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仍然不回答,辜重鸣继续说道:「是不是你不在乎?你不像我这样期待重逢?」
朱丽儿把自己整个缩在沙发上,把脸埋进膝间,她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辜重鸣呆呆地望着她怪异的举止,「丽儿,回答我呀!」
她猛摇头,「拜托,我们不要再谈了。」
「你好歹给我一个理由。」他仍坚持着。
她摇头,没有理由。
「你忽冷忽热、忽热忽冷,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回家!」丽儿平静地说。
「作梦吧?」他愤怒地叫着。「如果你以为我会轻易放掉你,由着你去自生自灭,那么我不是没心没肺,就是真正该死。」
「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算了吧!如果有人天生不会照顾好自己,你朱丽儿绝对榜上有名。」
真是的!他们父女虽然素未谋面,说话的口吻倒是一模一样。丽儿为之气结。
辜重鸣从电眼中知道辜以侬仍未放弃希望,知道不出去打发她不行,他目前并不打算满足家人的好奇心,除非他需要主婚人。
但他会有婚礼吗?他挫败地想着,回首看看丽儿略带倦意的脸。
「我再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看着他走出大厅,坚定的步代更加说明了他已经今非昔比,意志力势必十分惊人,若是不能教他死心,只怕他会不肯轻易罢手,那她能怎么办?
从以前她就拿他没办法,总是顺着他。想不到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洗炼,她没长进多少,他倒已是一家跨国企业的接班人了,相差又何止数里?看来,只有采「拖」字决,再见机脱身。
丽儿的主意一打定,马上打电话给好友秋必娜,幸好秋必娜没在赶稿,回答她的不是电话答录机,而是本人。
「必娜,我是丽儿啦!」她讲话的速度超乎平常的快,是怕辜重鸣很快回来而紧张的缘故吧?「你听我说,我今天可能回不去了,千喜就拜托你了。」
「等一下,等一下,你人在哪里?」
「我在台北……」
「你跑去台北干嘛?什么叫做你今天回不来?」秋必娜的疑问比她多,说话的速度比她更快。「不过,千喜倒是不用人操心,平常也是她在照顾你,很少轮得到你照顾她,不过,我还是会过去一趟,那你要我怎么跟千喜说呀?」
「你就说……」哇,她好象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于是急忙细声丢下一句:「我遇到她爸爸了!」说完火速搁下话筒,歪躺在沙发上。
幸亏大门和客厅之间隔着玄关,有屏障效果,辜重鸣重大厅时就只见她在闭目养神,心动之余,想将她抱在怀里,感受一下她真的存在,却吓得丽儿本能地闪避他,其实是她心虚怕他看穿心事的缘故,然而,她的反应却教辜重鸣懊丧欲死。
「丽儿!」他坐在一旁,有些泄气。
她警戒性地看了他一眼,发觉他没发现她打了电话,便喘了口气儿,声音也恢复正常:「是推销员吗?你那么快就回来。」
「是我妹妹。」
「你妹妹?」她想了一下,「是辜以侬小姐?」
「没错,你们中午不是一道用餐吗?」他微笑,心想转换一下话题也好,「对了,你怎么会跟我母亲在一起?」
「我陪外甥女去相亲。」
「原来重德相亲的对象是你的外甥女,叫什么名字?」辜重鸣回答的声音和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平静。
「江梦美,我大姊的女儿。」朱丽儿沉思地望着重鸣,「你想,他们会是理想的一对吗?梦美和大姊都很满意这门亲事。」
「我没见过江梦美。如何下结论?」
丽儿失望地抿抿唇。其实,心里也知道相亲很少一次成功的,只是怕大姊会唠叨吧?!
「但你是辜重德的亲哥哥。」
「重德吗?我想他不到三十五岁,是不肯被套上婚姻枷锁的。」
「那他为什么要相亲?」
「为了安抚我爸妈,他从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
「但是,我看他对梦美有说有笑的,似乎很喜欢她。」
辜重鸣露出莞尔笑容。「他对谁都是一个样,谈笑风生、彬彬有礼,这可是他混入娱乐界最大的本钱。如果对方是位美人,那么他的表现就愈发可圈可点。」
丽儿的嘴微张。「那梦美岂不是上了他的当?」
「说上当就伤人了,他只是表现出他最好的一面,举止有礼、幽默风趣,不算骗人吧?江梦美又不是小孩子,上头还有父母督导,你就别操心了。」
「其实,也轮不到我操心。大姊和梦美都能干得不得了。」
他耸了耸肩膀。「那是可想而知的。」
丽儿抬起眼来看他,脸上带着嫣然的微笑,询问他:「你弟弟都忙着相亲,你呢?你爸妈都不着急吗?」也不知是天真或是狡猾,问这么敏感的问题,她都不懂得转弯一下,而他想狡猾的品性是她肯定不会有的。
她追问:「你才是名符其实的『金龟婿』,大姊怎么会舍你而取辜重德呢?」
辜重鸣给了她一个伤感的微笑,「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被迫出国读书学习当一位接班人是我这辈子最顾念父母、最不自私的一次,当他们要求我学成回国的同时,我就和我父亲谈好了条件,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更别想企图左右我的感情世界,所有与名人千金的饭局我一概不参加,我父亲答应了,因为他需要我为『鹰羽集团』卖命。」
「可是你很有名呢!『台湾四大花花公子』之一。」
「那是杂志社搞嗥头乱写的,四人之中,最花的要算元正则,不过也己改邪归正,老老实实的守着他寻觅已久的真爱,如今是个标准丈夫和标准爸爸。其余三人,就别提了,全部加起来的罗曼史都不及重德的『族繁不及备载』式的恋情。」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族繁不及备载?他那么神啊?」
「可不是吗?」他深思地注视着她。「你不再吵着要回家?」
「有用吗?」丽儿苦笑一下,「你肯帮我叫计程车吗?」
「不肯,丽儿,我做不到。」
「那又何必多问呢?」她喃喃道,有点心不在焉的看着前方,心中涌上了思绪。不知道必娜会如何同千喜说?刚才若不是教必娜抢去了说话的宝贵时间,她一定会找出更恰当的借口,而不至于冲口说「我遇到她爸爸了」这种没大脑的话。但愿必娜没听清楚,要不然,回去后该如何面对千喜探询的目光?更惨的是,一想到秋必娜穷追究底的本事,她不禁毛骨悚然。
「丽儿?」他呼唤:「爱作白日梦的朱丽儿,我的白瓷娃娃。」他移坐到她身旁,她浑然末觉,他禁不住偷吻她白嫩的面颊一下。
她「啊」的一声,双手掩面,然后放开手,抬起一张晕红、欲怒还羞的脸。「你……变得好不正经。」
「谁教你又神游太虚。我很好奇,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没有啊!我只是发呆一下。」
「那我是不是该检讨一下自己的魅力?」他说笑。
「你也知道,这是我一直改不掉的坏习惯!」她好心的安抚他。
当然啦,像辜重德那种阳光型的男子,自然有一大票条件优秀的美女主动靠过去;而事重鸣则天生了一张颠倒众女的俊颜,可惜气质竣冷,一双冷眼仿佛可以照透人性虚假的一面,教人既想接受他无边法力的盅惑,又深怕遍体磷伤。丽儿有些怜悯的想,他真是老天爷「暴殄天物」的代表作。
「怎么了?丽儿,你又在空想些什么?」
她摇摇头,「没有啊。」她能说她很可怜他吗?当然不行!
辜重鸣轻轻地契了一笑。「算了,我应该早点重新习惯你才行。」他的声音是柔和而悦耳的。「对了,丽儿,你仍然住在台北吗?」
「不,不在台北。」
「你到底住哪里?很远吗?」
「很远啦。」她才不要告诉他地址。
「那就不方便到你家收拾衣物好应急。」
「所以我说叫……」
「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他猛地打断她的话,一通电话打给开设女性用品店的朋友白凡筠,一个他腻称「筠筠」的美丽女老板,由她替朱丽儿打点好了过夜须备的盥洗用具、睡袍和替换衣物,还亲自送到家里来。
丽儿满心怀疑白凡筠在辜重鸣的生活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看似熟又银货两讫,而且只收现金,不让他刷卡签帐,看待丽儿和辜重鸣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眼皮也不眨一下,似乎见惯了。
临走前,白凡筠还向丽儿眨眨眼,「希望你多住几天,辜重鸣是个好顾客。」
「筠筠!」辜重鸣发出警告声。
白凡筠甩也不甩他一下,只迳自对丽儿说:「记得哦,有什么需要,记得找我白凡筠,包你从头美到脚,由里到外均无可挑剔。」说完还不忘递一张名片给丽儿,似乎知道辜重鸣虽是出钱的大爷,真正的衣食父母还是朱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