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平,王奎的房间突地传出杀猪般的惨叫声,负责看守的士兵冲入一看,只见他摀着自己的胯下,不停在毯子上打滚,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
而悬挂在城墙上的人头全不翼而飞,不久后有人发现天山脚下的某块空地上,立起了不知名的墓碑,众人便猜测为英绮所为。
「巴里塔叔叔、加克普、卡尔马克、撒马罕哥哥、克孜额依莲,有朝一日我夏里英绮能够重回伊宁城,定替诸位寻回身体,重新替诸位觅个好风水,以慰各位英雄在天之灵!」英绮站在立好的墓碑前方,郑重地发下誓言。
「英绮,我拜托妳去一趟大汉好吗?」特穆尔开口道。
「为什么?」英绮旋身面对他。
「绿娘她有身孕了。」特穆尔脸上露出又担忧又欣喜的神情,「英绮,我知道不该让妳为难,可是我舍不得让绿娘在天山这样不安全的环境待产,所以只能求妳到大汉去找鹰隼将军,这是我唯一想到可以对付王奎的方法。」
「大哥,这件事情怎么不早说!」德佑责怪地喊着。
绿娘有孕了?这个消息冲击着英绮的心。她不能让绿娘的孩子为了她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好,我去!」她下定决心道。
「谢谢妳,英绮。」特穆尔松了一口气,「让德佑和海桑陪妳去吧。」
「不!」英绮想也不想就拒绝,「他们必须留下来陪你和绿娘,万一我失败,还有他们两个可以接替。再说,他们留下来,一方面可以让你心无旁骛地照顾绿娘,一方面也可以牵制王奎。」
「我知道了。」特穆尔感激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他十分清楚她这一趟大汉之行会有多危险。
「不要跟绿娘说,她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英绮不想让绿娘挂心。
「她会知道的,对她隐瞒只会让她更担心。」特穆尔知道绝对隐瞒不了自己那看似迷糊实则聪明的妻子。
英绮点点头。
第二大,她便牵着一只骆驼走出天山,往大汉所在的方向前进。
***
「我说完了。」英绮说到这里,小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绿娘和特穆尔他们……可平安地待在大山?
「阉了王奎的人,是妳?」虽然知道她性格刚烈,可是他没有料到一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勇气。
「我很早以前就警告过他,是他自己太卑鄙下流,阉了他,可以解救不少无辜的少女。」她淡淡地道。「没有杀他,算他运气好!」
牧震煌十分佩服她的勇气,他抬头看看斜挂的月娘,此时寂静的夜晚传来打更的声音,他眉头一皱。
听她叙述康尔牧场的事情,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三更天了。
「夏里姑娘,夜深了,赶紧安歇吧!」他站起身,提醒她道。
「也好。」英绮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衫,跟着站起。
正打算要回房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因而出声唤住他,「对了,我习惯人家叫我英绮,请别用夏里姑娘这种别扭的称呼唤我,可以吗?为了公平起见,我叫你煌,不介意吧?」
「不会。晚安,英绮。」牧震煌十分清楚她不是那种传统的女子,自己也不希望活拨充满朝气的她被传统束缚得瑞不过气来,因此欣然同意。
「晚安,煌。」
他因为英绮这个亲密的叫唤而感到异常的欣喜。
英绮、英绮……直到入睡以前,牧震煌心中回荡的全是她的名字。
***
一大清早,英绮精神奕奕地起床,没有恶梦的侵扰,让她心情非常地愉快。
换掉碍手碍脚的汉服,穿上自己喜爱的乌孙服饰,她蹦蹦跳跳地出门透气。
晃到昨夜和牧震煌谈天的碧血亭,她四处眺望着。
这里虽然没有争奇斗艳的花草,然而那数十棵九里香散发独特的清香,煞是好英绮特意大吸好几口清新的口气,整个人精神好得不得了。
一旁湖内浮萍无数,绿油油的湖面让她想起大漠的广大草原,施展内力足尖轻轻一点,纤纤身影便跳出亭子,轻灵地在湖面上跳跃。
黑缎般的秀发随风飞扬着,细腰一动,腰际上的银色缀饰便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愉悦的逸出清脆的笑声。
牧震煌被她的笑声吸引过来,震撼地看着这动人的一幕。
她有着南方人特有的心型脸蛋,配上小巧的鼻尖,娇嫩柔美的唇瓣,十分动人,最特别的,还是她那双灿烂夺目的金色眼眸。
今日,她以白色的小花制成的簪子将白纱别在头上,看起来宛如水上仙子。
「妖女!妳果然是妖女!」一个尖锐的叫喊声打破这份美丽。
牧震煌不自觉地皱起眉看向站在湖边,杀风景的贺莲钰。
英绮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使得体内运转的气息一个凝滞,原本可以轻点湖面的足尖立即陷入水里,眼看就要坠入湖中--一个阳刚的气息突然笼罩她全身,她并没有如预期的跌落湖中,反而落入一个坚定且温暖的胸膛中。
抬头一看--是牧震煌。
「谢谢你,煌。」她没有惊慌,金色的眼眸写着自然。
长年待在大漠里生活,个性被熏陶得大方而且开朗,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她不当一回事。
「不客气。」他微笑以对,很高兴昨日还很沉静的她今日变得活泼开朗。
终于变回他所认识的英绮了。
没有回到碧血亭,牧震煌运气带她到他刚刚站着看她的地方放她下来,和贺莲钰隔着湖面相望。
「牧哥哥--」贺莲钰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英绮对他挑眉,但他摇头表示不想理会。
喜孜孜的甜蜜在她胸口蔓延开来,被他重视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你喜欢九里香吗?」她想到满园的香气。
「不喜欢。」牧震煌摇头,「是我姑姑硬把这种花种到这里来的,她说表妹很喜欢。」
「哦,那你原先是种什么?」她很好奇地想着他会种什么样的植物,不过,不管什么花好象都跟他这个外表粗犷的男人搭不上。
「什么都没有种。」牧震煌老实的回答。
「哦,这样子……瞧,你的贵客来了。」她指了指正穿越曲桥,往他们方向走来的贺莲钰。
「她只是亲戚。」他强调,眼中有着承受不住贺莲钰热情的无奈。「而妳,是我最重要的客人,也是我的好友。」
「啊!我还以为我是重犯呢!要被『火烧』的那种。」英绮微笑地看着他,故意强调火烧这两个字。
「我会帮妳澄清这一点。」牧震煌根本不会让她受到火烧之刑,「妖女」这个罪名是莫须有的。
「哎呀!夏里姑娘,妳今天精神这么好?」公孙柏青一听说英绮已开口说话,便赶来看看情况,可他仍怕她会出手攻击人,因此不敢太靠近。
他这张脸可是众家姑娘的最爱,万一破了相,那些姑娘就不爱他啦!而且,也不能玩弄那些自以为是的纨胯子弟。
「柏青。」牧震煌和他打了声招呼。
「早安。」公孙柏青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他的温吞让牧震煌觉得奇怪。「你什么时候变乌龟了?走得这么慢!」
「我得先观察一下你身旁的美丽姑娘今天心情可好,看我过去会不会惨遭毒手。」没办法,他向来对女人就是心软,即使挨打也不一定会还手,不过贺莲钰除外。
英绮恶意地笑笑,直瞅着牧震煌。今夫她心情很好,只要这个家伙够识相,她可以勉强忍受。
牧震煌回看她一眼,确定她的情绪够稳定之后,才对公孙柏青道:「我劝你还是动作迅速一点好,免得有人不耐烦,温吞的乌龟就得遭殃。」
「是是是。」公孙柏青这才赶忙走过去。
「牧哥哥!」这时候贺莲钰也已穿越曲桥走了过来。
两人可以说是同时靠近,可是英绮却有两种极端的反应--她像是遇到攻击的剌猬,全身竖起尖剌,拒绝买莲钰的接近,可是对于公孙柏青,她却是任其站在身后,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存在。
牧震煌和公孙柏青彼此互看一眼,都不能明白英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贺莲钰感觉到英绮的敌意,黑白分明的大眼轻蔑地睐了她一眼,尖酸刻薄的话毫不留情地从她涂得艳红的唇瓣吐出。
「不要脸的杂种,妳那是什么态度?居然敢公然和我的牧哥哥搂搂抱抱,果然是个不知羞耻的番民。」
「贺莲钰,说够了没有!」英绮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牧震煌即大喝一声,不但吓着贺莲钰,也吓到了公孙柏青。
在两人的记忆里,牧震煌不曾这样疾言厉色地吼人,瞧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么生气。
「牧哥哥……」贺莲钰话未说完立即噤声,因为牧震煌的神情让她害怕得一直发抖。
好可怕,她温柔体贴的牧哥哥怎么会有这么恐布的眼神?不,这不是牠的牧哥哥!
「表妹,看来姑姑还没有将妳教导好,我看妳还是回去好好学习学习做人应有的礼貌。」他语气冷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