了一声,随即想到在浴室外面等待的筱昭。「不行,筱昭在外面等我们睡觉。」我轻推著他的胸脯。
我们两个结婚一个多月了,但结婚前后的生活真的差不了多少,我们甚至连夫妻的亲密关系也保持在婚前的行为模式,不是我或他刻意保持的,而是因为我们的生活中有一个如影随形的筱昭,所以温天丞没有办法对我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