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认为她会在没有仆人的服侍下,什麽都不做或是和他吵一顿,但她都没有,他也
以为她会受不了而要求他送她回香港。
“树森,如果我真的再也看不见东西……,我……”白蔷悠悠的说。她抓着他的手,害
怕成为事实。
“不会的。医生说你复元得很快,上一次你不是已能看见一点点亮光,会复明的。”树
森凝视着那对美眸,令他如痴如醉的望着她。
白蔷腻在他怀里,感受着失去已久的亲近和满足感,她想靠这份力量的支撑,重拾自己
对他的爱的信心。
树森轻叹了一声,回拥着她,他是愈来愈难以抗拒自己的脆弱,或许等她眼睛复明後,
他要再次的离开她。想到这里,他不禁拥着她愈紧。
***
日复一日,白蔷还是不能抓住他的心思,即使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他时而温柔体贴入
微,时而冷漠得有如陌生人,将她视为工作、责任。她痛恨这种近在咫尺却相隔遥远的生
活,为此她和他吵了一颐。
“你怎能出尔反尔?说好我可以在你的陪伴下外出,现在又限制我。”白蔷有如笼中之
鸟想飞出去。她恨这场车祸让她成为无用之人。
“你的安全第一。”树森不得不这麽做,他也知道躲藏下去不是长久的办法。
他接到白正鹏电话後,心情沉重了起来。警方已证实不排除熟人的可能性,根据车子的
煞车失灵来看,他们研判的结果是有人切断了煞车油管,欲置她於死地。
欲置她於死地的最终原因只有一个可能:白氏企业总裁继承人。
“安全。我都快要被自己弄疯了。”
“你目前仍在歹徒的窥伺中,警方已在白氏家族中找寻可疑的成员。”熟人的话很难防
范,躲在暗处随时伺机下手。树森觉得她的性命足以威胁他脆弱的心。如果她有不测,他将
该如何面对呢?
“一天抓不到,我就得过这种日子吗?我恨自己生在白氏家庭,害死了爸爸,我恨—
—,如果要我选择,我会希望我生长在平凡的家庭、平凡的生活……,金钱财富这些我都不
想要……”白蔷双手掩面低泣着。
“于薇……”树森不知如何安慰她。
她抬起头,茫然的瞪视黑暗的世界。“别安慰我,你怎会了解我想要的是什麽?你没有
想过我也是个女人,我需要的是什麽?你一直当我是陌生人,高不可攀的千金小姐,白氏企
业的下一任总裁,我……你怎可能知道背後的努力、辛酸与矛盾,扛在肩上的重担让我喘不
过气来。好几次想离开那个家,到没有人认得我的地方,厌倦了公事化、一成不变的生活,
应酬不断,永远是那些客套虚伪的话题……,我几乎没有女性的朋友,好羡慕她们有知心的
谈话……,好枯燥、孤独寂寞的生活,我的生活里只有这些,……。”常久累积的孤寂,让
她好几次沮丧颓废的萌生离开家的念头,但每每想到爷爷丧子之痛,妈妈的精神异常,他们
都是孤独的无依靠,她只能藉着钢琴、素描、设计打发她胸中的痛苦。在几次的大哭一场,
她毅然决然扛起了白氏企业的重担。
树森走向她,捧起她的脸,看着泪水盈盈的双眸,“别哭,我不知道那种感受是什麽,
我愿意听你倾诉。”他从不知道她背负的是什麽,这些年来她是如何撑下去的呢?他强烈的
自责曾带给她的伤害。
“不要——,明天你又会变回陌生人,我承受不起你的冷淡,收回你的怜悯、同情,我
需要的不是这些。”白蔷推开他。
树森完全不知道这四年多来她的生活情形,他只有和她相处的一年时间,在那个时候参
与进入她的生活。她除了和他家里的人有接触外,几乎和外界的人没有联系,记得有一次,
他在执行勤务时,芙苓擅自带她出入,两个人回来时,大家都吁了一口气,她直说着从没那
麽快乐过,如数家珍的说着百货公司的衣服好漂亮,化妆品贵得离谱,爱吃夜市的小吃,还
央求他一定要再带她出去逛……,当时他以为她是闷慌了,才把第一次的外出说得那麽兴
奋。
沉默了片刻,树森开口向她道歉,又说着,“你的安危,你爷爷全托付给我,我不能让
你受到一点伤害,真的,我也不希望这样子,只是我的责任太大了,希望你能了解。”
白蔷把眼泪眨掉,想着他那番话。她其至没有替他设想,他和她是一样的,他几乎没有
离开这房间超过二十分钟,被关在这间屋子里,他和她是一样的坐立难安,他一定有其他的
工作,却在这里浪费时间。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你一定觉得很沉闷,男人有自己的世界,却为了我让你没有时
间和朋友聚会,你可以出去的,我知道男人需要松弛一天的工作疲累。我要去睡了,我不会
乱走动的。”
树森拉着她坐下来。“我也有不对。你在这里没有什麽朋友,我还限制你的自由,换作
是我,我也会疯掉的。”
白蔷叹着气,他真的让她捉摸不定他的情绪。
“你想听我的肺腑之言吗?我看到了,现在的你是个成功的企业女性,公司上下的职员
对你非常尊崇。于薇,四年多以前那个柔弱的女孩,已是有自信且有智慧的女人。”树森握
住她的双手,合在他的手掌中,倾慕的赤裸裸眼神注视着她,意识到自己的眼光转化成欲望
时,他困难的咽下喉中的硬块,将视线移向他们交缠的手,他的手在她的纤细手指上抚摸打
着圈。
白蔷感觉着他的手指带给她的一阵暖意,她想求他别这样对她,可是太久了,她需要碰
触到他,即使是安慰,她也愿意背叛一次。
她的双眼笔直的望进他的眼眸中,幽幽说着,“但我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永远失去
了。”
“于薇……”树森轻吐出他锺爱的名字,轻柔得像是在爱抚。
白蔷收回她的手,低垂着眼。“请不要介意,每个人都有哀悼感情的方式。”
树森既是惊惧又是惶恐,这不啻是他带给她的不幸吗?
白蔷的眼中充满了悲伤,她无意触动两人不愉快的往事。
树森端详她美丽哀伤的双眸,一颗心被她捣碎了,痛楚在体内猛烈爆发,想要倾吐的冲
动鼓动着他,不——,他紧闭双眼,拚命让自己镇定。他低叹要声,拢着她的肩,拥着她。
***
饼完年,谭、邵、唐这大家庭回美国了,寒假假期结束,几个小男孩也该回学校上课
了。
邵家的十二岁男孩邵祈,对文郁留下很好的印象,他要求她做他的朋友,文郁害羞的点
了头。临上飞机前,邵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文郁羞红着脸,一整天都不敢抬头见人。
为了不麻烦克樵,紫织替文郁办了转学。她发现同学们并没有依依不舍之情,而文郁更
是连说声再见也没有,迫不及待要离开。问她也只是耸耸肩说讨厌同学。
紫织这些天一直在找工作,她才发现在台北找工作是困难重重,想找份好工作、薪水
高,除非是大专程度资格,才能上一流的企业公司。
紫织深知自己的个性不适合坐办公室。大学刚毕业那一年,她就在一家公司担任会计小
姐,没想到老板看上她,常藉口留她下来或是吃晚饭,她只好逃之夭夭,接下来的下作是代
书事务所,她看不惯大男人主义作风的老板,也请辞了,辗转到徵信公司当调查员,待了一
年,感觉提不起劲,老是要她做事务所内的工作,倒茶、听电话,看起来是小妹的工作,於
是她想换个环境,跑到台中,这期间换了二、叁次工作。
紫织想来想去,她决定毛遂自荐加入蓝骆徵信公司调查员的行列。她知道克樵会是第一
个反对的。她才不笨,就算是施苦肉计也要让树森给她这个工作。
树森答应了,基於他有他的理由。
“你答应她?不行——”克樵的吼声传出办公室。
“我是女的吗?别小看我。”紫织猜得一点也没错。
“这不是好玩的工作。”克樵两眼凸出瞪着她。
“我知道。我有经验,我曾担任徵信社调查员,你们居然没有用得上电脑,摆在那儿好
看的吗?”紫织已看了好几次,角落里的电脑始终没有用上,她找出他们的弱点了。
树森轻笑两声,紫织果然机伶。另一个理由是他的问题,他还有未完的工作,但又不能
让于薇离开他的视线,或许紫织能解决他不在她身旁时的问题。
“克樵,就让紫织试试好了。况且我们人手不够,小季到台中查案还没回来,阿山和汉
仔没有可以接应的人,你和我又经常不在公司,公司需要人接听电话和整理帐务上的问
题。”树森说着,望向角落那部电脑,皱着眉,“天晓得那部电脑买来干什麽?紫织,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