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名花舞浪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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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两人并肩坐在大树下看着朝辉的壮丽。

  良久——

  “你知道你是乾隆的儿子有多久了?”湘云终究忍不住问。

  “我还在想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问呢!”他笑着斜睨着她,随后,眼光射向远方,幽幽地诉说,“那年我十五岁,我还记得当时是秋天,天气虽然冷,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那时候,我常跟堂哥一起练功、读书,学如何做生意,管偌大的庄园,那时候的我真的是人人称赞的好孩子,每个人都说我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谁晓得……唉!”他轻叹一声。

  “如果太痛苦,你就不要说了。”湘云要求着,可不希望再撕裂他的伤日,更增加他的痛。

  文声却又笑笑:“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本来想到后园子里打打拳,没想到我爹娘却早在那里了,他们坐在亭子里,小声地讲着话。那时候,我只想吓他们一跳,我悄悄地靠了过去,到了亭子下的草丛,却听到娘在哭着……”他的眼神不禁黯湿,声调也变得哀伤,“她在谢谢我爹,她谢他宽宏大量,当年竟当着众家长辈面前承认我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请求大家原谅他的迫不及待。她还谢谢他当我是他亲生子般疼爱,不因孩子的亲爹是他痛恨的皇上而虐待我。”说到这儿,他的声音都硬咽了。

  湘云紧抓住他的手,难过地看着他,心中为他的遭遇大声向老天爷喊不平。

  “我爹拍拍她,安慰地说那根本不是她的错,当初是和坤看她貌美才高才抓了她送进行宫让皇上开心,谁晓得皇上却大逞其兽欲。我爹还怪我娘当初太傻了,说她不该因知道怀了我,就想轻生。若非他及早知道,两条生命就这么毁了,而他也将终其一生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他太爱我娘了,而且那时他们已是未婚夫妻了。”

  “你爹真了不起。”湘云诚心说道。

  文声同意地点点头:“那天我傻在园子里直到天明,第二天,我就不练功也不读书了。”

  “从此,你就变成司徒家的不肖子,你是故意的。”

  文声点头承认:“二十五年前,当堂哥出生时,府内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名道士,他大声地向伯父及奶奶说——这孩子与你们司徒家的缘份只有二十五年,时候到了,他就会离家修道救世。如今,他真的走了,怎么也无法唤回,唉!”又是一声喟叹。

  “为了避免这事成真,你故意变坏,就是希望你堂哥会挂虑你会败家而留下,也促使司徒家的人不会让你继承一切。”湘云猜着,瞬间觉得天宽地阔,心中对他更形爱慕。

  文声点头:“他们视我为司徒家的一分子,对我又有大恩,我如何能接管他们的一切。本来,我是可以离开的,那我就不需伪装,但是我舍不得爹、娘、小弟及每个人,所以……”

  湘云了解地靠着他。

  “如今,堂哥走了,我再也不能置身度外了。可是,”他突然转身抓住湘云的肩,“我还是不能继承司徒家,毕竟我是个外人,但我会守护着它,直至文定长大,能接掌一切为止。”

  湘云直直看着他。

  “等到那时候,我们再另外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只是……只是……我怕会委屈了你。”他脸上不由得露出犹疑。

  “不会的。”湘云肯定地出声,“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真的是要宰猪卖肉,我也都甘之如饴。”这是她衷心的表白。

  文声一脸惊喜,禁不住感情翻涌而至,他一把大力地搂住她:“你真是世上最好的妻子,我爱你。”然后火热的吻热切地印上她的唇,为他们的知心加了签章。

  他的声明如一记亮雷发光。

  他爱她!

  老天真是眷顾她,他是真心爱她。狂喜不断冲击着她。

  “我也爱你。”她也不断倾诉。

  爱语不断低回,两个备尝相思苦难的人终于得以相守。

  “放开我妹妹。”冷冷的声音无情地刺来。

  文声、湘云愕然抬头一瞧——冯云瘦削的脸上有着欲杀人的恐怖……

  后 记

   一只手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坐在腿上,感到心中充满了溺爱,他学着女儿不成句子也不知其意的呢喃儿语,放肆自己沉浸在安详的满足中。

  但,他知道自已肩上担负着司徒家的重担,容不得他有大多闲散时间全心地陪女儿玩。所以他另一只手拿着笔,眼睛不离地看着刚从武汉送来记录着今年收益情形的本子。

  自从三年前堂哥离家之后,他就被公认为是司徒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为此,他被迫去学一些新事物为将来成为一家之主作准备。表面上,他合作地接受一切,甚至表现出令人瞠目的优异成绩,但他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要永远地接下这一切。他现在的努力是为了要替真正的继承者——司徒文定铺下大道。只要年幼的司徒文定长大能够承接这些时,他就会带着妻女另起炉灶,不会离得大远,他要看着司徒家并终其一生守护着它。

  面对着这一切,他并无悔,只是有些遗憾。繁忙的他似乎总是抽不出足够的时间陪爱妻娇女。现在有伯父与爹帮忙尚且如此,倘若以后他们偕老抽身去逍遥,实在不敢想象他一个人会有多忙、但愿到时文定已经够大了。

  “文声,文声,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文声停下了笔,抬头往书房门外看去,看见湘云一脸嫣红娇笑地走进来,衣服沾惹了些尘土,头发上有蜘蛛网沾附:“你到哪儿去弄得这样子了?还有你在兴奋些什么呀?” 文声笑问着,抱着直叫娘的女儿起身迎向湘云。

  湘云不答,只是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我今天下午跟几个婢女去整理了你以前的房间,结果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一封信?文声皱眉,相当不解,为什么会有封信在他以前的房间里,而他却不知道?看这封信,似乎也相当久了。

  “我看看。” 他从湘云手中取过信来,并让女儿高兴地窝在湘云怀中。然后他定睛一瞧,信封上的几个大字让他蓦然张大了口。

  笨牛堂弟 敬启

  不用清,不用认字迹,他也立刻知道是谁。

  “没想到吧?是你堂哥留给你的信!” 湘云兴奋地看着他。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留下这封信在我房里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喃喃自问,记忆回到遥远的一天晚上,他记得堂哥跟在他身后,命令他跟他同睡,并要与他来个堂兄弟俩的促膝长谈。那时,他为情所苦,才不愿与情敌谈心,记得……他离开府内,任堂哥在他房里……莫非就是那时他留下的?

  “赶快打开呀!” 湘云催促着,相当好奇这位神秘却又邪门的堂兄会在信上写什么。

  大声撕开封口,摊开了信纸……文声堂弟:

  多年为“情” 所苦,将忧烦郁闷藏于心中,兄难解。

  幸,余知弟性过执妄但严遵仁义忠孝。故虽兄弟自陷己身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却从不以为信。

  只望弟能将其因告知于余,弟却如牛般固执,并置余屡次暗示于不顾。哀哉!

  幸兄素有异能,自弟之心知弟之哀了弟之所爱,又自余师之处知家中将来运势。故兄计设于心,成全弟与所爱相守,并使弟多年心结纤解。

  忆,余初探汝心于四载前,曾大惊。汝竞为当今皇族之一,但汝却为此愁烦愤恨己身。兄知弟之心意,知弟绝不做清室皇亲,却也不当司徒家中好孩儿。唉!

  祈弟恕兄苦心捉弄。

  当弟见此信,兄离家必有数载。相信家中安好,财势较之以前更佳,而弟此时当有一女在侧,可谓一家和乐。

  但,怜我老父仅有余一不肖子,却远赴天涯永绝回归之途,盼弟代为奉敬,不胜感激。

  至于汝之宋氏义妹,弟不必担忧,必于六年内返回。

  兄言尽于此。

  附言,弟之拒我于千里之外,离府与黑夜竞奔之举着实令见感怀不胜。笨哉吾弟!

  兄文柳笔

  一切的一切,从头到尾,他都知道。

  文声睁大了眼愣然地看着眼前的字。所谓的异能之士就是如此吗?看透了他人之心,知往古而鉴未来?

  想他在堂哥面前曾如何地努力演戏,结果呢?他却只看他的心,他那时忧烦又无奈的心。

  “怎么?信上写了些什么?” 湘云看着丈夫呆呆的反应,心中可好奇极了,到底信上是写了些什么?

  文声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将信递给她,让她自个儿瞧。然后,他静静地走到窗边,抬头望着蓝空浮飞着几朵白云。

  一会儿后……

  湘云惊呼,总算见识到这位怪异堂兄的神通广大。抬起头,她看向丈夫,而后……她笑了。

  “我们该谢谢他,谢谢他设计了这一切。”

  文声苦笑:“可不是吗?”

  脑海中浮现出他的影子,那些怪异却又不着边际的话,邪邪的笑……仿佛在嘲弄他也在嘲弄这个世界。现在想来竟觉得有丝怀念,记得那时他可是厌恶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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