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环用力吸了一口气,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一回头,思绪全给吓跑了“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没听见?”
目光深沉地凝注在她身上,寒彦飞不答反问:“匡卷身子好些了吗?”
她瞒得他好苦啊!若不是担心她的身子会再有不适,他也不会趁她睡着时替她把脉,而知道她竟是女儿身!
当时心中的讶异自是不在话下,他井无惊喜,只觉意外,因不论她是男是女,他都要定了!
只是这样一来,那于尚书的二女儿又做何解释?她与于二小姐情投意合……啊!难道……、心思慎密的他一转心念,做了个不太可能的猜测,她同大哥如此亲近,莫非她就是于家二小姐于环?! 那专注的打量目光让于环好生不自在,红晕又开始往上浮。“好多了,大哥的药真有效,那是什么药啊?”
“治晕船的,”简短地应一句是因为不想她知道药的珍奇、不想让她以为欠了自己多大的人情。“匡卷饿不饿?昨天你什么也没吃。”他暂时不点破,因为他知道她必是有结未解,他要等她亲口告诉他,她的心事、她的身分、她的一切,等她打开心中的结。
与他这句话同时响起的,是于环肚子唱空城计的声音。
于环羞窘得不得了,寒彦飞笑了,“明白了,我弄点东西给你吃吧。”
这时船夫也披衣出来了,“怎么好麻烦客人呢,我来吧,公子爷想吃点什么?”
寒彦飞微微侧头,“不用了,你们掌船赶路就够累了,再去睡吧,午饭时再让你们来吧。”
船夫又打了个呵欠,才笑道:“也好,公子爷体谅我们是我们的福气,那就恕我榆个懒了。”他又回身进了舱。
寒彦飞的目光又在于环身上转了一圈,才微檄一笑,“那匡卷,你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那炽热的目光烫得于环脸上更红,心口也开始发烫,那么明显的事实让她再也无法回避地面对着好久以前就隐隐约约察觉到的事情,寒彦飞之于自己是不一样的呢!可是究竟是什么不一样呢?
脑中竭力想着,想分辨个清楚明白,可是那种感觉模模糊糊地,让于环老想不透,那种有如雾里看花的感觉,让她讨厌极了。
曾几何时,有何事让她为难、想不透过了?到最后,她几乎要恼怒起来了。
寒彦飞做好了吃食,上来招呼于环吃,却看见了她的一脸不解和烦恼,不由奇怪问:“匡卷怎么了?”
于环回头,随口问:“大哥,你可曾有过一件事想不明白的时候?”
寒彦飞失笑,“当然,匡卷什么事想不明白了?说来听听,大哥可以帮你想。”
于环想一想,脸上一红,她怎么能说自己想不透的就是对他的感觉?
“不了,这事得我自己想清楚才行。”
听她如此说,寒彦飞有被她排除在外的不快,自己还不能知道她的所有事情吗?神色间使有微微的黯然。
于环并未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饿得急了的她立刻便在饭桌边坐了下来,扑鼻的香勾得她食指大动,连塞两口饭菜后才回头招呼,“大哥,你怎么不来吃啊?哇!大哥,你做的菜好好吃呢!”
她声音中那坦白的惊喜马上和缓了寒彦飞胸中的郁结,起身往桌边走时,笑意也渐渐地由心中浮了出来,在看到她吃得脸上沾到饭粒时,眼睛里也泛笑,一脸春风。
“大哥,快来吃呀,不然就快给我吃光了噢。”于环边吃边警告着才在桌边坐下的人,“大哥的手艺真好,好好吃哦。”
寒彦飞端起自己的碗,目光依旧停驻在心上人的脸上,那吃得满足的神态,成了他最好的佳肴,让寒彦飞这顿饭吃得嘴角含笑。
那种幸福中带着宠溺的笑让于环心生慌乱,因为心头那种莫名感觉更甚了,再这样下去.她知道自己会生出一些自己不该也不能有的念头。
一心想摆脱这份慌乱,她拍拍肚子,“哇,好饱。”再夸张地打一个饱嗝,“我第一次吃那么多,大哥,你以后可以开饭馆,生意一定会很好。”
寒彦飞含笑道:“匡卷,你身体才刚复元,吃饱了先去休息。”
“吃饱了便睡?”于环脸上露出苦笑。“大哥,你到底是怎么看你义弟的?我真那么像那种动物吗?”
寒彦飞大笑那爽朗的笑声和一脸俊逸让于环看呆了,天啁,寒彦飞美丽得没有天理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可是没想到,他肆意大笑起来,那种带着宠爱的畅意神情,完全盖过了他的皮相之美给人的霞撼感觉,简直像是盛着夜明珠的薄胎白瓷瓶儿,由内而外地透出夺人心魂的光芒!
天啊,他怎么能那么地让人起占有之心呢!怎么办?好想把他占为已有哦!
于环双手不由自主地压上心口,极力压抑自己想要扑上去的冲动,天呐,快说些什么来分散心神吧,不然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在她还没想出个头绪来时,如她所愿地,寒彦飞笑着说:“那么咱们下棋吧,且看看我和匡卷,谁的棋艺高明。”
第八章
围棋是一旦开局便会全心全意投入的游戏——总算,将于环不该有的念头都给赶走了,认真地落起子来。
咦,没想到她的棋艺这么好,虽略嫌攻势不够凌厉,可她的布局极其周密,几乎无隙可进,这让棋风一向大开大闽的寒彦飞下起棋来有捆手缚脚的感觉,一个善攻、一个善守,这局棋一直下到掌灯都无法了局。
草草地用了晚膳,于环的心思还在棋局中,可寒彦飞却无法专心了——灯下的她,美得让他无法专心!
晕黄的灯光映照着她的半边脸颊,将那两扇长睫的黑影画在他的眼险上,那专注于棋局而轻咬下唇的样子是那么惹人怜爱,手捻着棋子犹豫不定的沉吟表情让他好想……
察觉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地向于环探去,寒彦飞忙将手绕到茶杯边,紧紧握住,才无奈地在心中轻叹一声,目光却不敢再流连在她腔上,只敢盯着她的手指,才发现她的手指也是板美,指尖夹着黑色的琉璃棋子,更显得十指纤纤。
目光不由自主地又上移到她的脸,痴痴地望着她。一片深情再也无法掩饰。
好不容易想好了一步可攻可守的妙着,落了子,于环欣喜地抬头,却葛地对上寒彦飞的眼光,口中逸出原就要的话,“大哥,该你了。”但心头却大惊,这样的眼光,她在姊夫看着姊姊时见过,这是怎么回事?他……
急急避开眼光,更确定他对自己是倾心爱恋的。但自己对他呢?那种欣喜得涨满胸怀的是什么?那种渴切地想独占他的感觉又是什么?难道说自己对他也……
佯作若无其事的继续下着棋,两个同是心有旁骛的人,将一局妙棋下得草草收场。当晚,两人躺在床上,都是思潮起伏,怎么也睡不着。
舱房的小窗开着,淡淡月色洒进来,有如银粉,恣意地落在任何角落。床上的寒彦飞望着窗外清月,于环,你真就那么迟钝吗?可是若她察觉了,她还会待自己如友如兄吗?寒彦飞心中想着,辗转难以成眠。
翻一个身,他苦笑,人都是贪心的,原本只想着能送她一程,便已足够。可是现在,只不过相处两天,心头贪念便起,一心想要她知道我对她的情,回应我的付出……
于环啊于环,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较之他的万分忧虑,千般苦涩得睡不着,于环却是太过惊喜而睡不着。
心口涨满了甜甜的气息,这种感觉让她忍不住想笑。天!原来姊夫说的是真的,他对我果真是心存爱恋!可是在他眼里,我明明是个男儿身呀?这是不是说,他对我的喜欢强烈到超越了世俗的眼光、道德的规范?
知道有个人如此热烈地爱慕着自己,是女孩子都会欢喜得睡不着吧。而更让她喜悦的是自己对他所起的那种占有之心,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的,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然是两情相悦了呢?
可是.娘的遭遇……
寒彦飞会是那个既懂得自己的好又不会束缚自己的人吗?
她皱起丁眉头,在将心交与他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弄清他是不是那个人呢?可是还来得及吗?芳心已经暗许了啊!
翻一个身,于环将恼人的问题甩开,思绪又兜转回他身上,他真是爱了我许久了呢!
蓦然间,她浑身一震,他既然以为她是有心上人的,居然还会帮着她,为了她能娶到心上人而出力!现在居然还护着她和心上人去会合?!
他对她的情意,居然深至如此?!
这一震,震开了长久以来心门外铟着的枷锁,一股暖潮迅速地从被震开了的方寸之地涌了—仁来,化成了眸中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