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天亮以前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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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仰头看了看天空,我不禁在心中哀叹了一声。我不喜欢下雨天,可偏偏却生活在多雨的台湾。

  这雨,已经接连下了好多天,我的心也跟着天气阴霾了好多天。昨晚的气象报告明明说今天会是个好天气的,唉!

  「啊!」我的叹息转为惊叫,连忙退后两步。可还是来不及了,我被一部经过的车子溅起的泥濘泼了一身。

  返到骑楼下,我低头检视着白色洋裝「沦陷」的程度,心情一如其上的污漬,又灰暗了许多。我又看向天空,这,能怪谁呢?真要怪,恐怕也只能怪自己,老是这么心不在焉地。

  癟了癟嘴,我注意到行人号志已经亮起了绿灯。算了,管它什么天气,什么泥濘的白洋裝,上班去吧。

  正待举步通行时,突地一个男子橫身挡住我的去路。

  抬眼望夫,是个陌生人。没理会他,我向左跨了一步,想赶在红灯亮起之前通过马路。

  「小姐。」这一回,他索性叫住了我。

  看了他两秒钟我才问道:「你是叫我吗?」「对。」他的表情好严肃。

  「什么事?」实在想不出他会叫住我的理由。

  「那部车是我的。」他指了指前方路旁的一部深色轎车。

  看看车,又看向他,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哦。」他是为了向我炫耀吗?不会吧?

  「刚才不小心溅起泥水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很抱歉。」他微拧着眉看着我的衣服,顿了一下,似在思索。然后,他说:「这样吧,这套衣服多少钱,我赔你好了。」

  说着,他真的掏出了皮夹。

  我怔住了。这位先生是童子军吗?反正也没人追究,他干嘛来自首?

  「五千够不够?」他亮了几张蓝紫色的鈔票在我面前。

  我睁睁地看着他。我想,他不是童子军,他是散财童子。

  「不够?可是我身上只有这么多现金了。」他皱着眉,顿了一下才又说:「这五千你先收下,我……」

  「我接受刷卡。」我有些好笑的看他。见他又要开口,我连忙举起手阻止他的单口相声。我啥也没说,他怎么能自弹自唱得如此尽兴?虽然最近手头真的有些紧,可我还是推却了这一笔「意外之财」。

  「衣服我回去洗一洗就好,用不着赔了。」定定地看着我两秒钟,他又抬手看了腕上的錶一眼,微拧了拧眉头。

  「要不然这样,你这衣服在哪儿买的,我请人再买一套还给你好了。」

  「这衣服买不到了。」这是去年的款式,他如果买得到我就要去告那家专柜。

  「小姐,我赶时间,要怎么样……」

  「我也赶时间。」我连忙打断他,因为发现我们似乎引起路人的注意了。我想,问题大概出在他手上那几张鈔票。那些路人该不会以为我们当街在「交易」吧?这样下去可不行,我想了一下,掏出自己的皮夹抽了七百元给他,又从他手中抽了张千元鈔回来。「喏,这三百元算是衣服送洗的费用,多不退,少不补,从此以后我们两互不相欠。」

  他看看手上多出的几张红色鈔票,又看看我,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不过没时间理他了,再次亮起绿灯,我得快过马路。我举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就这样了,拜拜,我得去赶车了。」

  说完,我连忙跟着人潮穿过马路。可到了对面,愈接近公车站牌,我的脚步就愈慢了下来。我低下头看看身上的「土黄色」洋裝,实在不想就这么进办公室。回去换衣服吗?我连时间都不用看,铁定是来不及的。我一向是赶在最后一秒钟才出门的那种人,方才被那位先生一搅和,我九成九已经赶不上打卡的时间了,再回去换衣服的话……对呀!反正已经迟到了嘛。我的唇扬了起来,既然迟到,我索性不到。

  看了看錶,应该有人已经进办公室了,我就近找了支公共电话,編了个理由请假。

  打了电话之后,突然觉得一片海阔天空。一反方才的沉重,这会儿我踏着轻快的步伐打算回宿舍补眠去。

  回到宿舍,精神却好得离谱。算了,我换下身上的衣服,打算来个大扫除。

  拧来了抹布我又突然想到,大好假日,軌这么浪费太可惜了吧?想了想,扔开抹布,跑下楼去买了早餐和报纸。再回到宿舍,我啃着早餐,摊开报纸,搜寻着好看的电影。

  早餐吃完,心里也有了主意。慢条斯理地,我还是拿起抹布在屋里随便擦了擦,反正距电影开演时间还早。磨躋得时间差不多了,我才换上轻裝简衫,背起大背包,并不忘带着要送洗的洋裝出门去。接下来,我一整天的青春都耗在西门町的电影院里。连看了三场电影,看得我头昏眼花的,连吃晚餐的胃口都没了。

  第三场电影看完正逢下班时间,我怕与下班的同事撞个正着,硬是在西门町里晃到了七点才搭车回去。正巧下车的地方有一家连锁面包店,我钻进去买了些东西,以免晚上肚子闹空城。结帐时,忍不住,我又叫收银小姐弄了支牛奶霜淇淋给我,我最喜欢吃这家面包店的牛奶霜淇淋了。

  提着今晚的点心,我欢天喜地的捧着霜淇淋走出店家。只是才一出门,手上的袋子就滑了一下,差点落地,我连忙低下头将它抓好。说时迟那时快--我撞到了人。而且更糟的是,手上的霜淇淋有一大半都沾上了他的西裝。

  看着面前的深色西裝上有着一大片白色霜淇淋的印子,我在心中叫苦连天,迟迟不敢抬头面对西裝的主人。可,我总不能与他在这儿耗上一辈子呀。

  在心中数了声,我认命地抬起头来打算俯首认罪。而这一瞧今我楞在当场--不会吧?这么巧?他竟是早上开车溅溼我的那个男人。

  呆楞了两秒钟,我才抬起手指指他西裝上的污漬,吶吶地向他道着歉:「对不起。」

  他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我从皮夹掏出了三百元双手奉到他面前。

  「这三百元,还你。」

  此时的我不禁慶幸自已早上没有收下他那五千元,看他这身行头必定所费不貲,搞不好,得在五千后面多加个零才摆得平。五千与五万,两相加減下来,我得損失四万五。那么大笔数目,等于是扒了我一层皮。

  他没说话,也没接下我手上的鈔票,还是那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发现他似乎在注意我的衣着,我立刻想到了早上那件洋裝。「那套衣服已经送洗了,这三百元还你。」我又说了一次。

  「不用了。」他总算开了尊口。

  我小心谨慎地打量着他,忖度他的想法,可我什么也瞧不出来。想了想,我将三百元收了起来,又抽了张五百元的鈔票递了上去。

  「这五百元,算是你西裝的送洗费用。」

  我不知道西裝的送洗费用是多少,不过我想,应该是会超过我洋裝的送洗费吧?不管怎么说,人家早上可是风度十足,非常诚恳地要赔偿我的,现在我也不能小气呀。

  见他仍没有收下鈔票的打算,我有些迟疑地说:「我很想赔你一件西裝,可是我恐怕赔不起耶。你就勉强一点,湊合着收下这五百元,好不好?」

  他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说:「不用了,这衣服本来就该送洗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看到他眼里有笑意。就当是错觉吧,我又向他确认了一次。「真的,不后悔?」

  「不用了。」他的回答依然不变。

  「好吧。」我将钱收回皮夹中。这可不是我小气,而是我最近实在是有些拮据。并且再这么推拉下去,恐怕别人将他误会成牛郎了,我也是为了他的名节着想。

  事情算是解決,我也该走人了,可是他似乎没有离去的打算,我也不好先走。我真的好累而且想吃霜淇淋。又呆站了会儿,我決定不理他了。不过我的礼貌周到得很,我向他深深一鞠躬,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才转身进店里去。

  不过,才刚跨出一步我又停了下来。我从背上的背包中掏出了包面纸,转身交给他:「对不起,你就先拿这个擦一擦吧。」

  说完,我不再犹豫,买我的霜淇淋去。

  ***

  伴随着「天鵝湖」悠扬的乐声,一堆白色身影在台上飘来漾去的,可我却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丝优雅的气息。现在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努力地撑着自己的眼皮,想办法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努力维持着清醒倒不是想看清台上在表演些什么,我只是唯恐睡着了,一个不小心流口水还打酣那可就糗大了。

  这次俄罗斯巴蕾舞团来台演出可是我期盼许久的。狠下心买了最贵的票,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我却无心欣赏台上的演出。因为,我真的累坏了。接连着几天的失眠,戏剧院的空调与沙发又是如此的舒适诱人,加上昏暗的灯光,今我久违了的瞌睡虫竟挑在这个时候纷纷来袭,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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