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停下扫蕃茄汁的动作,看着他。
他扬起一道眉看我。
我也没说话,打开皮夹掏出了一千元递给他。
「这是上次你借我的一千元,谢谢。」
他看了我手上的鈔票一眼,微扬起眉。「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索这一千元的吗?」
「本来就该还你的,只是我不知道你住哪儿,这些日子又没机会遇见你。」
他扯了扯唇,接下鈔票,揣入口袋中。
按着,我又继续往前走。这一次不是漫无目的的,我想起了自己该补充的东西--卫生棉。我平时一定会确定家中的「存货」,一有短缺立刻补齐,免得临时急匆匆的。
虽然我有习惯固定用的牌子,同每回来到超市,还是会往架前犹豫了半天。总想换个牌子试试,磨蹭半天,每次拿的依然会是以前常买的那个牌子。这,也是逛超市的乐趣。
不过这一回在女性用品前停了几秒钟,我连犹豫的机会都没有,又将车子推着继续往前走。有个几乎算不上认识的男人站在身边,我的手怎么地无法伸向那些女性商品。
「你不是要买那个?」走了两步他问我。
我裝没听见,继续向前走。
「如果你要买,我可以避开的。」他语带笑意。
我回过头朝他咧出一个假假的笑。我要买,我当然要买,可不是现在。就算他避开了,他还是知道我买了些什么。虽然每个人都知道那是女性的必备用品,可是让一个陌生男性确切地知道我买了它,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来到泡面区,我毫不犹豫地丟了两包碗面到推车里。然后,又继续搜寻着其它口味的面。
他的动作让我停了下来,瞪着他--他将我放进推车里的面又拿回架上。
看了他一眼,我又去了另外一种口味的面下去,一样,被他拿了起来。
「你干嘛?」我不解地看着他。
「泡面很不健康你不知道吗?」他像告誡小孩子似的。「吃这么多泡面当心变木乃伊。」
「泡面方便嘛。」而我,竟也像个孩子般地伸辩。然后,我扯出个笑。「其实变木乃伊也没什么不好,可是我不要放在金字塔。」
「那你要在哪儿?」他失笑地问。
「丟海里去就好啦,何必那么麻烦。在金字塔里,搞不好还会被一堆劳什子的考古学家挖出来展覽什么的,死了都不得安宁。到海里喂鱼也是美事一樁啊。」说着,我一边推着车往前走。
他也跟着我。走了几步,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奇怪地看向他。
「你一向都这么无忧无虑的吗?」
「谁告诉你我无忧无虑了?」我睞了他一眼。「你刚才不也瞧见了,拿个饼干都这么困难,这样的人生怎么可能无忧无虑?」
他又笑了。
不理他,我又拿了一些被我相中的商品,将车子推往收银檯。
结完了帐,我有些吃力地提起两个袋子。天!一共有四个袋子,我每回上超市就像在打仗。
突地他伸手接下我手中的提袋,用下巴指指檯子上的另两袋。「你提那些。」
愣了一下,我将收银檯上的东西提了起来。这两袋轻多了。
「你买这么多牛奶喝得完吗?」他一边走一边问我。
「嗯。」我摇头晃脑地点了点头。「我喜欢喝牛奶。」
「你也喜欢喝酒?」他提了提手上的袋子。
我想起了方才买了一小瓶的淡白兰地。难怪他提的两袋东西这么重,一堆的果汁、牛奶、罐头,还有酒。
「女生不能喜欢喝酒?」我算不上喜欢喝酒,可是我也不喜欢男性有双重标准,自己喝个十加侖叫做豪迈,女人喝了一口就叫随便。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没有这么说,也没那个意思,这只是个很单纯的问题。」
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是我自己小心眼了。我摇了摇头回答他先前的问题:「不算喜欢,那是加在牛奶里的。我睡前习惯喝一杯牛奶。」
走了几步他突然笑着看我。「你像个小孩子。」
我斜睨了他一眼。「你看过哪个孩子在他的牛奶里加白兰地吗?」
「我不是说……」他没有说完,只是笑着摇摇头。
我也没有追问,因为我突然想起他的葡萄柚汁还在我的袋子里。我停下脚步。「分贓分贓。」
「什么?」他也停了下来。
「你的果汁呀。」我用提着袋子的手指指他的袋子。
「不急,回到你住的地方再拿。」
我怔住了。「你要跟我回去?」
「当然。」他点点头。「要不然这些东西你怎么办?」
说的也是。我癟了癟嘴看着我们两人手上的东西,平时我不会买这么多的,今天大概是因为身边有个聊天的对象吧,不知不觉就堆满了整个手推车。而且以前还有摩托车可以负担重量,可最近那台小车怎么也不动,修车行的老板宣告它年老失修,寿终正寢了。
这么些东西我一个人确实是搬不动,可我也不放心让一个陌生男人去我的住处。
「放心,我不是坏人。」或许看出我的犹豫,他笑对我保证。
我覷了他一眼。哪个坏人会说自己十恶不赦的?
「而且--」他拉长了音看我。「我早就知道你住在哪里了。」
我又瞪大了眼看他。「你知道?」
他指了指前方的转角,说:「从那儿转进去对吧?」
我看向他指的转角,又回头看他。他真的知道。
「走吧。」他笑着率先迈开步伐。
顿了两秒钟,我也小跑步的跟上他。
一路上我们没再说话,我还在担心他的人品呢。
来到住处,我用钥匙开了门,走在前头登上楼梯。他或许知道我住哪棟楼,可不会知道我住哪一层。到了六楼宿舍门前,我犹豫了一下,考虑着要不要让他进门。不过我随即透过铁门看到室友在屋內走动,有人在,我就放心了,再次以钥匙打开铁门。
「租的房子?」跟着我进屋,他问道。
「嗯。」我应了声算是回答。自学生时代我便租屋住在这儿,顶楼加蓋,除了下雨时雨打在屋顶的铁皮上吵了点,偶尔漏一两滴雨,夏天时热了点,这儿倒也没什么不好,所以我也懒得搬,一直住到现在。
来到我的房间将门打开,我跨进房里将手中的东西搁在地上。回头看向门外的他,我又开始犹豫了。这回不是怕他心存歹念,而是我的房间又小又乱,除了床,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坐,而我是绝对不曾让他坐上我的床的。所以,我到底该不该让他进房间呢?
他真是善解人意,轻易化解了我的难题。
「先把牛奶冰起来。」他看了看,将裝牛奶的袋子交给我。
我接下袋子,同时告诉他:「把东西放在地上就好了。」然后我走出房间将该冰的东西放到挤得不能再挤的小冰箱里。
事情做完了,再面对他,那种尴尬又回来了。
「走吧,我请你吃饭。」他再一次化解了我的尴尬。
「为什么?」他帮我的忙,怎么又反倒要请我吃饭?
「我将你的晚餐拿起来,我就有义务张罗你今晚的食物。」
想了会儿我才会意他说的是泡面。我点点头,同意了与他一块儿晚餐。不过,我心里是打定主意要请他了。
第二章
既然打定主意请他,主随客便,我当然问他的意思。
「你想吃什么?」
「你決定。」
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就不再与他客套。想了一下我问他:「你吃不吃臭豆腐?」
「吃。」他答得干脆。
于是,我们就来到一家豆腐专卖店。炸豆腐、红烧豆腐、麻辣豆腐、豆腐鱼板面、豆腐叉烧面……各式各样的豆腐。不过,都一样,豆腐是臭的。
他看着菜单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決定。我推薦了一道,他接受了。
「你没来过?」我随口问道。
「嗯,头一次来。」
不会吧?我真的猜中了?这家店可是远近驰名的,除了各式臭豆腐料理,还有炒米粉、炒年糕……电视及杂志都来採訪过的。他住在附近竟然没来过?我的眼左右瞟了瞟,又看向他,手往左一指,问他:「你住在那儿对不对?」
他朝我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对,那是一所学校。」
我也看过去,对,那是一所小学。
「我当然不是说那所学校,我说的是,重划区。」我的手又往前面指了去。
「重划区在这个方向。」他笑了出来,手往我的右后方指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好像真的在那个方向。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便啦。」我一向没有方向感,而且,那不是重点。我又问了一次:「你住在重划区对不对?」
「对。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