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个晚上他有点恨她。
可是思念也很多。竟然还有一点恐惧,怕明天或明天以後,她当他是陌生人。
她根本是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是的,她会忘了那个吻?
有多少人吻过她?
他的脑袋里净想著这些无用的问题,直到月光照进来铺满他的脸,他才睡著。
梦中还看见她不屑的脸。
第三章
「龚慧安,外找。」
这个时候才是早上八点,她还在浑浑噩噩的梦中。冷下防有人掹拉她的袖子。
她陡然坐起。被人焦急的声音吵醒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特别的是,她是个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警戒心很强的人。
「什么事?」
她揉揉眼睛。
室友唐曼婷眨眨眼说:「你这一任的白马王子在窗下等候。」
这一任的白马王子?她把枕头往唐曼婷头上扔过去,打得正著。「看你以後敢不敢挖苦我!」
她打开窗户。宿舍在二楼,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等候的人。
是戴毅,那个开BMW 跑车的。他的手里握著一把粉红色玫瑰花,欣喜的跟她招手:
「喂,我已经在这里叫你的名字三分钟了,小懒猪。」
「小声一点,你怕没人听见是下是?」
她最恨这些痴情男子在公众面前揭发私密,一点也不懂得看场合,这栋女生宿舍有好几百人,耳朵个个都尖,下会忘记传播她的事情。
「你刚睡醒的样于好可爱!」
他根本就是在呐喊,「唉唷,」她轻敲自己的脑袋,非常想昏过去,不料戴毅还继续在下头发言:
「昨天找了你一天,你到底跑到哪里去?」
「等我下去再谈奸下好?」
她匆匆换掉睡衣冲下楼。西装毕挺的戴毅正对她嬉皮笑脸:
「喂,公主,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你一大早来做什么?」
「来看你。今天天气下错,要不要出去玩?」
「我要上课,你要上班。不跟你噜苏了,再见。」
上课只是她企图支开他的伎俩,谁不知道龚慧安是有名的翘课大王。
「喂,等等。」
「做什么?」
「花给你。」
「谢谢,不过以後不要太浪费钱,可以折合现金给我。」她转身之际做了个鬼脸。三两步跑进传达室,看见工友廖婆婆正在打扫,忙把花送给廖婆婆:
「婆婆早安,这把花送给你。」
「又是谁送花来了?」廖婆婆眉开眼笑,这又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龚慧安把花送给她时,竟还跟她道生日快乐,害她信以为真。「你这个刁钻的小丫头,追你的人下知道会吃多少苦头」
进了宿舍,她呆坐在书桌上,看著蓬头散发的自己。心里暗骂戴毅,这个家伙真是不识时务亏他有个那么聪明锐利的父亲!
戴毅的父亲和她的父亲素有世家之好。只不过她的父亲从政,戴毅的父亲从商。
戴伯伯富甲一方,为人又谦恭有礼,是她自小最敬佩的人。可惜虎父常常会有犬子,戴毅从小在美国念书,大学毕业才回来,相处久了,在龚慧安看来举手投足间看来都是洋味十足的绒裤子弟。
「你这个男朋友长得不错咧。」室友曼婷凑过来对她说。
「SO,SO啦。」
「我一向最喜欢那样的男人。」曼婷天真无邪,「又高又帅又有钱,还懂得对女孩于献殷勤」
「无论如何,他不应该在一大早扰我清梦!」
「有这样的男朋友,天天被吵我也愿意。」
「送给你好了。」龚慧安拒绝再讨论这个问题。
很奇怪的,她的唇上还有热热辣辣的感觉。她一整个脑袋里装的都是昨天那个男人!他竟然敢肆无忌惮的吻她。
「不可思议。」
她对镜中自言自语,「不过看了一场电影,就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唉,你真是个荡妇。」
她对自己说话和对别人说话一样,毫下留情。
更奇怪的是,她真的想念那个人。
他长得什么样子?老实说,她并没有看得很清楚,只知道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闪烁著危险的信号。
他有一种权威感;在说话中常不经意的流露出命令语气,对女孩一定很粗心,但在刻意表现关心时则显得有点笨拙。聪明,想必有能力有野心,长相也带得出去。
他叫什么名字?
龚慧安竟然偏著头想了很久。
对了,张静。
张静。他叫张静。
会再一次巧遇他吗?她给镜中的自己一个甜蜜的微笑。父亲曾夸她笑起来嘴边像会淌蜜汁似的。
遇到他偏又已过了两个星期。她看见他在贴海报。
「喂,你在做什么?」她从背後拍他。
「小心点,你走路毫不出声,害我以为是教官来撕海报了。」
「你心里有鬼!」
「好久下见。」他大概在这时才想起她是谁,「近来好吗?」
「好。」
「喝杯咖啡如何?」
「我觉得你该换一句比较不俗套的台词。」
看她那得意的样子。他睁大眼睛想反驳,可是,秋天阳光下的她一身英国大学女生的打扮:薄毛衣,浅色苏格兰短裙,看来好清新漂亮,像个与红尘人间远远相隔的女子,如果不要那么伶牙俐齿。
「到草地上坐坐吧。」
「人,很多」他犹豫的回答。他已经四年级了,在这校园中前前後後追过的校园美女就有十个左右,他若在「光天化日」下和另一个漂亮女孩坐在草地上聊天,不知明天又会如何传法?
她犀利的眼神似乎洞穿他的心事。「怕?拉倒。」
「怕什么?」
反正已恶名昭彰,多添一项罪状又如何?大不了有几个女孩不约而同来兴师问罪。
这一坐是一下午。从家人聊到国家大事,不知怎么两个人原本聊得投机,後来她却一脸不高兴,冷冷看起他来。
後来他才知道他骂的「无耻金牛」是她的父亲。
不欢而散,但晚上他又约她出去看电影,然後问她要不要到他的宿舍坐坐,她有点害羞地拒绝了。
於是他在一处更阴暗的树荫下第二次吻了她,并把她扎扎实实抱在怀里。
出乎意料的是,细瘦的她其实触感丰润。她的胸脯那么丰实柔软。
而她有些意乱情迷也有些疲惫的眼睛,使她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而且温柔。
他真的爱上她了。
他真後悔,下午为什么那般长舌,把过去的罗曼史全部告诉她。
不晓得她会不会翻旧帐?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爱上他?
这个小女人,热的时候这么热,冷的时候那么冷
他和她是一见锺情。
好像天地间一生下她们两人就是要恋爱,只等待一次电光石火的相遇。
那一刹那,地动天摇,好像这个世界其他的事都已不再重要。
第四章
一直到他吻她的一个月,两个人在已走成一对引人侧目的情侣後,她还是不知他的住处,他也不知道她的宿舍号码。可是总有机会在校园里偶遇。
所谓机会,可能是刻意。原本只是独自一味低头疾行,现在很留心身边是否有他的身影。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活动规律。
所以他会在她上「政府各论」的那个黄昏下课铃响时出现在她的课堂门口。而她不再翘那一堂无聊的课。
中午她有时会在活动中心出现,经过他的社团,轻轻拍正聚精会神画海报的他。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在培养一种默契。很热烈又很疏离的恋人,彼此明白互相注意,但互相不说穿。
张静没有谈过这么宁静又刺激的恋爱。
不过不久後也出现不小的波折。有天早上打开门,施丽丽正怒气冲冲站在门口。
「噢,请进。」
他打了个呵欠。
施丽丽闷不吭声,只是虎虎生风的瞪著他。
「要来找我怎不打个电话来?」
「一定要打电话来才能找你吗?」
施丽丽显然被他言语中的冷漠惹火。她一股脑坐在床上,继续盯视著他。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就说吧。」
「你」施丽丽马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喂,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有人告诉我,你和那个龚慧安在一起」
「哪有这样的事?」他很自然的想抵赖。能省一事就省一事。
「你的喜新厌旧率未免太高了一些!」施丽丽气急败坏,「两个月前你才告诉我,你要和姚文玫分手,你只爱我一个人」
他无言以对。他是这么说过。可是,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变得这般快。
张静很无辜的看见施丽丽那张盛怒时五官都聚成一团的脸。那张脸在快乐时
可爱些,可是他不知道怎么使她快乐了。
「你到底有没有跟龚慧安在一起?」
「没有」
「明明就是有!」
「你如果那么确定,为什么还来问我?」
即使法官判案,也没有这样的问讯法。「你简直是调查局人员!」他心中有一股微弱的声音对自己说。
可是错的是他,辩解显然无益。她哭了,抽抽噎噎的泪人儿。女人伤心的眼泪还是可以使男人觉得理屈。
「那你打算怎么办嘛?」
「我,你还问我?」施丽丽说,「那你是承认了,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