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招待。」方小山站起,转身就走。
这一次,严征岳没有阻拦,只是望著她的背影,许久许久……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她会生气,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吧!她死去的未婚夫……
严征岳难以忍受的想著,是啊!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存在,可是,他仍忍不住想要跟他一较长短……
然而,跟一个死人能比什么?再说,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可他真的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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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山急急的奔回自己的诊所,放了休诊的告示牌,她坐上车子,快速的驶离市区。
狂乱的心绪在回家之後,才稍微得到平息。
锁上门,方小山无力的软坐在地上,空洞的眸子找不到焦距。
小小的房里,只听见时钟的滴答,那清脆的响声比她软弱的心跳还要有力。
激昂的情绪在时间的流逝里得到短暂的纡解,濒临崩溃的方小山开始数起清晰的滴答声。
一、二、三、四、五……一百、一百零一……
可,一会儿,嘈杂的电话声打断了她无聊的游戏。
当她下意识的接起话筒,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方医师,我是咏亭,我看到你挂的牌子了,为什么休诊?你还好吧?」
宁咏亭一连串的问题让方小山回复意识。「哦……我有点事,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她胡乱说著,忘了今天不是星期二,她和宁咏亭根本就没有约。
那含混的道歉让宁咏亭轻叹。「没关系,我只是想去吃蛋糕而已。」她对自己说,因为她做的蛋糕实在太好吃了。
「呃……明天会正常开业的。」
方小山对宁咏亭保证,可话却是说给自己听的……是的,明天当然会恢复正常,因为,她绝对不会再让严征岳影响她。
「是吗?」宁咏亭的声音有些闷。
方小山并没有察觉。「是啊!放心好了,明天你来,我请你吃拿破仑派。」
「好。」宁咏亭悠悠的挂了电话,连再见也没有说。
已经习以为常的方小山一点也不介意。她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别忘了方才许下的承诺。
就在此时,一阵大风从没有合紧的窗口闯进来,卷乱了桌上的书报。
见状,方小山急忙将窗掩上,待她一一拾起散落的东西,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本小牛皮的笔记本上,摊开的印花书页,有著娟秀的字迹——
如果我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杀了我。
方小山的思绪飞回到许久许久以前……
「小山,如果我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杀了我。」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会当真喔!」
「你就当真吧!因为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只是……很爱很爱你而已,所以……我们结婚,好不好?」
只是……很爱很爱而已……只是吗?方小山咬唇,又咸又热的泪水熨著她已经无法再痛的眸子。她怯怯的蹲下身子,伸手将那些嘲讽的字迹合上。可是她的眼前却不住的闪过它们,耳边也不停的响著他的誓约……
如果我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杀了我……
这是他自己说的,所以,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也是可以的,对不对?
方小山狂乱的想著,理智在这一刻适时出现。
「慢著,你还不够疯吗?」她对自己大叫。「快点醒来,快点……」
疯狂的喊叫得不到回答,除了静谧。
许久,方小山将笔记本抱在怀里,她闭上眼,强忍著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消弭的哀痛。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绝对不可以……不能记取教训的人终要受苦,她还会不明白吗?
第四章
现在是秋天,位於寒带的波士顿已经有点凉意。
尤其是早晨的时候。
方小山站在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三的告诫自己,别在意,别多想,别紧张……然而当她扯开门时,空洞寂静的街道却让她的心都寒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两、三个早起慢跑的人,只有阵阵凉风轻拂著门扉。方小山的心沉了,真是自作多情,她还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出现在她的门前,只为了见她一面,然而,此时此刻,却是啥也没有……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我就知道我会等到你,小山,我不能不见你……我好想你,想得心都裂了,昨天晚上,我根本就无法合眼……」
「你该不会在这里站了一夜吧?大笨蛋!」
「可是我见到你了啊……」
是啊!那时候……慢著,她在期待什么呢?就算他真的来了,难道她以为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哦!不……方小山摇头。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这样反而好,如果他愿意放弃的话,这样反而好。
只是无论她怎么跟自己说,她的心里就是除不去那种感觉……
失望,她真的好失望。
真是傻呵!
轻叹了口气,她走向车子,将一大堆材料放进行李箱。
敛下薄雾般柔美的眼睫,她对自己说,今天一定要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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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过一刻,方小山将烤箱里的拿破仑派取了出来。
整个诊所顿时弥漫著香甜的味道,就在她挤奶油的时候,门口传来声响,一声强过一声的铃声让她皱起眉。
她抬头看钟,才九点二十分,根本还没开始营业,门口的人到底是谁?想著,一丝希望爬上她的胸口,放下挤花器,洗了手,她慢慢的走向前门。
存心要她费疑猜似的,明净的窗口根本就瞧不清来人的长相。不得已,方小山只得开门。
可门才启了一条缝,一大束呛人的红玫瑰便挤了进来。
方小山瞥见红玫瑰後那西方人的面孔和红色的鬈发,莫名的怅然让她的空胃翻搅。
鲜花在此时被挪了下来,窄小的门口露出一张俊帅有型的脸。「你好,方医师,有这个荣幸进去吗?」
方小山勉强扯了一个苦笑。「请问你是……」虽然她见过他,可是就是叫不出他的名字。
美人总是这么健忘吗?安竹无奈的耸肩。「我是安竹·莫里,我们在医院见过面的。」
原来如此,他就是市警局的那个小队长。「有事吗?」方小山打混的问,故意忽略他的红玫瑰。
可安竹不依,他夸张的将红玫瑰放到她面前。「当然有事,买花送给美女啊!」
又一个无聊男子,方小山无奈的道:「请进,我请你喝咖啡吧!」这些年来的历练已经让她的尖锐磨成圆滑,也更明白该怎么处理这些烦人的追求者。
安竹开心的跟了进去,满室的馨香让他赞不绝口。「方医师,你在烤蛋糕吗?」这样宜室宜家的女孩实在很适合他的大家庭。
「是啊!我的诊所前面是蛋糕店。」方小山一面说,一面将准备好的黑咖啡和抹茶红豆蛋糕端了出来。
「这是什么?」独特的绿色蛋糕实在令安竹不敢恭维。
「这是抹茶,日本人的最爱,请用,我还有事要忙。」方小山说著走向後头的厨房。
与其给对方坏脸色,不如让他知难而退,这样的话,谁都不会受伤。
正想著,厨房的後门开了,一个清秀的女孩走了进来。
「早安,方医师。」
「早安,艾美。」
艾美·史坦利是她雇来看蛋糕店的夜校生。她只有在每个星期二、三、五,她的蛋糕店营业的时候才来。
当两人把流理台上的东西清理完毕,已经十点了。
「开店了。」
方小山点头,走到另一头的诊疗室,换下围裙和弄脏的衣服。
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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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开幕典礼啊?
听著主席和来宾无聊的致辞,心有旁骛的严征岳直打呵欠,最後,甚至趁著中场休息的时候,偷偷溜出会场。
「征岳!你怎么可以这样?」克利斯生气的追了出来。
看到他七窍生烟的模样,严征岳涎笑。「我就是觉得无聊嘛!」这种大堆头的会议,根本就是演给那些记者们看的。真正的小组会议,才是他们的重点所在,所以,要他在这种场合奂费时间,倒不如去做些正经事算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又要去找那个心理医生了,对不对?」克利斯双手叉腰,鼻孔因为不断喷出的怒气都撑大了。
「哈!你果然是我的心腹。」严征岳拍拍他的肩头。
克利斯啐了一口。「算了吧!这种认知我还有。不过,我们只在波士顿待一个星期,这样短暂的恋情你也要?」
这些他当然知道,严征岳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可是……我就是抗拒不了想去找她的念头。」那种感觉就像需要呼吸一样的迫切,让他的脑子根本就停不下来。
「好了,别跟我装情圣了,记得晚上开小组会议的时候一定得回来,好吗?」克利斯没好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