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什么婚啊?想个法子应付这门亲事可就天下任你行了。”
于环一点就通。“对呀,丁匡卷是男儿身就是我的方便之处,我怎地没想到呢?” -
于玉与她相视一笑,计议,已定!
“好了,你该去找爹爹了。”于玉再伸了个懒腰,“毅王府前些日子派人来订下婚期,就是下个月十五,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于环皱起鼻子,心头夙愿有望成真,再加上和这个原本一向淡漠的姊姊忽然之间亲近了起来,她也有了调笑的心情。“为什么我要那么快去找爹爹?我不是该先解决那个小王爷吗?”
“死丫头,还敢拿乔,快去,”于玉推推妹子,脸带薄晕。“虽说家里仆人小厮都同他交好,可爹爹关得他久了,也不知会多生出什么事来。”
“他呀他的,他是谁呀?”于环斜睨着姊姊脸上的红晕,手指刮着脸颊羞她。“好一个端庄知礼的大家闺秀哪!”姊姊和于真的事她回来时已有耳闻。
“死丫头,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看我不教训你。”于玉羞不可抑,扑上前就要呵她痒。
于环忙按住她,“有了身孕的人还这么不安分,”她抿嘴一笑,俏皮而戏谑。“想娶我姊姊哪有那么容易?吃点苦受点罪、担点受点怕也是应该的。”
于玉这次倒没和她闹,只幽幽一叹,“我也知道这是难免的,可是他苦,我比他更苦;他怕,我比他更怕。这种所有心思都牵挂着他的滋味,妹子,你没心上人,你不懂。”她脸上首次流露出忧色,“这话我只和你说,其这次我将这事说到爹爹那儿去,是抱着必死决心的,不成功使成仁。我也怕爹爹一气之下把真哥……”她猝然住了嘴,似是连想都不敢想那
种局面。“那我不死也如同死了一般丁。”
于环看着姊姊那一脸的愁色,心中泛起淡淡的迷惑好奇,这是什么样的情感?值得姊姊这样为他?喜欢是什么?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如此牵挂?
大厅中,张大人刚走,于正详的脑中还转着张大人刚说的那起强抢民女的案子,又是柯小国舅,这已经是第三起了,前两起都是柯国丈用银子私下了结的,而且抢的都是尚无婚配的贫家女,从贫家女到国舅爷的小妾,不啻是乌鸦变彩风,况还有银子拿,那些个家人感激涕零都来不及,立刻便撤了状子。
可这回他抢的可是阳家的女儿,阳家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家中只有兄妹两人,可那女子是叫熙若还是熹若的,她哥哥阳焰可是天下第一大帮焰帮的帮主啊!焰帮掌控着天运皇朝统治下的所有陆运和水运,从各地方缴的税银税粮到上贡珍品,无不经焰帮的手。而且这状子都直接递到刑部了,可见这事态——
于正详捻须沉吟,这个柯小国舅,真是愈来愈没王法了!不办他,自己枉为刑部尚书,更不好跟张大人交代——他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今天他来也就是看看自己会不会徇私枉法,偏偏柯国丈是自己的恩师!这——。
唉,柯国丈为人清正,怎么教出了这么个儿子,明明他家大公子、二公子都薄有贤名,怎么这个三公子……可见为官易教子难。想至此,他不由苦笑起来,自己又何尝好多少呢?还不是教出了个不守德的逆女!
还有那于真——
心头一把怒火又起,自己视他如子,他却如此报他!正想再追究处置,却有小厮来报,“大人,二小姐在书房候着大人。”
平复心中火气,于正详点点头,举步往书房走去,脑中在思索着该如何处置这两人。
到了书房,见女儿正在赏画,不由加快脚步跨进了门,笑道:“这是前朝李秋山的‘秋色平分图’,由古至今,少有人用色那么大胆的。”
于环只是抿嘴笑。“这枫叶是画得好,由远及近,层次分明,真像火烧似的。”
“你娘也精琴棋书画,对书画尤其用心,你倒像她。”于正详轻轻一叹。
她卷起画轴。“我没娘那么高才,只不过略通而已。不说这个了,爹爹,我知道下月十五毅王府就要来迎娶,女儿替父分忧原是该当的,可是姊姊——”
于正详脸色一变,“提她做什么?”
于环倚到父亲身边,“爹爹,我知道爹爹气姊姊做出这等事来,可是至今爹爹未以家法处置她,女儿就知道爹爹还是顾念父女情谊,忍不下这个心。再者,于真本来就是爹爹也看重的人才,姊姊会倾慕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于环边说边看着父亲的脸色,见他脸上无不悦之色,才接着说下去。
“还有,大娘膝下只有姊姊一个女儿,爹爹不看姊姊,还要看大娘面上,女儿马上又要出嫁,若处置了姊姊,爹爹膝下可就无人服侍了,女儿即使是嫁了,也不放心。”
于正详叹道:“你倒是有孝心,可惜不是个男儿身!”
于环蓦地起身,男儿身?是女儿身又如何?眉一挑,强压下听到这句话而起的不平,依旧平静自若地道:“爹爹,女儿有个两全齐美的法子,只不知女儿这想法可否行得通?”
于正详正为处置他两人没主意呢,闻盲自然点头,“说来听听吧。”
“爹爹,于真不是咱家里的人吧。”于环皱一下眉,“原先他是和家人走散了,饿倒路边姊姊捡回来的,后来人了府也不过是签了年契,到了时候就得放他出去?”边瞄着父亲脸色,她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那若要叫他入赘恐怕他也不肯吧?”
入赘对于天运皇朝的男子来说是极为羞辱的,不但生子要随母姓,且终其一生也抬不起头来,除非考出了功名,才能脱去污名,但入赘男子要人仕可要比一般人难得多,非但要才学出众,更比普通人要多考一次才能入科场,而且即使入了仕,人仕之前所生的子女亦不得改姓,正因如此,“入赘”对于天运皇朝中的男人来说跟本是个从不可能想及的字眼,所以于正详根本连想都没想到还有这个法子。
“入赘?”于正详的脸色这时才慎重起来,原本他以为这个年方二八的小丫头能想出什么好点子来,只是抱着姑且听之的心态,这时却对这个女儿另眼相看了,“好主意,唉,环儿,你若是男儿身有多好。”同样一句话这次说来可就认真多了。
于环牙一咬,心火窜升,男儿身,又是男儿身,我就不信女儿身就不能成大事、立大业!
于正详自然不查女儿不平的心意,还顺口问:“环儿,你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女儿纯粹一片孝心,想为爹爹分忧,女儿虽是弱质女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句总是听过的,爹爹膝下无子,于家香火无人继承,女儿也是想急了,才想出这么个不是法子的法子,爹爹莫怪女儿离经叛道,尽想些荒诞不经之事,女儿也就心足了。”于环脸上装得恭敬,心中却在冷笑,爹爹啊爹爹,总有一日,我要做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让你瞧瞧,女儿身不会比男儿来得差。
于正详根本没在听于环这番自谦之辞,只想着她出的主意;愈想愈觉得可行,愈想愈觉得妙。“妙,这个主意出得妙,好环儿,多亏了你一言提醒,否则爹爹死后可真要背负着不孝的罪名去见于家祖宗了。”
走出父亲书房,于环听着房内父亲兴奋地叫着“来人啊”的声音,脸上扯出了个冷冷的笑,姊姊的事解决了,现在,该办自己的事了。
第二章
究竟小王爷龙飞星为何会选择姊姊呢?
这就是目前于环急欲弄清楚的,至于找谁问嘛——
逍遥楼是京城第一大青楼,由风嬷娃嬷主持,楼中名花无数,最出名的当数花魁柳玉娘,柳玉娘是连着三年在京城百花会中以琴棋歌舞四艺最精最绝而夺魁的花中之王,也是风嬷嬷的摇钱树,每日接待达官贵人无数,见柳玉娘一面所需花费就是平常人家几年用度。所以照理说,以丁匡卷一介小小画商是万元可能成为柳玉娘的人幕之宾,可是偏偏唯有丁匡卷能得柳玉娘垂青,能见她蒙面轻纱下的真面目。
人都说是丁匡卷年少英俊,因相貌漂亮而得美人另眼相看,但这其中真正的道理可就不是常人能知道的了。而日常同达官贵人相处的柳玉娘,自是于环打听有关毅小王爷娶亲之事的第一人选。
还未到逍遥楼,远远地隔着一条街,就见逍遥楼大门口有一大堆花娘正拥着一个白衣男子喧闹着,怎么回事?风嬷嬷人呢?她怎么会容许逍遥楼的花娘如此乱来?于环加快脚步,几步就到了近前,想弄明白怎么回事。
还没走近,就听见那男子的叫喊声,“我没钱,我身上没带银子,放开我,快放开我,不然我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