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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我是元镖。”老人激动的走上前去,摸摸她的手,捏捏她的脸颊,“妳真是阿晴?”看她点头,又更激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妳怎么一点都没变?”

  山里奇异的遭遇从她脑海掠过,难道……

  “多少年过去了?”她屏息的问。

  “三十年。”

  三十年?可她在山洞内并不觉得过了三十年呀!顶多个把月而已,难不成,她成了秋枫、白桦的同类?可他们说她会老会死……那么就是山中岁月一日,人间流金一年了?

  “阿晴,妳……是人,还是鬼?”元镖害怕的猜测。

  “爹,我当然是人。”她握住他老人家的手,“你瞧,我的手是温的。”

  确确实实还有着人的热度。

  “这些年来,妳都在哪里?”

  “山里,‘累积山’的山里,我和他们住在里头。”她不想隐瞒爹亲,让爹亲担心,“夫君待我极好,我在里头也过得很好。”她只是撒了点小小的谎,把“主人”和“夫君”称呼调了一下。

  村人们恐惧的面面相觑,愤恨的交头接耳起来,可是她并没有注意到。

  “那个‘水爷’不中意妳当他的新娘吗?”

  “怎么会?”元晴装出灿烂的笑,说谎只为了让爹亲放心,“我跟夫君一直相亲相爱。”

  “既然如此,为什么从妳嫁进山里开始,这雨势不但不停,而且还更大,最近这一阵子甚至大雨不断。”

  才说着,豪雨就像倾泄的水流般,哗啦哗啦的降下来。

  第六章

  出乎意料之外,秋枫竟然答应带她外出,还让她外宿,连我都没有的权利,竟然为她破例了。

  我羡慕她也嫉妒她,更为她遗憾,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

  但这次放她出去结果恐怕不好,因为秋枫说“山崩了”,白桦道“那是连日降大雨”的缘故。天会降下大雨,是因为我的关系,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恶劣的心情,而我的心情莫名的与附近的天气同调,是那魔界之王下的诅咒。

  如今山崩了,山下的村民会受何影响?总不可能是好的。或许死伤无数。

  回去探亲的元晴目睹那种情况会如何想我?是怨我、气我、恨我吗?最后会再认定我把她当玩物而拒绝回来吗?

  她不回来,我也无法怪她,这或许对她是件好事,只是想到日后生活里少了她的纠缠,少了她连声呼唤“夫君”的声音,他的心情又会再糟起来吧!恍如狂风暴雨般。

  不行!我的心情不能坏,不该乱。

  我会怀念她的,元晴,这个曾带来一缕阳光的女孩,一颦一笑都刻在我的心板上。

  不由自主的拿起笔,用秋枫新买的墨与砚,在书房的空墙上一笔、一笔描绘她的身影。

  还记得她的眉如柳,手指轻轻抚过,眉就顺服的贴在肌肤之上;也记得她的鼻高挺,似蜿蜓起伏的山丘;她的唇鲜红似血,温暖且饱富弹性……

  晴儿,晴儿呀!妳怎么也看不出我这么思念妳吧?

  寂莫是悲,惆怅是苦,万万及不上想妳念妳却又不能对妳倾吐的痛,这般心情无人能解,纵然妳是“晴儿”。

  “你从不画我。”

  我转头,是白桦,她瞪着水眸望我,似乎在责怪我偏心。唉!感情总是如此,谁喜欢谁,谁又不由自主的恋上另一个谁。

  “你喜欢她?”白桦拿走我手上未干的笔,用冰冷的手轻抚我的颈项,“我哪里比她差?她只是比我温暖,比我有活力而已。”

  我是个半死的人,而白桦与秋枫却死得很彻底,他们的体温比我低更多。虽然数千年来,我与白桦共度过许多夜晚,但是她冰冷的身躯还是引不起我一丝眷恋,与她交缠不过是怒气、兽性的倾泄,她一向明白。

  “白桦,别这样。”我躲开她挑逗的手,但她仍不放弃,直接偎进我的怀里。

  很冷。

  “你以为她还会回来当我们的玩具吗?别傻了,不会有人这么笨,明知是冰窖还回来受冻。”

  白桦说的正是我的心事。

  “所以趁早死心吧!待在这里这么久,你还学不会教训吗?”

  我叹口气。如果说死心就能轻易死心的话,就好了。

  “那个女人配不上你。”白桦在我耳边轻语,拿起我的手按上她的胸脯,“你该明白只有我能陪你,我们是一样的。”

  我本能的动手掐住那一团柔软,虽然有肌肤的触感,却没有温暖的热度,不像晴儿。

  她终究不是晴儿。

  “抱我。”我被白桦拉上一旁的卧榻,被动的吻上她冰冷的唇。但愿她是晴儿,闭上眼睛,极力思念。

  欲望来了,我终究是个男人。

  脱去彼此的衣服,我贴上她的裸体,但刺骨的寒冷却袭向我的心,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身躯,在一旁望着在女体身上野兽般律动的我。

  我厌恶自己。

  我看见自己在白桦身体里发泄了,喘息的瘫在她身上,然后听到她得意的声音。

  “你终究是我的。”

  我懒得与她争辩。

  “那女人想跟我争?门都没有,她以为不回来就没事吗?错了,我跟秋枫打了赌。”

  赌她会不会回来?

  我的心一颤,却还是极力保持平常的声调,“赌注是什么?”

  “你,”白桦轻点我的鼻端,“还有她。我赌她不会回来,我若赢了,我们就去央求主人偶尔让你到凡间散心。”

  久违的天地,刺眼的阳光,眩目的蓝空……我是向往没错,但现在我还有更渴盼的。

  “那她呢?”

  “就把她抓回来,让她变成没有意志的活死人,当个真正的木偶。爷,这赌注好玩吧?”

  瞬间,我的心寒冷无比,好似颳起暴风雪。

  ☆ ☆ ☆

  “不好了,外面下雪了。”异母弟弟元和叫嚷着冲了进来。

  元晴急忙走向窗外抬头望去,天空黑压压的,乌云依旧、大雨不断,雨珠间还夹着点点雪花。六月天,竟然飞雪了!

  是他……心情更糟了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

  还在猜测的当儿,窗外风势加强,雪儿纷纷,大有变成暴风雪的趋势。

  他是为了什么心情这么冷?

  砰!身后伸来一只老迈的手,关了她面前的窗子。

  元晴转身,面对把她囚禁在这斗室的爹亲,“爹?”

  “阿晴,妳也看到外头的情况了,妳难道忍心眼睁睁看我们淹死冻死吗?”元镖厉声质问。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只要一出了门,就是别人家的,不管嫁的是人还是妖怪。

  “爹,这村子气候这么不好,你们为什么还要住下去?”干脆迁村,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村人再也不用管这里是颳风还是下大雪,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我们宁死不搬。”元镖发飙。

  元晴大大的叹了口气。

  “阿晴,妳回去叫他收敛一点。”

  拜托,她哪有资格,她可是他区区的小玩具呢!

  “不然,妳叫他搬走,搬得远远的,不要来打扰我们。”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但是她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他不会听我的。”

  所以她一次次婉拒爹亲的命令,敷衍村人们的要求,只因为知道她办不到他们的期望,然后她就被爹关在这里,除非她答应回去让他应允天气放晴。

  “那么……就杀了他。”元镖撂下狠话。

  元晴愕然睁大眼睛,没料到爹亲会讲出这么没人性的话,好歹他口中说要杀的人是他的女婿。

  “爹,你不怕佛祖惩罚你?”她往后倒退数步。

  “姊,”身后爹亲再娶隔壁朱婶生的弟弟也讲话了,“天气再这么阴晴不定下去,我们真的没得活。”

  这村子又不是靠种稻种田过活,下些雨有啥关系?况且空气中多些水气,房里种的那些香菇、木耳、蘑菇的,才长得快呀!元晴心里想。

  “唯今之计,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阿晴,妳自己选,是爹重要,还是妳夫婿重要?”元镖干脆祭出最后一张王牌。

  她连连后退,“都……都很重要。”心里却悲哀的想,为什么人心这么不知足?有香菇吃还不满足,一定要吃稻米。

  “是要我们死,还是他死?”元镖咄咄逼人的更进一步。

  逼得元晴的背都抵在门板上,她慌乱的摇晃头颅。她不想任何人丧命啊!

  “那我死总可以吧?”她尖声嘶喊,转身推开紧锁数天终于得开的门扉。她想回去,回到他的身边,不管他把她当玩具,还是把她当玩物,他还是她的夫君,她的家人,至少他不会逼她……

  可跨出门槛,她看到的却是大雪茫茫中,群聚的村人哀求的向她靠过来。

  “元姑娘,求求妳,我这辈子没见过几次太阳……”

  “元姑娘,拜托妳回去向那个大爷求情,别老下这么大的雨,现在竟还下了雪……”

  “元姑娘,妳好歹也是我们村里的人,我们全村的福气都掌握在妳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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