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身上穿的这些粗布衫,跟你这标致秀雅的脸蛋怎么搭得上呢?我是见你乖巧,把你当自己人,你还跟我客套什么?”
“这……”面对杨夫人的好意,晓蝶实在不敢接受。
“收下吧。”杨夫人把布料交到晓蝶手中。
见对方如此好意,晓蝶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谢谢夫人。”
“对了,上回我跟你提的事,回去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晓蝶垂下头,顿了下才道:“晓蝶家中尚有老父卧病在床,目前实在不适合谈此问题。”
“我说晓蝶呀,林家公子对你可是一见钟情,你若能嫁给他当个偏房,也算是你的福气啊!”杨夫人拍拍晓蝶的手,慈爱地说。
明知道杨夫人是一番好意,但晓蝶还是无法答应。
“虽然林公子行事有些轻佻,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情有独钟;更何况林家优渥的条件至少可以解决你目前的困境。你何不答应这桩婚事?”
“夫人,谢谢您的关爱,晓蝶除了老父之外,还有年幼的弟妹要照顾,实在无法答应此事。”
“人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今年都十九了,别家姑娘像这年纪少说儿女都成双了,你若再这样拖下去,将来别说是要嫁入林家这种富家,就是要嫁个普通人家,恐怕别人都要考虑呢。”杨夫人一番劝导,无非是想替晓蝶撮合这桩婚事。
“我知道。”晓蝶眉头深锁,轻声低道:“可是家中一切都未能安顿好,目前我不想谈论婚事。”
“唉,你是个乖女孩,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你爹和你那些弟妹,不过你回去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麻烦夫人转告林家,晓蝶福薄,请林公子另择她人吧。”嫁人!她想都没想过,更别说考虑了;为了爹和弟妹,她只有断然拒绝一切。
“你这孩子……”杨夫人欲言又止。“好吧!你还有好些活要做,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晓蝶告退。”
走出杨氏布庄,晓蝶步入人群中。对于茫然不知的未来,她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穿过小巷子,晓蝶从“怡人坊”的后门进入。
“王嬷嬷,您要的花都在这儿。”晓蝶将竹篮里各式的花儿拿出来。
“今儿个怎么这么晚?”王嬷嬷觑了晓蝶一眼,不悦地说:“里头的姑娘可都等着上妆打扮,让你这么一耽搁,咱们这怡人坊的生意还要不要做?客人还要不要上门?”
“对不起,对不起。”闻言,晓蝶连声道歉。“方才被一些小事给耽误,所以来晚了,请王嬷嬷别生气,下回一定准时送到。”
霎时,王嬷嬷的老脸一笑,趋近前来。“不是我爱说你,卖花这种活儿根本赚不了几个钱,我也跟你提了好几次,我这儿还需要几个姑娘,你若来我这儿,陪陪那些公子大爷,保证你日后不愁吃穿并且穿金戴银,天天都有好日子过,以后每天也不必那么辛苦去卖那些什么花了。”
晓蝶的脸垂的好低,因为这话已经听了好几遍,她根本不想再听;她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就算走到了山穷水尽、穷途末路,她还是会咬紧牙关撑下去的。
“王嬷嬷,我已经说过,也说得很清楚,这件事我绝不会答应的。”
“哟,装什么贞节烈女!”王嬷嬷不以为然地说:“我这儿的姑娘哪一个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到后来看在那白花花的银子份上,个个不就乖乖地任我安排;告诉你,我是看得起你才与你谈,少在那儿装模作样!”
尽管晓蝶明白来到这儿会听到这些难听的字眼,但她还是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我这么说其实也是为了你好,看看你身上穿的这些破衣裳,要是给这儿的姑娘当抹布,人家还嫌脏呢!”王嬷嬷扯着她的衣裳,故意说些难听话。
晓蝶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对方无礼的批评与数落。
“嬷嬷我只是要提醒你,只要你肯来怡人坊,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王嬷嬷又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不想继续留在这儿,晓蝶回道:“花已经送来了,我还有事必须走了。”
“算了!你脑子要是清楚就能明白我的话。”王嬷嬷哼了一声,说道:“回去想想看,想通了就来找我。”
晓蝶没有说话,独自走出了怡人坊;她没有埋怨,没有不平,因为这只是例行之事,为了糊口,每回总要承受一次无情的污辱才行。
清风拂面而过,吹不去满心伤痕,也带不走烦闷的心情;蔚晓蝶呀蔚晓蝶,怎样的你才会快乐呢?
迎着风,她无奈地笑了笑。
“快乐”二字,似乎离她好远好远……
大厅之上,走进了一位身形挺拔、面貌冷峻的男子。
“人参及皮件都在这儿,你可以仔细瞧瞧。”江水寒将北方带来的物品一一摊在桌上。
林之泰趋近前来,眯着眼细细地看着眼前的货物。“江老弟,这一趟武总管怎么没来?”
“武叔另有要事,所以由我代劳。”背对着林之泰,江水寒冷冷地道。
“我和你武叔是商场上的老友,这几年来有了这些皮货和药材,让我的商行增色不少,我还真想当面谢谢他。”
“你要货,我们需要银子,咱们双方各取所需,林老板不需言谢。”孤傲的江水寒说话总是不带感情。
“江老弟和武总管的个性真是南辕北辙啊,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林之泰握着一只皮件接着说道:“看来这些东西是假不了,我全都买了。”
转过身来,江水寒说:“五百两,银货两讫。”
“没问题。”对于江水寒不带人情的个性,这一年来,林之泰早习以为常了。
“喏,这是五百两银票。”
接过银票,江水寒看了一眼便放入衣袋里。“就此告辞,你另外要的货下回会尽快带过来。”
“好,好。江老弟,一切就麻烦你了。”有了这些北方珍宝,他“林氏商行”就能够财源滚滚而来,莫怪他会笑得那么开怀。
告辞之后,江水寒正要跨出大厅,内厅里头忽然跑出一名男子,教他不得不让出路来让他先行。
“站住!看你慌慌张张的,到底要去哪儿?”林之泰朝那名男子大声问道。
“爹,来不及了,那妞儿就要回去了,我得快点才能见着她。”说话的是林之泰的儿子,看他慌乱的样子,倒像是只饿得到处找食物的野狗。
“正富,你已娶妻,做起事来应该要稳稳当当的,怎么现下一个姑娘还会让你变得如此浮躁,将来要爹如何安心将这商行交给你呢?”
“爹,有句话你没听过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是美人,怎么可以错过呢!”
林正富讲得眉飞色舞。
“就算是美人,也用不着这么急,如此轻浮,成何体统!”看儿子这么浮躁,林之泰忍不住又要数落他两句。
“反正蔚晓蝶跟别人不同,你见着了就会明白。对了!你得准备准备,过不久我要娶她过门。”
“什么?站住!”林之泰连忙叫住往大门走去的儿子。质问道:“你新婚不到三个月,就忙着找二房,不觉得太快了些?”
“你不是常说,任何事情只要时机一到就要把握,一旦错过了,想重来就难了,所以啊,这一次就是我该把握的时候了。”林正富一副滑头的模样。
“你啊!好的不学,净学些歪理!”
“糟了!”林正富着急地说:“不与你说了,再不去人就走了!”
“你……唉!”见儿子带着下人慌张地跑了出去,林之泰叹了口气,朝站在门边的江水寒说:“江老弟,让你见笑了,我这不成材的儿子要是有你一半稳重就好了。”
对于林之泰的夸奖,江水寒并不言谢,只是对林正富轻浮的性子置之一笑。虽不对他人加以评论,但事实上,在他心里早已看轻对方了。
“告辞了。”
江水寒带着天生的孤傲气息走出林氏商行;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的身上永远笼罩着一层寒气。
卖完了花,晓蝶到药铺替父亲抓了药,又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后便赶着回去。
不料来到城门口附近,林正富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嘿嘿,蔚姑娘,我总算赶上你了!”
“林少爷,有什么事吗?”见是林正富,晓蝶垂首低问。
“没事,没事。”林正富睁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上下看着晓蝶。“我听下人说,今日你进城来卖花,所以赶着来看你。”
在城里,林家算是大富之家,而林正富又是独子,因此自小他便拥有用之不尽的家产,也造成他想要什么就要得到手的骄纵个性;只要他一开口,他老爹林之泰没有不答应的,就连现在的老婆,还是仗着他们林家的权势而硬娶来的,然而尽管他已成家,却仍改不了他成日进出酒楼妓院的好色习性。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晓蝶知道林正富不好惹,而自己又是只身一人,所以匆匆忙忙就想离开。