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试试看。」长离鼓励他。
寒若文试了好几次,鸟儿迳自整理羽毛不理他,最後他沮丧的要她放下他。「长离,牠真的不吃我给的食物。以前在家里,除了叔叔和专门照顾牠的人外,其余的人拿食物给牠,牠都不吃。」
「真的?」长离讶异的看他,她取回他手中的肉,第二次喂天鹏。这次牠瞧食物换人拿,又转转头低鸣,一眨眼,肉已到牠的爪子下被撕裂了。
长离看牠真是相信她,小心地上前看牠的伤口,「若文,我看牠的伤势不严重,我先去把大夥的晚饭弄好,再来帮牠疗伤。看牠的伤势,应该几天就会好,到时你要怎么做?」
「我……我要牠帮我带信回去给叔叔,这样叔叔就能来救我们了。」寒若文毫不掩饰的说出意图。
「哦?牠真能帮我们送信吗?」长离讶异的看他,她以为只有信鸽才能传信,没想到这种猛禽也能帮人传信。
「牠能。」寒若文坚定的点头,同时又说:「长离,我有跟你说过我叔叔吗?我叔叔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他不像我爹,只是个文弱书生,除了当官外什么都不会。我希望长大後能像叔叔一样会武功,这样我就可以云游四海、济贫扶弱。」
长离听他这么说,微笑对他解释,「若文,读书当官并没有什么不好。若能用心读书,视透圣贤哲人之意,当个好官为民伸冤,这可比当个大侠还受人尊重,也能救济更多弱者。」
她低侧着头,看他微微羞赧的表情,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
「反之,一个人若只会逞血气之勇,不明白当人之义理,武功再高强,还是一样得不到别人的尊敬。这个道理是随人变通,等你长大一点,再来决定将来要做什么,现在的你,应该多学一些有用的东西,将来便可运用自如。」
寒若文听她柔语劝说,很快的点头附和。
长离是一个夫子之女。她原是住在洞庭湖旁,几年前,她爹受京城的书院约聘,他就带她前往汴京。
途中她爹受了风寒,加上旅途劳累,最後一病呜呼哀哉。长离独自处理爹爹的後事,由於遗嘱交代要她到京城告知书院的人,於是她继续旅程。但她身上的银两有限,常常夜宿野外破庙,後来她生病了,接连发生一些事让她流落至此。
长离很坚强,寒若文听她说着那些经历,她总笑说,她很感谢这一路帮助过她的人,是那些人给她生存的机会、勇气,也让她明白帮助别人的重要。不管她处在任何艰困的环境,只要她有能力,她就会尽力照顾别人、帮助别人,因为受过的恩惠太多,她无法一一回报,只好尽力而为。
他真的很钦佩她推己及人的精神和毅力。她虽是个女子,但她是他见过的人中最有君子风范的人,比他的夫子、父亲和叔叔更令他钦佩和敬仰。
「长离,我……还不太会写字,等天鹏伤好了,你帮我写信好不好?」寒若文为自己以前贪玩不读书,感到羞愧。
长离看他不好意思的脸红,没有多问的点点头,「好。」
「长离,叔叔来救我时,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他等不及她回答,跑到前头看她。「长离,和我一起走啦!」
长离认真想一会儿,才道:「这事……到时候再说。」
「长离,一起走啦!」寒若文坚持的说,「我会跟叔叔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样叔叔就会保护你离开这儿。等我们回到京城,我让叔叔在京城里帮你找人,这样你就不必在京城里毫无头绪的找,你和我一起走嘛!」
长离看他认真要求的表情,她微笑地点头回应,令他高兴的大叫。
但她心里却不敢奢想,他叔叔会真如他所言的帮她。不过,该是她离开这儿的时候了,毕竟她留在这里已近半年。前些日子她还对阿山说过,她不知道小姐和她分开後,是否安然无恙……
***
「爷,天鹏回来了。」
寒季书从羊皮卷上抬头,看着栖在下属手臂上的鸟儿,嘴角微扬地嘲讽道:「你也晓得倦鸟归巢了吗?」
天鹏拍拍翅,尖锐的「啾」一声,飞到寒季书桌前,每走几步便抬一抬脚。
「谁胆子这么大?敢托你送信给我。」寒季书解下牠脚上的书信,不敢置信这只凶如猛兽的飞禽会受人托信,当然更不相信牠会乖乖接受那人的委托。「没伤了那人吧!」
天鹏听到主人的评语,一等主人将信取下,即刻不悦的鸣叫,并飞回牠平日栖息的地方,闭起眼打盹。
寒季书看牠嚣张的模样,摇头感叹他平日真是太过宠牠了。牠这一去数十天才回来,他不过讲两、三句,牠就不理他的闭眼打盹,真不知谁才是主子。
而他自个儿也真是的,一个人和一只禽鸟呕个什么劲。他边打开纸条边想。
他笑着摇头,看起了信来,愈看眉头愈皱。当他看完信後,一股偾张的怒气取代原先的笑脸,信纸被掐皱於手中。
他冷瞪着空气沉思,嘴角不经意地漾起一股冷笑,自语道:「人不惹我,我不犯人;既然敢冲到我,就怨不得我。」
他起身往外走,护卫见他三更半夜有出府之意,立即随他而行。
半个时辰後,他在齐王府内把天鹏脚下取来的书信,递给了齐澍谦看。
齐澍谦静静的看完信後,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也早将埋怨他「扰人清梦」的话收了起来。
「你想怎么做?」
「我要你帮我……」寒季书说到这儿,迟迟没接下文。
「我知道我要帮你,但……你要我怎么帮?」齐澍谦半眯着眼,用着衣袖遮掩住打着呵欠的嘴问道。
寒季书听他呢呢哝哝的语音,斜瞟一眼,「我看……我明日再来。」
「不……不用,我还好。」齐澍谦赶紧睁开眼,坐正身子,「季书,你既然已有打算,就现在说,不然依你我的性子,今晚谁都别想睡好,是不是?」
寒季书睨了好友一眼,嘴角一勾,立即开口传递出他的用意。
「奸诈。」齐澍谦一看到他的笑容,明白自己又被他耍了。「都老朋友了,在这重要关头,你还这样玩我……」他摇头看着好友。
「不这么玩你,你会有精神吗?」寒季书看他还是半眯的眼,口气不耐烦的道:「精神来了吗?老棋子。」
「不来行吗?」齐澍谦睁大眼,没好气的嘀咕後又大声抗议,「你别太过分了,她调皮喊我『大棋子』也罢,怎么你比她更顽皮,居然喊我『老』。」
「你确实是比我老,不是吗?」他挑眉肯定的反问,引来齐澍谦的横眉怒目,令他顽皮、恶意地大笑几声。
但在下一秒,他的表情顿然一肃,语调一沉,「澍谦,说真的,我已经很久不噬血了,几乎都快忘了血的腥味。你明日上早朝时,帮我向皇上请一支军队……」
「呃……等等,就算我请得了军队,皇上也不会让你率军去的。你想想,再过几个月就要『文竞』,宋室的面子还要靠你来撑,东宫太子的学业还要你指导,皇上怎可能让你去冒险?」齐澍谦摇着头道。
「我领不领军无所谓,可是若文是我大哥唯一的血脉,你们若坚持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参加『文竞』,殿下的太学师傅也可找人替代了。」寒季书边说边起身,「今晚我打扰到这,你可以考虑我的提议。明日过午,我会再来。」
他话一说完,不待齐澍谦任何商量的语句出口,转身就走。
齐澍谦看他一脸坚决,急急伸手拦人,「好、好,你坚持要去,我明早就入宫,无论如何一定帮你请到一支军队,这样可以了吧!」
「谢谢。」寒季书释然一笑,依齐澍谦的手劲重新回座,「这么晚来扰了你的清梦,不好意思。」
「不要紧,你的心情我能体会,现在我允了你,你可以安心了吧?」
寒季书点点头。「什么事?」
齐澍谦对他忽来的问话一愣,随即笑开,「还是这么精明,知道我留你有事要谈,难怪……你爹宁可来找我,也不敢登门到你寒府。」
「你到底想说什么?」寒季书带笑的俊脸,因齐澍谦的话悠然一瑟。
「有关於……你的终身大事。」齐澍谦又怕又犹豫的说。
他见寒季书不吭声,硬着头皮继续把话说下去。
「寒大人一直托我告诉你,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和柳府的婚事。」
「柳二姑娘?」
「是的,就是柳如眉没错。」齐澍谦高兴地附和,「你爹说你老大不小了,不能再坚持想那位姑娘,况且你大哥、大嫂又走了,寒家现在只剩你……」
「谁说只剩下我,大哥的子嗣--若文,他是寒家的长孙,由他继承寒家的事业是最恰当不过,我爹娘太杞人忧天了。」寒季书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