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脑袋这么容易取,你会来求我?」
「哈哈哈!翅膀硬了,想飞了吗?别忘了你是被折翼的鸟,想展翅高飞,也得秤秤自己的斤两。」擎北王猖狂地大笑。
「卑鄙小人,若不是你控制我娘,休想我会替你做事。」
「此言差矣。」擎北王走出土墙,露出奸险的脸。
「女儿为爹做点事,乃天经地义,就算没有你娘,你还是得替我做事。」擎北王眼中闪著歹毒的光芒,看来罗裳的反叛之心,越来越明显了。
罗裳紧咬牙关,不想为这令人心痛的事实争辩。「有事快说。」
男子沉思一会儿。 「我承认要你取『北冥』的首级是困难了点,所以本王给你另外一个任务——偷布兵图。」
「布兵图?」
「只要有布兵图,我照样可以攻进他的营帐,砍下他的项上人头。」擎北王胸有成竹地夸口。
「为什么非杀了他不可?」这是罗裳第一次问杀人的原因。
「你还不明白吗?有他镇守著边城,我如何逐鹿中原?」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是吗?」罗裳苦涩一笑,她也是「逆我者亡」里头的名单之一吧。「拿到图就放我娘?」罗裳与擎北王谈新的条件,如果能不杀封邑尧也好,至少不要由她来杀。
「那也得要你的图才能帮本王杀了『北冥』!」擎北王狡猾道。「现在你得先服下这个。」 一颗红色的药丸,在擎北王摊开的手掌上。
「这是什么?」虽然心里有底,罗裳仍忍不住问出口。
「腐心丹!」
「虎毒不食子。」如冰的语调自罗裳齿缝间进出。
「这只是提醒你时间有限,只要你顺利完成任务,解药立即奉上,没什么好担心的。」擎北王话锋一转。「或者,这药让你娘服也成!」
他脸上的笑容,令人有撕烂他的嘴的冲动。
「不必!娘让你折磨的还不够吗?」罗裳抢过丹药一口吞下。「到时,一手交图,一手交人与解药。」
「当然!」当然不可能。擎北王在心中加注。
到时候,你们的生伞都掌握在我的手中,还怕你们不屈服吗?哈哈哈……
「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擎北王不以为意地冷哼。「只要你做好该做的,该你的一样也不少。」
罗裳点下头作为结东,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
虽然她不相信他的承诺,却又别无选择。可悲!
「记住!你只有十天的时间,否则也别想见你娘了。」
罗裳欲奔离的身子顿了一下,而後以更快的速度离去。
罗裳倚靠在枝叶不丰的树干上,沙地的热风与骄阳晒红了她的脸蛋,也让她的额际渗出一层薄汗,但她仍不想离开。
放眼望去,除了毡房与几株稀疏的树之外,便是操练的亡兵,健壮的体魄与整齐划一的动作,不难看出这是一支纪律严明、骁勇善战的可怕军队。
而造就这支队伍的人,又是多么可敬的人!
而她,竟然要杀这个人。
心随意转,双眸忍不住在练兵场上搜寻「他」的身影,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开始会追寻他的身影。或许连她自己也尚未发觉,每一天,只要见著他,便能使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心安。
鹤立鸡群的他,总能让人一眼认出,因为他非凡的气度与威仪,自然而然吸引众人的目光。
校场上的他,认真校正每位士兵的动作,炙人的热度汗湿了他的衣衫,服贴地勾勒出他结实修长的身躯,此情此景轻易地勾起她的记忆,一幅令她脸红心跳的画面。
不自在地调开眼,她气自己的失常。罗裳!你真是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想男人,还是一个自己要杀的人!
明亮的眸光一黯,与他相处越久,越发现他的优点,杀他的念头便越困扰她,甚至让她产生一种罪恶的感觉。
如果不是他就好了,如果不是他……那该有多好?
「罗裳!」突现的男声打断了她的冥思,抬眼一望,却看见令人心寒的一幕。
只见封邑尧正提剑朝罗裳急刺而去,招式凌厉、毫不留情。
罗裳杀机猛炽,明眸布满寒霜,这就是他所谓的「公平决战」?
原来他也是一个假仁假义的卑鄙小人,她错看他了!
在封邑尧近身的刹那,罗裳拔剑抵御。
「剥!」没有剑的交击声,只有奇怪的声音发出。
封邑尧的剑,刺入罗裳颈旁的树干上,刺入一条有著艳丽颜色的蛇身七寸处。
罗裳的剑,刺入封邑尧的肩窝,靠近心脏不到三寸处。
鲜红的血,顺著剑身流到剑柄再滴落在沙地上,滴红了沙地,也滴红了罗裳的眼。
封邑尧维持原姿势站著不动。
罗裳错愕地看著这样的结果,她不懂,为什么她自以为是的「偷袭」却变成了「救命」?这样的结果,她一时无法接受。
「这种蛇……毒性非常……强,无法……完全根治。」封邑尧断断续续解释,这就是他为什么急著拔剑冲向她的原因。
因为他怕她被蛇咬中,怕她受毒蛇之苦!而现在,她懂了!
一股感动热流冲向她的心、她的眼,头一回她有一种被人关爱的感觉。
原来还有人会关心她,而她却是如何回报关心她的人?
「我……」罗裳咬咬唇,想对他说对不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现在的心情好复杂、好乱。
「我瞧瞧!」姜子宇率先赶到,伤口的位置让他心惊胆跳。
罗裳松开握著剑柄的手退开,满手的腥红竟让她的心隐隐抽痛著。
「唰!」随後跟来的一群士兵见状,长剑纷纷出鞘全数往罗裳的脖子架上。
「住手!」封邑尧一声喝止。「别伤她。」
士兵听命,顿下手没再动作,但剑仍是架在罗裳的脖子上。他们在等,要是将军有个万一,他们下手绝不会心软。
利剑穿胸而过,汩汩流出的血让人有不好的预感。姜子宇将眉头皱的死紧,这伤,难办了!
「搞什么鬼,将自己伤的这么重,你知道有多难处理吗?你存心找我麻烦!」姜子宇虽然担心死了,但说出来的话却恰恰相反。
「嗯。」封邑尧轻咳一声。「正好让你有机会……展现你高明的……医术,免得你都忘了……还会医术。」
「呸!少灌我迷汤,有谁不知道普天之下医术最高的,就属你那神秘兮兮的四弟,我算哪根葱啊!」姜子宇知道自己的斤两。「还有,伤的这么重,你给我少开口。」
「副将,是否先将将军抬回帐?」一旁的士兵忍不住开口。将军都已经伤的这么重了,还有时间「闲扯」?
「去去!一旁去!你们粗手粗脚的,只会让尧伤的更重。」姜子宇制止他们,不让他们动封邑尧。「尧,先坐下。」
这剑得先拔出来才行,但有谁的手劲较柔,可以稳住封邑尧,不让他伤势加重呢?
「我来吧。」眼睛没离开过封邑尧的罗裳,不忍继续看他强忍疼痛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想帮忙。
她不愿去想一向冷情的她,为什么会不忍心见他痛苦?这种微妙的心情变化,她将之归咎於对误伤封邑尧的内疚。
「你要我相信一个刚动手杀人的人,现在却想救人?」姜子宇说明了对罗裳的不信任。
「你若不想让他死,只好相信我,你别无选择。」罗裳不耐地催促,她发现封邑尧的脸上血色渐失。
「动手吧!」封邑尧虚弱地开口,一脸平静,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
姜子宇咽了口口水。 「需不需要我先帮你敲昏,比较不会感到痛。」
封邑尧睨了姜子宇一眼,警告意味浓厚道:「你敢!」
姜子宇瘪瘪嘴。「不识好人心。」
话声方落,姜子宇已朝封邑尧拍出一掌,掌心贴向胸口同时,剑也应声飞出。
「呕!」封邑尧身躯一震,吐出一口血,偌大的伤口上,鲜血像喷泉般急涌而出。
罗裳连忙运指如飞,点上他的穴道封住血液,在他的意识逐渐远离之际,她的心也跟著往下沉。
姜子宇一边拭著下断淌下的汗水,一边忙著把脉、清伤口、上药、包扎。
他已经好久不曾忙的这么提心吊胆,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没好气地瞪了罗裳一眼,但见她面无血色白著一张脸,不知不觉,气也清了一大半。
「你若累了,我的毡房借给你,在尧未清醒前我不会回去。」
罗裳听见了,却仍是不动不语,清亮的眸子跟著姜子宇忙碌的手不断移动。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离开,或许她在等一个答案。
等姜子宇说封邑尧已无大碍,等他醒来,或者是等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
昏迷中的他,眉头深锁,再大的疼痛也不吭声,多么刚毅自制的男子!
回想著从认识他到现在,时间虽短,但他却不曾伤害过她,反而让她觉得他处处护著她,即使知道她是擎北王派来杀他的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