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释怀一笑时,正巧看见一抹熟悉的纤影从等候室步出,他怀疑的蹙起眉,步伐不变的朝会议厅走去。怎料愈是接近那名女子,感觉便愈强烈;直到他看见对方姣美的倒脸,心跳立刻转为剧烈。
“如絮?”他相当确定的喊着。即使衣装打扮完全不同,他仍肯定这美艳的女子就是他思念已久的女人。
“你怎幺会在这里?”
方茹在看见蓝凯诚白色医袍未脱,脸上微笑不变时,就知道黄若凡没有找到他,甚至他还不知道等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个结果令她当场怔立,无法动弹的看着他。
蓝凯诚推了推眼镜,有些讶异,甚至不敢置信的走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显示出心中的愉快。几日不见,思念似乎更助长了感情的深度。“我以为你还要好些日子才会出现,想不到会在我原本不想来参加的餐叙上遇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若、若凡她……”
“若凡?”他的笑容里出现了疑惑,“若凡怎幺了?”
她见他一到茫然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即将会发生什幺事。“我以为若凡昨天会找到你,所以……”
“喔,我昨天下午临时赶回去周院长那里,刚才才回到医院。怎幺了?若凡找我有事吗?”
“没……没事了。”方茹看着他温柔的笑容.一颗心几乎冰冻起来,脸上挤不出一丝丝的笑容,只觉得呼吸困难。
蓝凯诚得不到她热情的响应,感到有些纳闷,不过他仍是扬起笑,高兴地望着她,“你今天好漂亮,我几乎认不出你呢。”
方茹垂眸看着自己粉蓝色的套装,薄软的布料就像是一堵厚厚的城墙,阻隔了她与凯诚,让她笑不出来,也不知该如何微笑,手中的纸卡更是被她捏皱了。
“你怎幺了?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抬起手欲碰触她白皙的面颊,却出乎意料的被她躲开了。她这举动让他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如絮?”
一股欲哭的情绪在方茹胸口累积,她抬起充斥着雾气的明眸,望着他依旧温柔的脸庞,“蓝凯诚,我……”她欲言又止地,不知所措的她,几乎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蓝凯诚看着她这一身打扮,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萌生。“怎幺回事?你有话要说吗?”
方茹知道这是她惟一解释的机会,若是不在真相揭露之前向凯诚解释这一切,往后她再多说什幺,也都于事无补了。
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坚强地坦白道:“凯诚,你听我说,其实我就是——”
“方小姐,你怎幺还在这里?”一直在会议厅等不到方茹的护理长寻了出来,瞧见方茹的背影,忙走上前来催促,“方院长的演讲就快结束了,你快点进来呀。”
蓝凯诚听了护理长的话,剑眉微拧,目光在护理长与她之间穿梭了一会儿,最后盯向神色有些惊慌的如絮,“‘方小姐’?这是怎幺回事?”
护理长抬眸瞧见蓝凯诚,脸上出现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啊,蓝医生来得正好,院长刚才还问起你呢!
你与我们一块儿进入会场吧!”说完,她又转向方茹,小小声道;“方小姐,快点,别计院长等太久,这样司仪会很难控制会场的。”
方茹目不转睛地注意着蓝凯诚的神情,一颗心荡到了谷底。因为她从他那黑如子夜的眸中看见了质疑,看见了错愕,甚至还看见了……淡漠。
蓝凯诚企图保持微笑,但眼前的事实却让他难以露出笑容。“你……到底是谁?”
方茹看着他木然的表情,只能怔立着接受他的审视,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蓝凯诚的问题对她而言,仿佛是审判官在问她“有没有罪”,她惭愧的几乎连呼吸都觉得汗颜,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蓝凯诚见她这副表情,不祥的感觉填满了整个胸腔。“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方茹面无表情的迎上他凌厉的目光,只能强迫自己咬着牙根,坦诚自己的身份,“我是方茹,也是你口中的方大小姐。”
方茹闻言眼睛瞇了起来,原本温热的心慢慢的冷却下来。“那……柳如絮呢?”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这几个字。
方茹手中紧握的纸卡被她捏出了裂痕,就像是玻璃做成的心已经出现了裂缝一样,再也补不回原貌。
“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人,柳如絮只是一个名字,自始至终都是由我方茹扮演的——”
“等等。”蓝凯诚抬手打断她的话,“你的意思是,过去的一切,全部都是我在跟一个名叫‘方茹’的女人对戏?你完全欺骗了我?”
方茹咽了口唾液,艰难地点头,“是的。”
蓝凯诚听着她肯定又平淡的回答,忍不住苦笑出几声,步伐不稳的连退了几步。
“很好,非常好。”他那近乎苍凉的笑声在走廊上回荡不去,一阵萧瑟的冷风从走廊的末端歇了过来,让他更是觉得讽刺。“什幺‘风中摇曳细柳枝,如棉似絮轻飘扬,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方大小姐捉弄人的把戏罢了!我怎幺会这幺傻,竟然会相信这世界上会有没有心机的女人?”
方茹看着他这副模样,泪水迅速在眼中凝聚,直到它们模糊了她的亮线,也看不清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耳边却仍清楚的听见他嘲讽的笑声,还有无奈的控诉。
蓝凯诚深深吸了一口气,企图冷静自己狂乱的思绪,同时也期盼能得到她合理的解释,“难道你没有什幺话想对我说的吗?”
方茹命令自己不准让泪水溢出眼眶,因为那会让她看起来更懦弱,会让他误会她是以泪水博取同情,所以她不能哭。
“没什幺好解释,一切就如你所看到的。”她语气平淡地说着,心中却像是有千把刀在胸口划出血痕,痛楚夺去她所有思考能力。
蓝凯诚茫茫然地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而那无情的答复竟是出自他心爱女人的口中……
“如……不,我该改称你为方小姐才是。”他痛苦地扯着嘴角,脸上的笑容不再充满温柔,而是换成浓浓的嘲讽,“我真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擅于演戏的女人!如今你将一个原本不把你放在眼底的男人彻底征服、玩弄在手掌心中,现在你是不是满意了,得意了?”
方茹听见自己心碎的声育,也听见他毫不留情的抨击。她不怪他,真的不怪他,她只能恨自己叫“方茹”,这是她一辈子无法改变的事实。
“方小姐?”护理长尴尬的看他们,在几乎降到冰点的气氛中开口打破沉默。
方茹深深的看着蓝凯诚,眼底薄薄的雾气仍是掩饰不了她的受伤;为了不让他发现,她选择垂下眸子,闪避他审视的眼神。
‘我们走吧。”方茹尽可能地表现沉着,没有任何表情地转过身子往会议厅的方向走去,强迫自己忽视他那指责的目光。
方日升在台上看见女儿终于步入会议厅,立刻将大手伸出,“让我来向大家介绍我的女儿——方茹。”
方茹犹如一尊娃娃似的走到父亲身旁。表情木然的面对台下所有因为讶异而睁圆的眼睛。她看见台下所有人正热烈的鼓掌,但她却完全听不见掌声。渐渐地,她也看不见所有人的表情,如今的她,剩下的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现在她惟一能体察的就是那双痛苦的黑眸已经远远地离开她,再不会回头多看她一眼了。
蓝凯诚一回到住处,就先开了一瓶威士忌喝了好几口,任凭浓灼的酒精覆盖感情伤口的撕裂疼痛。
连续饮了三大口后,强烈的灼热感很快的蔓延整个腹腔,酒精酥麻了他的四肢,融化了他所有知觉。
他头昏脑胀的往沙发上倒卧,等待昏眩的感觉逐渐褪去。
他颓瘫在沙发上,俊秀的脸庞出现痛苦的表情,酒气窜升令他相当不舒服,尤其是在心情恶劣的情况下喝酒,愁上加愁的滋味更是盈满心头。
他这一生没爱过其它的女人,可以让他心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可笑的是,老天竟在他动了真心之后对他开这幺大的玩笑,让他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玩弄了一番。
更可笑的是他对方茹丝毫没有根意,只是后悔自己为什幺要爱得那幺深,教他伤了心又伤了身。
这种被自己所爱的女人戏耍的滋味,真是苦不堪言。
仔细回想过去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其实他早该发觉她的身份确有蹊跷。从最初去她家时,发现那些对医院记录详细的笔记本,还有她完全不需为家计操心,以及在她的言行之间自然流露出的高贵优雅;这种种征兆都显示她出身不凡,只是他一直没去留意。
甚至还刻意漠视这些细节,像鸵鸟一样逃避现实。
他真的怨不得人,也怨不得方茹,一切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所以才会让自己伤得这幺深、这幺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