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她一会儿,他语气肯定地说:“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其它时候只是一种伪装。”
她又露出了笑容。
“为什么要伪装自己?”
“你该问,为什么在你面前不伪装自己。”她纠正他的问题。
“好吧,为什么在我面前你不伪装自己?”他从善如流。
她还是笑着,依然不答。
“你耍我,不管什么问题,你根本一开始就不打算回答。”撇着嘴,他沉默了会儿,又搬出昨晚没得到答案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笑容淡去,她没有笑意地址着嘴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食物。
他的第一个问题,她就算回答了,他大概也不会相信,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曾经伪装些什么,她是很随性的。在他面前表现得不同,不代表其它时候的她就不真实。
至于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是他?说真的,她也不知道。
与他发生关系可以说“酒后乱性”的结果,她并不后悔,可是心头总觉得阴郁…她不知道,也不想现在去追究──她头痛得很,任何问题都比不上她的头疼。
即使要哀悼她失去的“贞操”,也得待她头不疼了再说。
她的安静与复杂的神色让他真的对食物完全失了兴趣,抛下手中的餐具,不再追问,他跳下床道:“我要洗澡,你要不要一起来?”
她摇头,上列皱起眉来,头痛令她口气不佳地答道:“不要。”
他挑了挑眉,一把将她抱起,朝浴室走去。
不顾她的抗议与尖叫不休,他独力完成了为他们俩沐浴净身的动作。
她原本穿着的他的衬衫被水泼湿了,他也没再另外找件衣服,连浴巾都不给她,就这样将赤条条的她又抛回床上。她立刻拉起被单覆住自己,愤怒地瞪着里着另一件干净浴袍在房里走来走去又进入浴室里的他。不过她的怒气随之消褪了些,因为沐浴之后,她头痛的症状减轻了许多。
他没有将门掩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他,她猜想怕在刮胡子。
目光在房间四周绕了一圈,她将被单夹在腋下,伸长了手勾来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掏出香菸与打火机。为自己点了菸,面向窗外,她徐缓地抽着。
余光中她注意到他出来了,她没有理他。
爬上床坐在她的身后,他在她的肩上印了个轻吻,同时伸子取下她指间的菸,抽了一口。
她突地笑了。
“笑什么?”他问。
“那是薄荷凉菸。”她答。
“那又如何?”
她回过头,满眼的笑意。
“你没听说吗?薄荷有损男性雄风。”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抽了口才道:“无所谓,我本钱雄厚。”
他的说法令她扑她笑了出来。“自大。”她说,又从他手中取回香菸。
他没有回嘴,而是吻了她的颊。
“坏女人,又抽菸,又喝酒。”
她不以为然地瞥视他。
“你不抽菸、不喝酒?凭什么男人做来天经地义的事,女人来做就被冠上坏女人的名号?”
他笑着,并不争辩。那原本就只是随口说说,他并不真的那么认为,而且现在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个话题。细细审视她的眉眼,他问:“昨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哀悼与那无缘未婚夫的恋情?”
她没有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抽了一口菸,突然觉得菸变了味,变得又苦又涩。张望着,地想找个菸灰缸什么的将于捻熄,却什么也找不着。
明白她的举动,他将她手中的菸取下,以指头捻熄了菸头,看也不看地往床下一抛。他的视线始终锁着她。
看了他许久,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不想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她垂下头将额抵着他的胸口。
好一会儿,他几乎以为她睡着了,却听见她开口说:“我的确在哀悼,只是我哀悼的是我四年的青春。”数了一声她又说:“你知通我难过什么吗?我在难过发现他有外遇,我竟然一点都不难过。我根本不爱他,我不知道自己这四年来在做什么,平白浪费了自己的和他的青春。”
搭在她肩上的手放开,改以臂圈她在怀中。
停了许久之后她突地又开口,声言有些飘渺空洞:“我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好像自己被隔绝开来一般,像个透明人,没有人需要我。”数了一声她才又说:“最近每个人都幸福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该为他们开心的,可是我高兴不起来。凌云又怀孕了,我爸梅开五度,就连我妈牧场上都添了好多只小牛……只有我……”发现自己糊里糊涂中说了些什么,她一怔,条地退出他的怀抱,将他的手拍开。“没事,我乱说的,我更年期提早来,你别理我。”
依然紧抓着胸口的被单,她左右张望着不肯看他,一边嘀咕着:“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为什么不见了?”
她的衣服在客厅,他们昨晚是从客厅移到房间的,不过他没打算提醒她,而是下了床,取件干净的浴袍给他。
“到外头去,我弄点像样的东西给你吃。”他说。
她盯着他,又看向他手中的浴袍。“你哪来这么多浴袍?”这已是她今晚见到的第三件浴袍。
“买的。”他说着,动手要剥除她身上的被单。
“你走开,我自己来。”她闪过身轻嚷,适时响起的电话让他没再坚持,将浴袍塞进她手中,转身接起床头的电话。可按起电话,对方听见他的声音,却只嘿笑两声便将电话挂上了,他柠眉咒了声,也将听筒挂回去。
凌雪则趁他接听电话时,以最快速度卸除身上的被单又将浴袍穿好。
她穿他的浴袍的模样令他发笑。她身形纤细但不娇小,算高姚的了,可是他的浴袍穿在她身上仍是太大。很可爱,他想。
他们一同走出房间,穿过客厅:还没走到厨房,门铃便响了起来。他脚下一顿,立刻这身走向大门的方向。
她看着他的背影,考虑着是否该回避,可她还来不及做决定,门外的人已经进门了,且大声嚷嚷,显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好家伙!你到手了对不对?”高瘦男子以拳击着沈淙沂的肩。
“我早说他没问题的,愿赌服输。”另一个壮硕的男人拍着一个个头较矮的男人“等一下:他亲口说了才算。”个子较矮的男子说着看向沈淙沂。“你自己说,昨晚那个小姐你到底弄上手了没有?”
另一个男人连忙又补了一句:“别骗人,我们赌的最高原则就是诚实。”
沈淙沂紧握拳头,巴不得把他们几个打得满地找牙。可是他们却完全没发现他铁青的脸色,继续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没完,直到有人先发现沙发附近有凌乱的女性衣物,然后有人发现了身着浴袍站在厨房门口的凌雪,一个个才明白自己闯了祸,纷纷住了嘴。
沈淙沂瞪了他们一眼,转身望向凌雪,而这一眼今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她柠着浴袍的系带,垂着头,一脸无助羞惭的模样。
她是装出来的,他知道。不过回过头,他又瞪向那群成事不是败事有余的家伙。
“对不起,我们不是……因为前天晚上在Pub看到的你和昨晚在餐会上看到的你不太一样,所以我们才打个小赌,赌……噢!”高瘦男子的解释顿时化成一声惨叫,他身旁的人或踩或踢或拧,全都选在同一个时间攻击他。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马上离开!”壮硕男子向凌雪道着歉,将其他伙伴都推了出去。回过头,还对沈淙沂补了句:“抱歉,因为你从来不让女人在这儿过夜,我们不知道”
他没能将话说完,因为其他人将方才对待高瘦男子的招数全改用在他身上,也因为沈淙沂“碰”地将门关了起来。
屋内霎时回复清静。
他犹豫了几秒钟才回过头去看她,果不其然,方才那一副羞怯不安的模样不见了,可他也没瞧见预料中怒意勃发的表情,相反地,她正扯着唇,兴味十足地看着自己。
“你们赌多少?”她问。
他忍住咒骂的冲动,在心中叹了一声才通:“他们只是开玩笑,没有──”
“我前天确实是去了Pub,八百年没去,一去就被你们看见,很巧。你们赌多少?”
“凌雪……”
她突然发现这竟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满讽刺的。不过这个大老板知道他“临幸”的小职员的名字,她该觉得荣幸了是不?
“我相信你绝对是押自己可以……嗯……”她停了一下,思考方才那些男人的用词。“将我弄到手。现在你赢了,赌金该分我一半吧?”
他走到她面前,谨慎地审视她的神情,问她:“你真的不生气吗?”
她耸耸肩,不经意看到自己的衣物竟散落在沙发附近,在心中斥着自己,却面不改色地走向沙发,一一拾起衣服,简洁地答道:“不。”
“为什么不?”他跟着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