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他的慎重,她并不觉得装鬼很悲惨啊!如果受邀的是卓伶,她一定会兴致勃勃地想当最丑的那一个,就连立绣也对僵尸很感兴趣,在她们家装神弄鬼是小时候的游戏,有趣得很,怎么会可怜呢?
虽然满肚子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但她没说出口,拐个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宴会上有酒吗?”
展翼被她的天外飞来一笔问得目楞口呆,只能傻傻地点头。
丽涓却满意的笑了。“好,我去。”
人家说失恋就要醉个彻底,既然她不能用泪水发泄,那么大醉一场或许可以解千愁吧。
第七章
虽然丽涓只是贪图可以有免费的好酒喝,但她从没想过买个醉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刚过正午的周六,她连眼睛都没睁开,杜展翼就上门来按电铃挖她起床。
没睡醒的脑袋是一团糨糊,从半眯的眼睛望出去,只有立绣笑得很暧昧地看着杜展翼粗鲁地将她塞进车,再挥手跟她道别,隐约间还听到立绣要她好好玩、晚一点回来没关系的话。
这是一个亲眼目睹姊姊被坏人绑架的妹妹该说的话吗?
坐在车上,吹过一阵凉风后她终于清醒,语气不善的开口:“喂,你要带我去哪里?晚宴不是晚上才开始的吗?太阳这么大,你不会搞错时间吧?”
“参加上流社会的晚宴不需要装扮吗?”自在地操控方向盘,展翼心情好得不理会她直冲的语气。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丽涓这只乌鸦置身燕群中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也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吧?现在才一点,有必要花四、五个钟头打扮吗?又不是要公演舞台剧。”她宁愿多花些时间睡觉,也不要浪费工夫在脸上涂涂抹抹。
“你以为你那套粉嫩的套装跟那双伤人凶器的高跟鞋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吗?”
他讥诮的撇了撇嘴角,看得丽涓很不舒服。
“既然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们这种高贵的有钱人,何必亲自登门迎接呢?我是个知趣的人,懂得知难而退,所以,我、不、去、了!请你在路边停一下车,我有脚,可以自己走回去,不敢再劳烦尊驾了。”
说完,她作势要开门,展翼立刻紧张地煞车赔罪。
“我道歉,是我说错话了,请你不计前嫌安分地跟我走吧!”心中暗叹了口气,他发现阴沉的丽涓比狡猾的卓伶更难搞。在她不动声色的外表下,他看不出她真正的用意,想不出防范之道而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时她才算发泄完起床气,识相的最好不要再惹她,否则不是随口道歉就能解决的。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变身?先说好,我绝不上浓妆、不穿暴露的衣服、不准把我打扮成槟榔西施。”
听到她义正严词的声明,他倒觉得好笑。她连扮鬼都不在乎了,却不能接受槟榔西施,这种逻辑吊诡得好可爱。
“你瞧不起我的人格也不能连我的品味一起贬低,这样很冤枉人的。”他不奢望能扭正在她眼中他是万恶不赦之淫贼的印象,但可不可以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当他是个有品味的雅贼呢?
收到他的抗议,丽涓仔细打量他后做出结论:“你长得不错,美感也还可以,差就差在你的心灵,实在污秽得可怜。”
她已经很客观、很客气地说出自己的观感,如果他还不满意,她也没办法了。
这次,展翼的叹息格外大声,也格外凄楚。
算了!他不会再自取其辱了,她要怎么看他,他都无所谓了。
“走吧,我免费招待你全身保养兼作高级的Spa,保证你不会吃亏,也不会降低格调,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看到展翼沮丧的样子,她心情太好地笑着答应。
今天有他来当消遣,她应该能暂时抛掉烦恼吧。
丽涓发誓,她绝对不会再相信杜展翼那只猪说的话了!
什么绝对不吃亏?骗人!她亏大了!
她毫无反抗能力地任人摆布一整个下午,任凭一群陌生人在她身上又掐又捏、又刷又磨的,就连无辜的头发也被削去大半,更别说美容师在她脸上花的工夫了。
呆呆地躺在床上三个钟头,她却无法安眠,一群专家不断地在她耳边批评,一下嫌她角质太厚,一下夸她肌理匀称,接着又说她的肤色健康得好看,但头发有分叉。要不是有人压在她身上按摩,她早不爽走人了。
而那只猪呢?他倒好命,把她丢到美容中心后就开着骚包跑车回去睡午觉了!
没关系,这些帐他们可以慢慢算,反正长夜漫漫,不怕他跑得了。
丽涓突然阴恻恻地笑了,吓得化妆师手中的粉刷差点滑掉,他紧张地加快动作。看来这位客人似乎不太好惹,他早结束早解脱。
“好了。”收起调色盘般的粉盒,化妆师又是放松又是满意地望向镜中的人。
虽然他服务过的大明星无数,但她是他目前最满意的一个。不知道是因为模特儿特殊,还是他的手艺精湛,总之,他让她看起来顺眼多了,即使她依旧是一副冷漠的酷样。
当丽涓张开眼睛时,有点怀疑眼前那个瞪着她的人是自己吗?那张面孔很熟悉,却又有点陌生。
经过美容部队的讨伐后,她并没有像灰姑娘一样突然脱胎换骨,只是有点变化,不过这些变化都是好的。
她脸上的妆不浓,淡淡的几笔反而将她的气质凸显,变得更冷更野,有一股耐看的韵味。身上的小礼服也不暴露,黑色软皮革服贴着身体的线条,由左到右的斜肩设计,裙摆不对称的开叉交叠在大腿中段,没有露到半点,却方便凉快。她牺牲惨烈的头发还是被扎成马尾,用一只雕有图腾的金圈环着,配上设计过的层次,变得很有型。
看在这种成绩上,她决定原谅美容部队的侵犯,笑着转身想跟他们道谢。等她看清房里唯一剩下的人时,脸上肌肉瞬间冻结,冷得像个女煞星。
“我说的果然没错,你不但没吃亏,反而赚到了。”展翼不掩饰激赏地走向她,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杀气。
现在她的凶狠没有杀伤力,反而能替她的打扮加分,气焰越大越狂野,很对他的味。
“哼哼!”本想气气他的,但为了符合全身的格调,她好心地放他一马。
展翼也识时务地拉着她往唐家别墅出发,以防她忽然改变心意,放他鸽子。
一踏进会场,丽涓就嗅到不一样的味道;虽然她没参加过豪门聚会,但电视看多了,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唐家的祝寿晚宴不一样,没有刻意雕琢的浮华场面,也没有冠盖云集的宾客,几十个绅士名媛三三两两地散布在英式庭园中聊天,气氛融洽得像是家族聚餐,却显得格外高尚优雅。
但地方太大、人太少,唯一的坏处就是看得很清楚,而且被瞧见了还躲不了。
一看到那对抢眼的男女,丽涓直觉地往身边的掩蔽物靠去,展翼高大的身躯却阻挡不了对方的逼近。
“这不是杜大少吗?久闻展翼少爷的女伴都艳冠群芳,举止落落大方,怎么这位小姐却躲到后头去,不让我们见识一下吗?”
清雅的女中音在耳边响起,丽涓只觉得它像丧乐一样引人胆寒。
展翼好笑地等着红衣女子慢慢接近,期待一场姊妹睨墙的好戏。
尹卓伶穿着一件改良过的红色唐装,裁去宽大的布料线条变得俐落,七分袖的设计增添些许女人味,但她把一头短发全往后梳,只在两耳垂上分别贴上两颗晶钻以及一圈火红耳环,看起来俏丽中不失英气。
伴着她的当然是俊美逼人的韩澈,一袭以海军军装为原形的灰蓝上衣配上石灰色裤子,英挺得不让卓伶专美于前。
不过他们的出现却出乎人意料。
见丽涓还是缩在展翼背后,卓伶没耐心再哈啦了,一把揪出她的回避。
“尹丽涓,你别躲了,我都看见了,不出来解释的话,后果你自行负责。”
丽涓无计可施,只好听话地走出阴影,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样子,哪敢有半点恶形恶状?
为什么无论她到哪里都会遇到卓伶呢?尤其跟杜展翼在一起的时候,被捉包的机率是百分之百。
这下她跟展翼的暧昧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先发制人的问。
“你都能来了,我为什么不行?”卓伶没好气的说。
她不是警告过她们少跟杜展翼扯上关系,怎么丽涓还三番两次地跟他一起现身呢?
“你讨厌人多的地方,应该不会出席这种场合才对呀。”虽然理由不同,但卓伶跟她一样都是拒绝舞会往来的个体户,她想破头也料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命中的克星。
“唐氏新一代的接班人是我在急诊处的病人兼朋友,他邀请我跟韩澈过来,说是要跟我道谢顺便饯别。你也知道我十一月就要跟韩澈去美国深造了,现在不好好玩玩,下次回来,搞不好就老得玩不动了!以上报告完毕。那你呢?”双臂在胸前环起,卓伶一脸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