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叔……叔叔……」寒若文一听他这么说,原本忍住的泪水又溃堤而出。
他抱着他大哭一会儿,最後擤擤鼻涕,头靠在寒季书的腿上,身子蜷在一旁,继续说起末完的话。
「後来,我等不及叔叔派人来接,便要邱伯带我赶回京城。
「我们赶了两个月的路,中途遇到商队结伴同行,後来身上的银两不够,便将衣服拿去换银两。而眼看京城就快到了,没想到又遇到山贼,邱伯为了救我被山贼杀掉,幸好山贼见到我还是个孩子,又穿得穷酸,就将我掳到山寨里给山大王。
「山大王本想收我当义子,但我不答应,山大王便下令阿山将我关到山後的牢洞,还说若不屈服就得活活被饿死。接着在走到山後时遇到长离,长离因而救了我……」
寒若文继续说着他和长离在山寨的生活,也说了长离为什么在山寨里,又说长离要找个姑娘,那姑娘正是……但他话未说完便睡着了。
「墨明,抱他过去睡。」
「是。」
寒季书看属下为侄儿盖好保暖的披风,回首看怀里睡得不安稳的人。从遇到她起,他似乎一直在守护她,看起来彷佛冷落了自己的亲侄儿,也或许他真的比较重视她,然而她虚弱的身子,容不得他太过分心,幸好若文明白长离的病多少因他而起,才不吃味他这个叔叔偏了心。
希望她不会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然,他们叔侄两人都要为此愧疚、遗憾一辈子了。
「嗯……好热哦!」高温的热度让长离有些受不了,身上的骨头酸得好像要散了一般,她强睁开热得冒火的眼睛。「拜托你,拿开被子,好热……好难过……」她想将身上的披风掀开。
「不行,离儿,别这样,离儿……」
「谁叫离儿?我不叫离儿,我叫长离。」她翻着身体,边抗议边挣扎。
「离儿,把眼睛睁开、醒来!」寒季书用力抓紧她,强迫她回复神智看他。「起来,把热汤喝了,顺道把药吃下去。」
「我……不要,我怕会吐。」长离楚楚可怜的哀求他。
「不吃不行,你已经发高烧了,不吃药不行。」他抓紧她的身体,强迫她喝几口汤,同时也将退烧的风寒药丸喂进她口里。
自从那年他遇见她後,他身边都会随时带些可驱寒退热的药丸。不知是因为遗憾和她错过,或是藉此思念她,总之不知不觉中,他便养成带药的习惯。两年来,他陆续救过一些人,没想到这次再遇见她,还是派上用场。
吞下几颗药丸,药味呛得她好想吐。他观察她的表情,连忙捂住她的嘴,一手大力拍她的背。
「不许吐、不许吐!你若敢吐出来,我还是会再喂你。忍忍,别吐出来。」
她觉得她快死了,他还怕她折磨不够,用力打得像仇人一样,固执的要她做这做那,虽知他是为她好,但她还是气他这么霸道。她怒狠狠的瞪他,而他也让她瞪,最後她还是屈服於他的霸道,连打了两个嗝,强把想吐的慾望压下来,他才抽离紧捂住唇的手,让她如释重负地吐一口气。
「好了、好了。」他用着衣袖拭去她额上的汗水,帮她又拍了几下背,才抱她走到早就铺好的草床上,与她一并躺下。「睡吧,快点睡。」
「睡?」长离半个身子几乎都躺在他身上,他叫她睡,她怎么睡得着?「这……」她不知该怎么说,虽然她病了,但不表示她不明礼教。
「怎么……难道你不想唾吗?你认为你的身子还可以堪得了吗?」寒季书将撑着手臂要脱离他身边的人,大力压回胸怀里。
「可……」
「渴?你会渴吗?要不要我--」
「不是,我的意思……」
「不渴?不渴就快睡,已经快四更天了。你想闹一整夜,让大夥都跟着你不睡吗?」他从她身後紧紧地搂住,让她紧紧靠着。见到她屈服的表情,身子不再坚持和僵硬,他这才把披风从她身後往自己这儿拉紧,「好好休息,今夜我会为你守着,不管任何事,我都会守着你,安心的睡吧。」
「谢谢。」长离此刻的意识开始涣散,听到他安慰的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回嘴感谢。
「不必谢,光为一点小事你就不断地谢我,那么从今起,你恐怕就谢不完我的情了。」寒季书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长离听得朦咙又不真切,却依然答道:「是吗?」
「是。我会让你就算以身相报来答谢我三辈子也谢不完,不信的话,我们走着瞧。」寒季书自信地说完後,在她微热的嫣颊上留吻盖印。
他知道她早已听不进他的话了,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他一向所言不虚。
第四章
「若文少爷、若文少爷,您在做什么呀?」笔君端着一碗药膳粥,站在寒若文的後面叫着。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要看看长离,呃……离儿姊姊醒了没?」寒若文微红着脸,有些心虚地问。
「离儿小姐已经醒了。不过爷交代过,若文少爷过午前不许来探望小姐,少爷您是否忘了?」
「我没有忘,可是她昨夜醒来至今,我都还没有见过……」
「她的身子还很虚弱。昨夜醒来,爷也只和她说些话就又睡了。今早她刚醒,精神看来比昨天好很多了,不过她虽醒来不久,但开口问的全是少爷的事呢!少爷不必担心,离儿小姐没忘您。」笔君端着粥走上台阶。
「嗯,那就好,对了!笔君,我现在真的不能进去看她吗?」寒若文一副很渴求的样子,看到直摇头的笔君,最後失望的问:「为什么不行?」
「因为爷刚才交代,今晨您若来看离儿小姐的话,不许让您进去。」
「叔叔怎么知道我会来看长离?」寒若文有些讶异。
「爷当然知道,府里每个人也都知道。少爷您很关心离儿小姐,从来都不听爷的话,每天都偷偷跑来看小姐,您以为爷不知道,但爷每次都知道,还交代我们别告诉您,他知道您又不听话了。」笔君笑着推开门,「少爷,奴婢要进去了,再不进去,小姐的粥可要凉了。而粥一凉,奴婢可是会被爷骂的,少爷也会被爷念上一念。」
「那你快进去啊!万一长离吃了冷粥,身子又好不起。」寒若文挥挥手,在她踏进房里前又喊住她,「呃……你进去可别对叔叔说我来过。」他交代完话,转身依依不舍的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笔君看着他失望的背影,不舍的说:「少爷放心,等爷和小姐谈完话,奴婢就跟爷说少爷很想见小姐,要爷早点让少爷看小姐,好不好?」
见他还是怅然的点点头,笔君又说:「爷今天会问问离儿小姐的去留,爷还知道少爷很喜欢离儿小姐,想她留在府里……」
她顿了下话,心里窃窃私笑地想,爷自个儿更喜欢她,更想留下她。
「不过您也知道嘛,听说离儿小姐想去找她之前的主子,她好像去意甚坚,加上少爷又答应过她。」
「那叔叔打算怎么办?」寒若文听了也很苦恼,怪自己当时答应太快,而长离的固执他也很明白。从前她常告诉他,只要到了京城,她就要去找那位秦小姐,怎么办?叔叔有没有办法留住她?
「当然是想办法将她留下来呀,不过好像很难耶!」笔君满脸不肯定的表情,看得寒若文心冷了大半,「尤其少爷又应允在前,爷花了好多唇舌在说服小姐,就不知说得如何了。」
笔君看寒若文万分沮丧的模样,连忙捂住嘴,忍住了笑意。
「所以,爷要少爷今早别进去,这样爷和小姐谈话会比较容易。毕竟爷是个商人晓得如何通商才是之法。」笔君含蓄的暗示。
「这……我知道了,我先回书房去。」寒若文回头走了几步,重又转过身,在笔君进入房前说道:「笔君,你转达叔叔一声,我一定要听好消息。」
「是,笔君会将少爷的话转达给爷,少爷请放心。」
见寒若文走远,笔君才将房门关起来,小心地端着温粥进房。
「爷,奴婢将小姐的粥端来了。」笔君在桌旁准备好,才问:「爷,要奴婢喂小姐用吗?」
「不必,我来。」寒季书接过她手中的碗和汤匙,「你先下去。」
笔君看看主子温柔却坚持的眼神,垂首称是。但她走了一半又踅回身子,「爷,适才奴婢在外头见到若文少爷,少爷很关心小姐的身子,但他怕进来会打扰小姐,又回书斋习字去了。」
「我不是交代过要他今早别来,怎么……」
寒季书吹吹手中的粥,移到长离的唇边。长离想自己来,但见他和侍女说话,不便打断,只好眼睁睁地和他对望。
他明白她眼里的拒绝,故作视而不见的催促她,「不烫了,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