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恭喜!恭喜!」
中式的喜宴上,人声鼎沸,敬酒声和向新郎、新娘祝贺声,此起彼落,新郎的父母更是笑得阖不拢嘴。
所有人都沉浸在快乐的气氛中,只有坐在角落的伴娘文婉兰,嘴角虽然微微扬起,心头却泛起浓浓的寂寞。
要是褚大哥没有找到灵灵姊,那?今天站在前面接受众人祝福的人,该是她吧!她在心里想道,随即又被另一个声音推翻--
不对,褚大哥并不爱她,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而哥哥娶妹妹又怎?会幸福呢?不管褚大哥如何疼爱她,褚家人如何当她是自己人,她终究还是外姓人。她的父亲自从母亲去世后,只专注在事业上,把她丢给管家照顾,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人,也许这辈子就要注定孤独吧……
********
昔日情人变成同父异母的妹妹,再看到她嫁人,这样转变的心情,该怎?形容?
代替病重的父亲前来参加婚礼,颜志高被安排坐在亲友席里,望着攸灵那张洋溢着喜悦的笑靥,心头五味杂陈。
原本那笑容该是属于他的,如果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话……
呵--他暗笑自己想太多,世事就是这样,发生的事难以重来,而且早在几年前,他就把对她的爱情转成亲情,眼见小灵能得到幸福,也是一件美事,不是吗?
眸光一转,他发现角落里有个带着微笑,眼中却满足哀伤的美丽女孩。
是她?!颜志高知道她是攸灵的伴娘,只是在这热闹的宴席里,她的眼中怎?还是流露出如同那天在街上看到她时的寂寞?是什?让她有这样的眼神?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般,那女孩的水眸也对上他的,两人就这?相互注视着,只有几秒的时间,她便像受惊的小兔般躲开,小脸跟着浮现红晕,他这才知道自己的注目太过唐突,连忙移开视线。
然而就是这一目光交会,让两个有着同样寂寥心情的人,命运就此交缠--
第一章
秋日早晨,太阳没有艳夏般的炙人,街道上的车辆开始增多,人们也逐渐活动起来。
尽管前一晚忙到凌晨两点才入睡,独居的颜志高仍准时在七点醒来,梳洗换衣后准备上班。
自从接下父亲的科技公司,他的生理时钟早已习惯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了。
每天上班、开会、批文件、下班、回家、洗澡、工作、睡觉?偶尔到医院去探望父亲,报告公司的近况,生活可说是一成不变,或者说从很早以前知道自己差点背负与同父异母的妹妹乱伦的罪孽时,他就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反应了。
走到窗边,抬头看着水蓝色的天空,晴朗的阳光映照着他俊逸的脸庞,却照不进他灰暗、空洞无比的心灵。
今天是什么日子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差别。他脸上没有喜怒哀乐,这样也好,没有感情的牵绊,也就不会受伤。
这一瞬间的念头,并没有影响他规律的作息,他转过身拿起公文包出门,让自己投入无味的工作中。
********
「文小姐,关于妳应征的工作,若是录取了,过几天本公司会另行通知。」
「那么我先回去了,谢谢您拨冗给我。」文婉兰撑起笑容,鞠躬完后,转身踏出面试的会议室,搭电梯离开。
听到这制式的回答,她心里清楚这工作是没希望了。
唉!拒绝了父亲的安排和褚大哥的援手,她本以为独立是很简单的事,没想到半个月下来,应征了不下十几个工作,听到的不是「谢谢再联络」,就是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工作,幸好褚大哥曾警告过她,有些公司是非法吸金的,否则她应该会是那些傻傻被骗的受害者之一吧!
再叹口气,她走出大楼,一时间也不知该到哪去,才想从皮包内拿出报纸,把求职栏里的工作画掉,突地,一名瘦小的男子向前撞过她的肩膀,下一瞬间就拉扯着她的皮包。
没遇过这种状况,文婉兰几乎是吓呆在当场,接着便惊声尖叫。
「啊!」她被抢了?!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男子因为她的尖叫,力道用的更猛,一下子就将她的皮包扯掉,立即逃跑。
「抢劫啊--快来人啊!」她用着前所未有的音量尖叫。
就在男子即将跳上接应的摩托车时,一名路过的高壮男人反手将他拽倒在地上,同伙见情况不对,先行骑车逃逸。
「当街行抢,不嫌大胆了点?」男人板着脸道,伸手拿出手机报警。
情势逆转,让文婉兰又看傻了眼,愣了几秒后,才惊魂未定地跑过去,正想开口道谢,抬头一看那男人的脸,马上脱口喊道:
「啊!是你!」
******
「是妳!」颜志高瞇起眼,是那天在小灵的喜宴里见到的小人儿,没想到老天会在他回公司的途中,安排他们俩再度见面。
「呃--谢谢你!」同样也想到那天尴尬的注视,文婉兰登时涨红脸,心跳漏跳了好几拍,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将皮包递给她,他微皱起眉训道。
「对不起。」她低下头讷讷地说道。
是啊!她怎么会傻傻地没发现,自己成了别人的目标呢?
「妳有没有受伤?」瞧她一脸难过的模样,他猛然惊觉自己的口气太凶,连忙放柔音调。
「没有。」她用力摇摇头。
「下次别再这么粗心了,知道吗?」他怎么了?什么时候又开始关心起别人了?脱口说出的话,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嗯。」真糗,居然会被他叨念。她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在附近巡逻的警车也赶到了,下车的是两个一胖一瘦的警察,颜志高很快的将案发经过解释一遍,让他们将男子以现行犯逮捕。
「小姐,可以请妳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吗?」面对娇滴滴的美女,胖警察态度和善的说道。
「呃--」对于他的要求,文婉兰有些慌乱地抬头看向颜志高。虽然她近来去过很多地方,但是要到警察局这样的场所,还是有点怕,更怕他们会通知父亲前来。
「警察先生,请您们先走,我会带着她随后跟上。」收到她的求救目光,本想尽早离开的他,硬是开口道。
「那就麻烦你了。」胖警察交代完警局的位置,便押着男子坐上警车离去。
「呃--谢谢你……先生。」文婉兰突然想起,那日婚宴后,她便匆匆离开,所以到现在仍不知道他的名字,却大胆的请人家帮忙,这让她尴尬的直想当场消失。
「别叫我先生了,好歹我们也算有二面之缘了,我叫颜志高,妳叫我颜大哥就好,妳呢?妳是褚家的亲戚吗?」问着那天的疑问,他同时也在心里问自己,怎么不直接问她跟褚日阳是什么关系,偏偏要转个弯?他今天似乎与平时的冷漠相差太多。
「我并不是褚家的亲戚,我姓文,你叫我婉兰就好,我父亲跟褚伯父、褚伯母是至交好友,我也算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她摇头解释,刻意不提褚伯父曾希望她嫁给褚大哥的事。
「原来如此。婉兰,我们走吧!」他点点头,并不理会心头忽而轻松的感觉。
他用温柔厚实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惹得她耳根一红,心中泛起怪异的感觉,这是以前褚大哥在叫她时所没有的感觉。
「怎么了?」见她呆愣着不动,颜志高回头问道。
「没--没事。」她连忙收起胡思乱想,微笑着跟到他的身边。
他俩沉默的走在路上,一直到他们坐上车、开上路还是这样。
看了一眼文婉兰拘谨的坐姿,颜志高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了,婉兰,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找工作。」她讷讷地答道。
「找工作?」趁着停红灯的空档,他再仔细地瞧她的打扮,扮色的连身洋装,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梳成公主头,这模样--不像在找工作,倒像是在逛街。
「嗯!」她点点头。
「那么成功了吗?」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是多问的,就凭她的穿著,任何一个主事者,都会觉得找她来工作根本是件麻烦事。
唉!难道她永远都找不到工作吗?就因为她是文科毕业,没有任何商业概念吗?她摇摇头,想到找工作的不顺利,她的心情又低落起来。
「为什么想找工作?妳有经济上的困难吗?」他探问。不懂自己为何这么好奇,这不关他的事不是吗?但她脸上的失落神情,硬是让他无法不关心。
「不是的,是我想学着独立。」文婉兰抬头望着他。
「为什么?家里人对妳不好吗?」
「不是的,他们对我很好,尤其是我父亲,他从小就把我保护的很好,可是就因为太好了,我发现自己就像朵温室里的花,对很多事都不了解,也不懂得应变,你看我连遇到抢匪都会吓傻在当场就知道了,所以我想学着独立,学会坚强。」来对抗寂寞。这最后一句,她并不想说出口,毕竟向一个还算陌生的人吐露心事,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