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进去与她理论,又觉得自己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就这么离开,可是……
“纯纯。”淑惠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也替我省了做决定的麻烦。我注意到原本热闹的品保部变得鸦雀无声,显然,他们也听到了。
“纯纯,你没事吧?”恺仪问我。
本想告诉她我没事,可是那是谎话。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纯纯,我们好担心你。”淑惠扯扯我的臂。“等了半天你都没回来,我们只好出来找你。你别──”
“哟!这不是谢纯纯小姐吗?”突然由品保部晃出来的人影及声音打断了淑惠的话,是方明宽。“怎么,来炫耀你的手表吗?”
看着他及他身后的人,我真的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有人可以把小人的角色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在背地里道人长短不够,还嚣张地指着人家的鼻子说人是非。
“难怪了,你看不上我们阿宽。”张立全跨了两步到我面前。“我们阿宽老实,不懂开价。你倒厉害,这么快就勾搭上沈经理。我很好奇,要包下你到底得花多少钱才──”
未经思索,我的手挥了出去,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他脸上,打掉他满嘴的脏话,也打掉他一脸猥亵的笑。
显然没料到自己会挨这一巴掌,张立全愣了一下,随即怒睁双眼,撑大了鼻孔瞪着我。“你好大胆子,欠揍啊?”
说着,他的手举了起来,我既不躲也不闭,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立在原地瞪着他。
不过,我终究没机会证实张立全那一巴掌到底会不会挥下来,因为在他行动之前,恺仪将我推了开来,像只母鸡似地护在我身前。“你敢动她一下试试看。”
张立全来回地瞪着我和恺仪,手仍举在牛空中。
“有种你就打,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一巴掌打的不只是纯纯,是整个客服中心。”恺仪昴高了头。
“对,没错。”淑惠也站到我面前应和着。
张立全愣了一下,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却见方才与他一块儿长舌八卦的伙伴,挺会儿却都好像事不关己地抛开视线,令我觉得可笑。
张立至原本高举的手忽地落在自己的头上,拂拂头发说:“算了,今天不跟你们计较。”说完转身要回部门。
“慢着。”恺仪喝道。待张立全回过头,她才继续说:“你算了我们可没有。向纯纯道歉。”
他瞠大了眼,随即竖起一对眉。“你有没有搞错呀?挨打的是我,凭什么我得向她道歉?”
“凭你造谣生事,损人清誉,只是要你口头道歉还便宜你了。”淑惠啐道。
“什么叫造谣生事,我说的可都是有凭有据的。”张立全说得理直气壮。
“什么凭据,拿出来。”我朝他逼近一步,双眼直视着他。
“我──”看着我,他一时为之语塞,顿了一下才又说:“你的表。没有暧昧关系,哪个男人会花这么多钱送女人东西?”
“笑话,谁告诉你这表是人家送的?”恺仪拉起我戴表的左手。“这表是我陪纯纯去买的,怎么?你眼红吗?见不得人家戴名表?”
张立全愣了一下,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人,似乎是想寻求支持,不过像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似地,他一回头,所有人一致调离视线不看他。
“还有,”他像想到什么似地,表情突然有些得意,指着我说:“我昨天看到你和沈经理回他的住处,到今天早上才一起出门。”
“那又如何?”恺仪嗤道。“那是人家的自由,干卿底事?你看到这个又代表什么?这也好嚼舌根。你和谢淑芬同居,我们说了什么了吗?”
“恺仪,别胡说。”我轻声斥道。我讨厌那些造谣者,更不希望自己或周围的人变得和他们一样,即使面对的是那些罪有应得的讨厌鬼。
恺仪没理我,只是有些挑衅地看着张立全。张立全和谢淑芬铁着一张脸没有反驳,那么,恺仪说的是真的?我还真是后知后觉。不过,不知道也罢,如恺仪说的,干我屁事?
恺仪泠泠地笑了一笑。“本来嘛,你们同居是你们的事,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干我的事。可是,你们却要拿别人的事来做文章,而且是子虚乌有的事──”
“造反啊?”美系车品保部的王经理突然冒出来对我们喊道:“客服中心的,不上班,全都窝在这里做什么?打混啊?”
话衱打断的恺仪脸色不太好看,我和淑惠也是。全公司最混的就是这个王经理,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部门也是最混的部门,竟敢说别人混?我们很不爽,三个人都没有向他打招呼,直接走回部门。
一回到客服中心,怡如便有些紧张地看着我,问:“还好吧?”
“很好。”我语调轻松地回答。
我的心情确实很轻松。本来陈丽娟他们的造谣令我生气,但是,恺仪和淑惠的支持却令我窝心。反观张立全的众叛亲离,孤立无援,更令我心情大好。
不过,接下来的几通电话令我心情略受影响,并有些些的不耐烦。一个下午电话不断,而且几乎都是内线。或许是听闻方才在品保部前的不愉快,许多其他部门的同事纷纷打电话来,就连一向不甚有交集的一楼展售中心也有人致电“关心”。
有些人是真心表达安慰与支持,但存心看热闹来打探消息的也不在少数。不过,不管是支持或是看热闹,电话铃响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或许是看出我快抓狂了,怡如她们要我别再接电话。
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到下班前不再有扰人的电话,大家偷得片刻的宁静。
“喂。”安静不到两分钟,恺仪使唤我,还踢了我一膷。“要不要谈谈沈经理的事?”
我耸耸肩,没什么不能说的。先前不说,是怕同事知道我与沈昱中除了同事还有私人关系会扰得我生活不平静,事到如今,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青梅竹马。”我说。这四个字交代我们的关系算是清楚明了。
“所以,你们是……恋人?”淑惠问得小心谨慎。
“拜讬。”我翻了翻白眼。“你的文学造诣太差了吧?青梅竹马指的是儿时玩伴,什么恋人?”
“哪是?”淑惠一脸不服地看向其他人。“青梅竹马指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侣,对不对?”
不过恺仪根本不理她,吊着眉问我:“他只是你的儿时玩伴?没别的了?”
“嗯。”我点点头。
“少来!”恺仪和怡如同时说道。
于是我们四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为“青梅竹马”的定义,也为我和沈昱中的关系,吵得我们都忘了下班的时间。
“沈经理好。”混乱之中,面对入口的怡如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我们都安静了下来。
恺仪和淑惠也都回头。“沈经理好。”
我没回头,因为我觉得她们在整我。
“好。”这一声,让我确定了,沈昱中真的来了。
我仍是没有回头,我现在最不想见的除了陈丽娟那一挂是非之人,就是他。
不过,我继而一想,他来了也好,正好来澄清我与他的关系。两个人口径一致对外绝对比我一个人说要来得有说服力。起身,我跳到他身边。“你来得正好,告诉她们,我们只是童年玩伴,没别的了。”
他没说话,只是挑着眉看我,令我好生尴尬。
“就是这样了。”我为自己找台阶下地说道。
没人理我。
过了几秒,沈昱中方开口对我说:“下班了,东西收一收,我送你回去。”
“干么要你送?”我白了他一眼。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今天下午差点没闹翻大了,他竟然还来接我下班?
“纯纯,你还在怕那些闲言闲语吗?”淑惠问我,我没来得及开口,她又继续说:“怕他们干么?那种人,你愈怕,他们愈嚣张。”
恺仪点头。“那些人是吃饱撑着了,你不管怎么做他们都有话说,别理他们。”
“对,没错。清者自清,你又没做亏心事,理他们做什么?”怡如也应和道。
嗯,她们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好吧。”于是我将东西收拾好,拎着包包,和沈昱中一块儿离开公司。
他并没有直接送我回家,而是找了间餐馆解决我们的晚餐。
一路上及用餐的期间,他都微沈着一张脸。我有试着逗他开心,可是他的反应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我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埋头吃我的晚餐。
“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或许是酒足饭饱了令他有了气力,他总算开了尊口。
我瞟了他一眼,没回话。刚才想跟他说话他不理我,现在姑娘我没空,他吃饱了,我可没有。
待我将面前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又慢条斯理地以餐巾拭嘴后,我才开口。不过,不是回答,而是反问他:“你听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